舒锦玉盯着裴三老爷的背影,一直到看不见才收回,转身上楼,无视兀自兴奋的杏儿。
“少夫人……少夫人你等等我……”
栀子与甘遂相视一眼。
留下的管事以为少夫人会很高兴接手,没想到她竟像没听到上楼休息了,少夫人竟对能管酒楼不感兴趣,竟不在意权力?
管事又觉得这样才正常,毕竟她就是一介内宅妇人,能懂什么经营酒楼。
“少夫人……少夫人……”不懂归不懂,连裴三老爷做什么决定之前都要先告之裴少夫人,管事当然不能不告之,连忙叫住人。
舒锦玉停下脚步,转头,“何管事何事?”
“回少夫人,三老爷走了,我手头上的事要跟你汇报之后才能去做。”
裴三老爷离开,舒锦玉连傀儡都不想扮演,不耐烦的挥挥手,“三老爷让你怎么干你就怎么干,不要跟我说。”说完调头上楼。
何管事却提着袍角追上来,“少夫人,小的可不能违了裴家祖训,您一定得听了小的汇报。”
听了又有什么用,她又不会参与什么,舒锦玉烦的不行,很想暴走。
“少夫人……”做生意经营酒楼,确实是男人的事,可谁让裴家的祖训在那里呢?何管事不得不让少夫人听完。
“行吧行吧,有什么说的,赶紧。”她就站在楼梯上等他说。
裴家家大业大,管事很多,何管事只是其中一个,“回少夫人,一两句怕是回不了。”
裴三老爷扔下的摊子,何管事头疼之极,根本不想担这个责,他要把这个责扔给什么也不懂的少夫人。
谁让她占了裴家少夫人的名头呢?
“什么意思?”舒锦玉眉头一皱,这管事想干什么。
何管事笑笑,“回少夫人,是这样的,三老爷去京陵也不知几天才能回梅林,裴记酒楼离这里有一两里地,为了让你更好的监督我做事,还请少夫人住到裴记酒楼去。”
这是裴三老爷的意思,还是这个何管事自作主张?事情好像不简单呀!
客栈掌柜大概听说了什么,连忙到楼梯下,“少夫人,小的绝没有赶你走的意思。”
瞬间,舒锦玉好像明白了什么,“走走走。”她咚咚下了楼。
杏儿根本没听明白什么,直接傻眼,栀子捣了捣她,“赶紧上楼给少夫人收拾东西。”两人一起去楼上房间收拾东西。
甘遂像个隐形人一样跟在舒锦玉身后。
“夫人,请上马车。”何管事站在门口请她上车。
总共才一两里地,上什么上,不知道她晕车吗?舒锦玉别了何管事一眼,径直出了门,步行而去。
好巧不巧,半道上,又遇到那个让她逃不成的莫非衣,狭路相逢。
她不让。
狗男人也没让。
二人目光相遇。
他深邃的目光停留在她脸上,杏眼美目,清澈盈亮,脸颊微微泛红,大概是步行热的。
她不屑的瞟了眼,径直朝前,胳膊有意无意撞了他一下。
让你不让,撞了活该。
莫非衣垂眼看向被撞的胳膊,女人会拳脚撞的他胳膊发麻。
“对……对不起……”甘遂替主人道歉,一路小跑跟上去。
何管事跟在后面也替少夫人道歉,“对不起了,这位公子。”
“一个个慢腾腾的像什么样子,再不走,罚你们工钱。”前面,舒锦玉清脆的声音传过来,是个人都听得出怒火不小。
莫非衣普通平常的面容上,唇角微扬。
“师爷……”丁山盯着前面小娘子背影:“三老爷走了,酒楼空着,咱们怎么办?”
舒锦玉一点也不想上裴家这只贼船,一个是为死去的古代舒锦玉鸣不平,二个,作为现代忙成狗的白骨精,穿到慢节奏的古代,她很想享受这种慢节奏的生活。
可是……
当何管事一遍又一遍在她面前念叼,甚至让她在一踏糊涂的开销表上签字时,她终于忍不住了,她只想做个咸鱼傀儡,而不是替死鬼傀儡。
“甘遂——”她大叫。
“小的在。”
回事房里,梅林裴记酒楼,除了何管事,都是新招的掌柜及大小掌事,一众人陡听一声喝,瞬间安静。
耳根子终于清静了。
坐在高高的主位,舒锦玉淡淡看向众人,“甘遂,述一遍何管事的履历。”
不仅甘遂,所有人都惊讶的看向裴少夫人。
少夫人年纪轻轻,坐在高高的主位,身量纤瘦,小脸严肃,微抬下颌,眼神凌厉,带着一股杀气扑面而来。
“少……少夫人……”难道触到什么逆麟了,何管事吓的下意识失口。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随从啊,干嘛让他说何管事的经历,甘遂蒙了。
慑人的目光紧随而至,甘遂在迫人的压力下,张嘴而出:“何管事十一岁到裴家铺子做学徒,十九岁跑堂,二十五升至金华裴记酒楼大堂掌事,二十七岁到三十五岁之间,在京陵与余杭一带酒楼历练,三十八岁调到裴府做庶务管事,大半个月前被裴三老爷调出来解决梅林裴记酒楼之事。”
“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一个馒头店之女懂什么,她能懂什么,何管事隐隐觉得不对劲了。
舒锦玉立起身,缓缓踱到何管事面前,“为何什么事都要说与我听?”她反问,锋芒从云淡风轻中徐徐而出。
何管事浑身不自在,下意识退后,“你……你是裴家当家人,当然什么事都要说给你听。”他也不想说给无知妇人听呐,可谁家裴家祖训要这样。
“当家人?”三个字在舒锦玉口中反复咀嚼,“什么叫当家人?”突然,她反问,目光咄咄慑人心魄。
要不是历练多年,何管事腿脚发软的就差跪了,“事事都能决断就叫当家人。”
舒锦玉目光扫向众人:“好一个事事都能决断就叫当家人。”
酒楼新招的管事厨子并不知道裴少夫人其人,但何管事把她请到酒楼住到最尊贵的顶间,每天都亲自回报事情,他们不知不觉就了解了。
裴家少夫人不仅身份低,还曾是个弃妇,因为裴少主死活不知才把她拉出来当门面。
妇人本应安于内宅,要不是裴家祖训,他们根本没机会见到裴家少夫人。
这样一个充当门面的妇人又能懂什么呢?一连好几天,他们都站在这里,明着说给裴少夫人听,实则都听何管事的。
今天因为一张开销清单,她竟发火了,难道她看得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