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三老爷一下子止住嚎声,抽抽鼻子,让管事把春杏卖身契拿出来。
舒锦玉拿起仔细看了看,为裴府做了几个月事,她跟古代掌事们学会了很多东西,包适怎么看卖身契真假。
春杏这份是真的没问题,她折进袖袋。
“说吧,裴墨在京城哪里?”行,不就是要他亲自签名嘛,只要他不死,她就追到天涯海角也要让他签上。
裴三老爷又犹豫了:“就知道他在京城,具体在哪里,还……真没打听到。”
“你……你们……”舒锦玉气得指着他,“真够可以的。”
算他们狠。
她转身就走。
裴三老爷追上来,“墨儿媳妇,墨儿媳妇,三百万两银子呢?”
她转头冷哼一声,“放在余杭。”
“那我派人去运回来。”裴三老爷脸上哪还有悲嘁模样,一副狗腿样让人恶心。
“对不住了,三老爷,没有裴墨亲笔签名,谁也动不了那三百万两。”
裴三老爷成功的顿住了脚步。
让你们恶心我,以为我不会吗?扳回一局,舒锦玉心情终于好了些。
回来的东西都还没来得及从马车上搬下来,她就让人出了裴府。
“走,去京城。”
“现在?”春杏等人惊讶的呆住了。
“对,没错。”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她倒要看看裴墨究竟是圆还是扁,她非得把和离书搞到手。
天寒地冻,水面真不好走,一路往北,只能马车。
一行就是二十多天,虽然有晕车药,古代的路始终不如现代柏油马路平整,舒锦玉被颠得死去活来,到京城时真的差点就余一口气。
“姓裴的,你这个杀千万的。”躺在床上三天才缓过来,缓过来就把裴墨骂个狗血淋头。
春杏撅小嘴,“少夫人……”
“不要叫我少夫人……”
春杏吓得一缩头:“姑娘,咱们没赶得上过年,总算能过元宵节了,你要出去散散心吗?”
二十多天路程,舒锦玉整整瘦了一圈,一点出去玩的心情都没有,“休息休息,等过了正月找裴墨。”
“哦。”春杏扶她下床,给她梳洗,“少夫……”
舒锦玉瞪眼。
春杏扁嘴,“等少夫人拿到和离书再改口也不迟。”
“我不想听。”裴家总是言而无信,让她得不到自由自在的小日子,舒锦玉想想就生气。
栀子柔声:“少夫人,你一个女人家来京城,已婚身份方便行走。”
好像有道理,舒锦玉一下子歇腔。算了算了,他们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她懒得计较了。
“小甘哥呢?”
栀子回道:“出去找少主了。”
“他怎么不休息休息。”她说,“我又不急。”
不急?
春杏与栀子相视一眼,连过年都不肯停下来,还不急?鬼才相信。
呸呸,大过年的,什么鬼不鬼的,真不吉庆。
终于能下楼吃饭,吃饱喝足,人才算真正活过来,舒锦玉舒服叹口气,“要是明天就能找到裴墨就好了。”
栀子摇摇头,“怕是不易。”
“裴家在京城的产业铺子都找了吗?”她问。
栀子又摇头:“裴家家大业大,才三天时间,那能那么快。”
好一个家大业大,舒锦玉无力,胳膊抻在桌边,托腮听八卦。
到底是京城,八卦都比南方小城精彩的多,“什么某某官员逛楼子被撸了职,什么三公之子有断袖之僻强抢美男,什么王府管事包良家女,太子殿下抢人未婚妻……”
大堂里,坐满食客,天南地北,形形色色,什么样的人都有,带着急切的目的而来,人声嘈杂,明明很热闹,却让舒锦玉生出孤独之感,京城之大,她该如何找到裴墨呢?
如果裴墨一直躲着不让她找到,她该如何呢?就这样一直耗着?还是抛开一切去过属于她的小日子?
“裴少夫人好巧?”
谁,叫她吗?有些熟悉,舒锦玉下意识寻声音望过来:“怎么是你?”惊讶放下托腮纤手。
来人,一身鸦青(中国传统色彩名词,鸦羽的颜色。即黑而带有紫绿光的颜色。这种鸦青色细细看来也是极美的。)华服,头簪青玉,充满高贵气度。
“为何不能是我?”长眉高扬,桃花眼笑意弯弯,像是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惹人注目。
他潇洒落坐。
真没想到,来到京城,见到的第一个熟人竟是王家少主——王云韶。
舒锦玉下意识转周围看了看,像是寻找什么。
王云韶不解:“裴少夫人找什么?”
“我在看这是几星级酒楼,能遇到豪贾贵公子的几率是多少?”
他秒懂,笑意湛澜:“裴少夫人还是这么有趣。”
舒锦玉撇他眼。
比普通客栈好一点点的酒楼,绝对不会出现王云韶这样的人物,那么结果只有一个,他是有备而来。
她说的很直白,“咱们合作的商业圈,我相信余杭王家早已把一切都汇报给你了,你找我还有什么事?特意来接风洗尘?”
王云韶漂亮的桃花眼微敛,“我要说是,你信么?”
舒锦玉嗤鼻,“王三公子,咱们身份、性别都有别,这个尘你还真轮不到你。”
京城正月,黄昏暮色。
三个多月前,在余杭,甘遂就知道莫管事就是少主之事,他与少夫人两个,一暗一明,配合无间,完全扭转裴家劣势。
老太爷在天之灵,一定很欣慰吧!
甘遂站在少主人面前,面上木呆没表情,内心欣喜万分,少夫人与少主终于又可以在一起了。
“别想的美。”
少主冷漠的声音打断甘遂所有臆想,“为什么?”他不解。
裴墨气笑,“揣着和离书连年都不停下来过的女人,会愿意跟你家少主在一起?”
是啊,他怎么忘了,甘遂张张嘴,不知能说什么。
少主未带人皮面具,一张脸风华绝代隐在灯光里,犹如神邸,为什么这样的人还得不到老天眷顾?
房间静悄悄,甘遂忍不住小声提醒:“少主,听说太师之子又开始抢美男,你还是带上面具吧,小心……”
“放肆,他算什么东西。”
“是,少主。”甘遂垂头,一动不敢动。
裴墨这辈子最讨厌这张雌雄莫辨的脸,什么事还没开始做,不是被指指点点,就是说三道四,搞得他一切好像都是靠美色得来的。
真是勒了个去。
侧脸轮廓如刀削一般,棱角分明却又俊美无邪,属于他的,那些掩盖在普通人皮面具下的孤寂和厌世,自我放逐的冷漠和距离感,布满了整个房间。
“你说用什么办法才能让你家少夫人不和离?”
甘遂(⊙o⊙)…他一个下人咋知道!
裴墨好像并不需要他回答,垂下孤寂的眸子,“也许……用这个办法可以试试……”
“什么办法?”听说少主人有办法,甘遂眸子发亮。
裴墨抬眸。
丹凤眼眼尾上扬,低笑了声,嗓音低低沉沉,像初醒时的慵懒,极为放松:“一个只能我用的办法。”
这叫什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