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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什么人,竟敢如此出言不逊!”苏承羡勃然大怒,猛地站起身,原本借灵一事该死守到底,可今日这女子辱及他师门,苏承羡只觉血气上涌,内心被一把火烧得“滋滋”滚烫,理智全无,当下喝道:“那烈风本不过是鲛人族一只得道的妖罢了,立了几次功才被封为仙将,能被星野宗看中,是他的荣......”
“噗”地一个响亮的怪声乍现,硬生生打断了苏承羡的讲话,那声音好像是有人放了一个屁,苏承羡也是一愣,顿时满场寂静。
溥灵也是一脸茫然。
倒是萧清流最先反应过来,怪叫了一声,捂着鼻子,瞪着旺财扭捏道:“哎呀,谁放的屁呀,真是不雅,旺财,是不是你没忍住?”
旺财愤怒地抖了下猫耳朵,指着苏承羡大骂道:“不是老子!放屁的是那个龟孙!”
于是全场的目光全部挪去了苏承羡,苏承羡羞愤交加:“不是我......”谁知他还没说完,只听又是“噗”地一声怪响,这回声音恰恰出现在他身后。
所有人识趣儿地转过脸去偷笑,萧清流笑得差点满地打滚,他的小徒弟长期在战场,真是被铁风云骑那帮大老爷们给带坏了,哈哈哈哈哈,太好笑了。
苏承羡气得一通酱紫到脖颈儿,青筋直冒!他冒火的眼神落到温画身上,后者正秀气地捂着鼻子,拧着眉头,责怪地看着他。
苏承羡怒火中烧,那声音是温画故意弄出来的,他看到她指缝里玩了什么把戏,他是星野宗的首席弟子,到哪儿都是众星捧月,何时受过这等侮辱,当下抓起桌边的落雪,剑身出鞘,寒气四溢,剑指温画,大喝道:“我今日便要教训教训你!”
那落雪是仙品,随了主人心境,如今也是杀气腾腾,连温画面前的茶水都结了冰,起了一层薄薄的法界,温画微一挑眉,纤长柔软的手指竟轻轻探过那法界捏住剑尖。
苏承羡心中一凛,他此番被这少女平白侮辱,有意立威博回些面子,落雪的法界里有他五成功力,此人竟可轻易探取,如入虚无之境!
萧清流和旺财一人端着一盘炒栗子,蹲在一边兴致勃勃地看着,萧清流剥了个栗子壳,心中暗笑:画儿的小暴脾气还是一点就着啊。
落雪在温画的指尖上剑芒疾闪,剑身也剧烈颤抖起来,似乎在害怕什么。
苏承羡握着落雪的剑柄只觉熬骨灼烫,渐渐把持不住,众人围观之下又不能即可放手。
一时间骑虎难下,只得硬着头皮催力。
温画透过那结界,悠悠地打量着苏承羡,若她没记错的话,苏承羡的师父华飞尘还算个人物。
温画目光落在自己左手的腕上,那里有个浅浅的疤痕,这是个陈年的伤口。
那年她八岁,她听说只要有诚意再冷的心也会被感动,所以她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磕了五百个响头,直磕地满头是血,虚弱不堪,她求着那位她尊敬的,在仙界素有“白衣胜雪,一剑绝尘”的华飞尘:“华上君,求您放了我,我不会做坏事,我会乖乖躲起来,永远不再出现在你们面前。”
然而华飞尘只是淡漠地望着她,用他最凛冽的杀招“一剑绝尘”,贯穿了她的左腕,将她钉在山崖之上等待十八剑阵的万剑穿心,她至今记得那冷峭的冰刃割破皮肉的感觉,她在战场被敌军妖兽巨爪剖身之痛也比之不及。
额头的血湿进了她的眼眶,满目的血色中,她看着华飞尘的白衣,只觉太干净了,干净地刺眼!
这些个清高耿介之士将人碾进尘埃时,真是半点生路不留啊!
温画从久远的回忆中醒过神来,看向苏承羡的目光多了分失望与冷冽。
事隔多年,“一剑绝尘”似乎没有半点长进,不但徒儿不中用,就连华飞尘自己也沦落到要借灵修炼。
借的还是烈风的仙灵。
华飞尘肖想地太多了!
温画勾起唇角,手陡然松开。
落雪寒光大盛,尖啸一声,从苏承羡手中弹飞,落在地上吭啷一响,苏承羡被那反弹的神力冲击,狠狠撞在弦月壁上,弦月壁被他一撞,里面的灵石摧枯拉朽般纷纷掉落,有的还砸在他身上,可谓狼狈不堪。
温画一扬手将烈风的仙灵小心地收在手中。
溥灵尖叫着奔过去扶起苏承羡,却见他面色惨白,站都站不稳,苏承羡整个人都愣住了,这是他首尝败绩,他知道最后一刻那少女手下留情了,否则他的修为就废了!
难道她是......
脑海中浮现出那个最不可能的猜测,心绪强烈浮动之下他猛地呕出一口血来,鲜血濡湿了溥灵帮他擦汗的手,溥灵当下又尖叫起来。
温画摇着头,百无聊赖道:“无趣,无趣,我不过一千年未曾回碧落,怎的现今的小辈都这般不懂事,说话不中听眼神不亮堂也就罢了,就连本事也这般不济。”
说着歪着头对萧清流道:“我瞧着,从前最不学无术的六师兄也比他多两把刷子。”
萧清流凑过去,递给她一捧刚剥好的栗子,笑嘻嘻道:“还不是为师教导有方。”
温画咬了一口栗子,深以为然。
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萧清流虽是棵歪脖子树,但好歹还歪在正道上。
“我要杀了你!”一个少女盛怒的声音传来,只见溥灵眼眶深红,握着自己的长剑裹挟着浓烈的恨意冲过来。
苏承羡惊恐万状:“师妹,不要!”
温画不闪不躲,只是冷冷看着她,待她的剑尖离她的胸口仅剩寸许时,温画双指将她的剑刃一卷,反向折去,溥灵大惊失色只觉一股凌厉的煞气传来,心中陡然一颤,手腕竟是一松,灵钧剑已被温画夺了去。
她慌乱之下双足一顿往后退去,双手连起三道法界挡在身前,但灵钧剑转了个头呼啸着朝她冲去,声势暴涨,凌空一斩,将那三道法界斩地粉碎,势如破竹。
轰然一声巨响,法界粉碎,整座惜花楼如被飓风扫荡,一片狼藉,其他仙士散仙为避免波及,早已偷偷躲到角落里去了。
溥灵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法界被自己的法器所破,裂成了碎片,不费吹灰之力,而温画站在原地,发丝都未动一下。
溥灵震撼之下早忘记了闪躲,呆呆站在原地。
苏承羡大喝道:“师妹,小心!”
溥灵回过神来已来不及,灵钧破空而至,狠辣的剑气利落地削掉她颊边的碎发,刺破她肩头的衣衫,“铮”地一声将她钉入身后的墙壁,她贴着墙壁站着,全身汗湿,整个人如在水里过了一遭,抖得像风中的小叶子。
再看向温画的眼神已充满了畏惧。
温画在茶座里唯一还算完好的一张椅子上坐下,缓缓道:“当年我在东海设下法界,不曾料想有人会脸皮深厚去打扰烈将军的仙灵,倒叫你钻了空子,这原是我的过错,所以今日我不杀你。”
溥灵惊魂未定,苏承羡却反应过来了:“你,你是温画神君!”
茶座的众仙也反应过来了,纷纷上前参拜道:“参见温画神君!”
温画挥挥手叫众仙起来,目光落在惶恐的苏承羡身上,日光中透着一丝清冷的威仪,声音如淬了冰:“你且回去,告诉华飞尘,叫他斋戒沐浴,焚香祷祝,恭恭敬敬候着,我不日便去拜访!”
苏承羡抖了一下,忽觉方才神君提到师父名字时,那一瞬间有股骇人的冷意,他脸色苍白扶着连话都讲不出来的师妹,骑上仙鹤匆匆离去。
惜花楼内阁虽然隐秘,但华飞尘借灵修灵一事恐怕瞒不住了。
“师父,我们走吧。”温画起身带着烈风的仙灵离去。
萧清流忙跟上去,想了想又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唇边浮了丝温润的笑意,看着阁中众仙道:“诸位仙僚,咱们既然走了仙道,便要讲究个霁月光风、迎难而上的德行,若像诸位这般总想着歪门邪道,必然是走不长远。”
众仙纷纷露出赧然的神色,他们平日里自诩清高磊落,来惜花楼却躲躲藏藏,既端着架子又想占便宜,如今被萧清流一语道破,更是无地自容。
萧清流点到为止。
又对那惜花阁主道:“神君有令,你楼中的仙灵需尽快尽数送回天池去。”
“不过,你今日损失惨重,我总该补偿补偿你。”见那阁主一副要哭得样子,萧清流笑了笑将旺财拎过来,摸摸它的脑袋道:“这兽灵我便送给你。”
惜花阁主正感激涕零要将旺财拉过来,却听萧清流又道:“不过,不是现在给你,惜花楼想要的话,便让你上头的人亲自来取吧。”
惜花阁主脸色遽变,嘴唇颤颤着想说什么,却见萧清流带着变回猫儿的旺财扬长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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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阙东海。
温画站在海上,广袖长裙肆意飞扬,黑发裹着她的身体,如丝如缎,她轻声对海中人道:“他回来了,你来接他吧!”
蔚蓝晶莹的海水缓缓聚起一个巨大的漩涡,纯白的浪花在漩涡中逐渐升高,又一寸一寸地盛放,如一朵流光溢彩的水莲。
温画将烈风的仙灵放在水莲之上,莲花花瓣如女子温柔的双手,小心翼翼地将它拢住。
温画道:“对不起,我没保护好他。”
水莲仿佛听懂了她的话,缓缓绕着她的裙裾攀上她的臂弯,恍若在与她安慰道别,而后蛟龙入水般彻底消失。
明亮的晴光在海面上铺陈开去,粼粼波光,美得令人心醉。
温画回到岸边,望着整片辽阔的东海,眸光中有些黯然。
萧清流走到她身边,与她并肩站着,问道:“在想什么?”
温画淡淡一笑:“我在想,我差一点害得海女与烈风死后都不能相守,若当初我的法界再结深刻些,便不会有此事了。”
萧清流柔声道:“你当初受了重伤自身难保,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再说这不是有我在么?”
温画深知此次烈风仙灵能回归东海,多亏了萧清流,若非他,只怕她要负疚一世了,于是对萧清流露出真诚而恬静的笑容:“师父,谢谢你。”
萧清流小扇一打,笑道:“你我之间,谈什么谢字?”
他那模样令人忍俊不禁,温画不禁好奇道:“师父,当年戮海一战若我死了,你会如何?”
萧清流狠狠瞪了她一眼,粗声粗气道:“我会把你的尸骨翻出来,先哭个三天三夜,再殉情。”
说完,萧清流越想越生气,冷冰冰道:“这种混账话以后不许说了!”然后抱着旺财赌气走了。
温画哑然失笑,不由想起此战前夕,她与烈风喝酒长谈身后事时,她也提了一个要求。
“烈风,若是我战死,你便将我的尸骨送到我师父那去吧。”
烈风笑道:“你总说你那位便宜师父是个聒噪之人,我还以为你不喜他。”
温画摇摇头道:“他的确很聒噪,可是我怕寂寞,这世间若还有谁念着我想着我,便只有他了。”
......
温画追上萧清流,将旺财从他怀中抱过来,见他板着一张俊脸,便道:“师父这模样是不理我了?好吧,那我先走了。”
萧清流矜持了一会儿,哼了一声追上她:“为师一向深明大义,不与你计较,嘿嘿,画儿,你要去哪儿?”
“去星野宗。”
“去星野宗作甚?”
“找华飞尘算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