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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画曾被囚禁在山海之崖长达三百年之久,囚禁她的是一名苍发老者,尊号上微,但不知何方神祗,无情狠辣,修为深不可测,温画根本不是其对手,直到三百年后,上微老人突然消失,温画才有机会逃出山海之崖。
而今天,她感觉到来自上微老人才有的压迫感,只有他才能不着痕迹地诱发她的心疾。
南铮出现在两人身边,见温画脸色苍白,似乎痛苦不已,犹豫了一会儿上前道:“神君,你......”
萧清流古怪地望了他一眼。
温画闭目调息了一会儿,忽觉那道诡谲的压迫感无端端消失了,心口灼烫的痛楚也像蛰伏的兽,隐藏起利爪锋芒逐渐消隐,只是她能感觉胸膛中她的心上那道裂缝破碎地更彻底。
那是她不知何时遭受的旧伤,伤口四分五裂却没彻底要了她的命。
温画缓缓睁开眼,眸中掠过那三百年暗无天日的囚禁生涯:
上微,你来了,我也不会坐以待毙!
“师父,我想我现在很需要华飞尘。”温画盯着仍旧在归元剑杀中的华飞尘,像猎人盯着猎物,势在必得的猎杀。
萧清流明白了她的意思,低声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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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元剑杀依然没有散阵,只是萧清流已解了那几名天墉弟子的摄魂术,没有了萧清流的加持,威力大幅度减弱。
萧清流的突然消失令华飞尘十分烦躁,见几名天墉弟子显现颓势,杀意上涌,反手就要杀了他们。
谁知一袭紫衣的兰握瑾与那位叫墨柯的黑髯仙者飘然而至。
兰握瑾面无表情看着眼前的一切,佩剑紫辉一闪,天墉兰氏的图腾将归元剑杀的剑气化解。
华飞尘则面色阴沉地拂袖离去,
怀穆察觉他的不对劲也不敢多问,带着星野宗的弟子匆匆跟上他的脚步。
湛瑶扶着气息微弱的霍云姬到一边休息。
墨柯对那几名天墉弟子道:“你们怎么对神女阁下动起了手?”
几名弟子如梦初醒,面面相觑,看着脚边自己同僚的尸体,还有重伤的霍云姬不明所以,纷纷惊恐道:“弟子、弟子也不知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
宋老仙君厉声道:“墨柯,你是天墉的长老,此事你必须给神女和合墟洞府一个交待!”
墨柯早就看出自己的弟子是被人操控了,只是一时又查不出是何人所为,只能道:“老仙君,他们是中了摄魂术,天墉的弟子不会伤害无辜。”
闻言,霍云姬惨白着脸,冷冷道:“墨柯长老真会说笑,摄魂术,呵呵,区区摄魂术三字就可以推卸责任了么?难道天墉弟子今日不是找本座泄私愤么?”
墨柯皱着眉,锐利的目光投向她,反问:“你这是何意?什么私愤?”
霍云姬眼眶深红,猛地咳了几声,嘴角流下几丝血腥气,她抬眼看着兰握瑾,眼底有着切骨深沉的伤痛与恨意:“卫黎君,你说,我儿湛清是怎么死的?”
乍闻这个消息,就连阅历广博的宋老仙君都惊诧难抑:“湛清怎么会......”
湛瑶伏在她膝头,哭喊道:“义母,你说的湛清难道是云舒君湛清?”
霍云姬轻轻抚摸湛瑶的发顶,泪水淌过她白皙娇媚的脸庞道:“我儿为情所困,谁料最后落得那般的下场。”
“前不久,清儿与天墉的项姑娘两情相悦,我本来要带着清儿去天墉兰氏提亲,谁知,”
她抬起头,泪水狠狠打在她颤抖的指尖,目光哀痛地几乎能将人烫穿:“你不满他二人婚约,竟然将清儿杀死,神魂俱灭!”
此言一出,在场看戏的宾客都悄悄炸开了锅,关于兰握瑾和项怀瑜的事情早前便流传开了,兰握瑾拒婚项怀瑜更是成了碧落很长一段时间的谈资,可现在看来卫黎君又为了妹妹杀了湛清,这其中情由实在叫人匪夷所思!
而云舒君湛清,当年一曲笛音震鬼月也是立下汗马功劳的有位仙士,当真神魂俱灭了么?
“卫黎君,我合墟洞府与你天墉兰氏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本座身为神女自有重担,本座忍气吞声不与你天墉城讨回公道,你们又是如何待我的?”
霍云姬已哭得梨花带雨,她是一位心碎的母亲。
墨柯长老常年闭关长老会,刚出关便和兰握瑾一起赶往莲洲,对这个消息一无所知,眼下听得此事,不由怒喝道:“握瑾,你告诉我实话,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兰握瑾静静看着眼前这个哭得泣不成声的女人,依旧是面无表情:“我没有杀他。”
宋老仙君深知兰握瑾的为人,他绝不会说谎,她相信他的人品。
霍云姬泫然欲泣,湛瑶护在霍云姬面前,娇娇弱弱地指控:“你说谎,是你杀了云舒君!”
兰握瑾冰冷的目光打量了她一眼,眸光带着探究的意味,湛瑶瑟缩了一下,上次她和湛清一起将兰握瑾囚禁在扶幽地牢,还折磨过他,他会不会认出她来?
不,她在妖界向来用的是别人的脸,兰握瑾不可能认出她,湛瑶正心虚难安时,忽觉肩上传来一阵暖意,她抬头,就见宋翎朝她温和一笑拍拍她的肩膀,似乎在安慰她。
湛瑶心中一阵激越,十分欢喜,这几日夫君对她似乎格外温存。
“关于云舒君一事,其实我略有所知,”只见那宋翎彬彬有礼道:“前一段日子,我曾采药路过大梵境,亲眼见到卫黎君与云舒君在决斗,卫黎君一剑刺中了云舒君,我当时正想劝阻,可惜等我赶到时两人都不知去了何处,大梵境只留下云舒君的一身血衣......”
他话音未落,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阴晴不定,宋翎是出了名的谦恭正直,他的话等于坐实了兰握瑾的罪名。
墨柯惊怒交加不可置信,霍云姬湛瑶泪眼婆娑是惊讶于宋翎的证词,不过当初他们设计兰握瑾入局就是在大梵境,看来宋翎巧合之下成了他们的证人,不由心中暗喜。
众仙唏嘘不已,宋老仙君更是震怒,拐杖狠狠打在兰握瑾膝盖上,逼得他膝盖一弯跪在了霍云姬面前,颤声道:“孽障,你怎的做出这等错事!”
老仙君本是站在兰握瑾一方的,但宋翎的话却让她不得不相信了事实,墨柯十分恼火,再怎么样兰握瑾都是他天墉的人怎么能说跪就跪,但众仙面前,合墟洞府的指控,宋翎的证词,老仙君的震怒,兰握瑾怕是要毁了。
墨柯有些头大。
兰握瑾即使跪着也有着常人无法企及的风采,他背脊挺直,目不斜视,不申辩也不承认,云淡风轻还是那一句道:“我没有杀湛清。”
老仙君心痛至极,恨恨道:“你这孩子还不认错?”
兰握瑾和宋翎在她心目中都是一等一的小辈,可眼下......难道要兰握瑾杀人偿命么?
霍云姬捂着胸口痛苦地咳了几声,哑声道:“你不承认我也无话可说,只能怪我儿命苦。”说着竟昏了过去。
旁观的众仙为霍云姬抱打不平,何况天墉兰氏自诩匡扶仙道正统,不惩罚兰握瑾,难道不怕碧落各方的指摘。
也不知由谁煽动,众仙中声讨兰握瑾的人越来越多。
墨柯长老暗道不妙,眼前的局势对兰握瑾十分不利,他对内情知之甚少,眼下只能先保全兰握瑾再说。
于是上前一步,恳切道:“老仙君,此事疑点重重,还需更多考证,而且明日就是老仙君寿辰,千万不要因为此事让老仙君坏了兴致,不过卫黎君嫌疑重大,暂时将他关押在莲洲的训诫宫如何?届时,待事情查清,倘若卫黎君果真犯下此罪,天墉长老会也不会饶他,定会给合墟洞府一个交代!”
宋老仙君的兴致早就败光了,但墨柯说的话就是宋老仙君自己想说的,加上老仙君原本就有些累了,匆匆道:“来人,将卫黎君押到训诫宫去,拨三百仙士看守,期间不得任何人探视!”
兰握瑾被几名仙士押着走了,偶然地,他与宋翎的目光相遇,见对方正看着他向他送去一道若有深意的笑意。
兰握瑾被关押,宋老仙君又让宋翎湛瑶把昏迷的霍云姬送去房中休息。
本来要宴请诸仙的晚宴也只能取消。
老仙君身心疲惫,只希望明日的寿宴不要再出什么岔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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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飞尘顿住脚步,看着眼前那个斜依在假山边的女子,素净蓝衣,长发飘飘,他眸光一亮,面染清风,走过去轻声唤道:“画儿。”
温画微一侧眸,淡淡道:“原来是华上君。”
华飞尘见她笑意疏离,面色苍白,有些心疼道:“画儿,你怎么了?”
温画长睫低垂,似乎在隐忍着某种不适:“我心疾犯了。”
华飞尘走近她,试探着握着她的手,温画没有避开。
华飞尘受到鼓励温柔道:“我能帮你么?”
温画摇摇头,唇边凝出一朵浅浅的笑:“没什么,战场上的旧伤罢了。”
“画儿,”华飞尘忍不住再靠近她一步,将她轻轻一拉靠在自己怀中承诺:“以后我会保护你,我不会再让你受伤。”
靠在他冰冷的胸膛上,温画没有推开他,任由他在她耳边缱绻着私语,她的接纳令华飞尘欣喜又茫然,越发亲密地将她搂进怀中,似乎想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中去,漆黑的双瞳越陷越深,周身的鬼月姝气息平静地泉涌而出,被怀中人悄无声息地吸纳了过去。
华飞尘浑然不觉,他只想问那个他介怀了许久的问题:“画儿,那个叫萧清流的人究竟是谁?”
温画用鬼月姝的力量滋养着自己,心上的那道裂缝似乎愈合了一些。
她满意地离开华飞尘怀中,声音空乏冷酷,可听在华飞尘耳里竟是无尽缠绵的天籁:“你不必知道他是谁,我的心意你还不懂么?”
假山之后,萧清流靠在一丛花木上看着远处的山出神,南铮嘴里衔了一根草,百无聊赖地玩着投壶石子,听见假山后传来的声音,他睨了萧清流一眼,闷声道:“师父,你不生气么?”
“我不生气。”
萧清流摇摇头,眉宇间挑起一丝诧异,饶有兴味地反问他:“难道你生气?”
南铮侧头看了他一眼,狠狠扔了一把石子,远处的湖面溅起几十道凌厉的水花,他吐了嘴里的草,拍拍手里的尘土,本该清亮纯真的眸中是少见的低沉,汹涌着某种诡谲的情绪,仿佛在警告与强调什么:“是的,我很生气!”
萧清流打量了他一番,目光渐渐深邃了起来,良久,他轻笑了声:“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