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达米埃塔港的官员反抗的都已被监禁,其余的都被我们软禁在议事厅中。”路易九世的亲信一边陪着路易九世清点伤员一边汇报着。
路易九世闷声点头不作更多的评价。看着受伤的士兵们愁眉不展。
埃及军确实勇敢剽悍,经过这开头一役,十字军就受到如此惨重的打击。很难想象之后的战争他们将迎接怎样的考验。不愧是由英雄王萨拉丁开辟的,猛如狮虎的马穆鲁克。
即使对方是他的敌人,也丝毫不影响路易九世发自内心的,对马穆鲁克军的赞扬和感概。
见路易九世的注意力一直在伤员身上,亲信机灵地又换了个话题:“陛下,此次受伤的士兵大约占军中二成,死亡的不足半成,在十字军多次东征的战役中已经算是很不错的成绩了……”
知道自己忠心的属下是在想办法安慰自己,路易九世善意一笑,摇了摇头,“但是这只是开始,而且我们是偷袭的达米埃塔港。”
更重要的是……这次攻击顺利地不像话。
路易九世抿紧双唇没有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
早就听闻阿尤布虽然强盛,但内部却埋藏着巨大的隐患,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亲信见路易九世这般表现,只能不再这个话题上继续讨论。手下的士官看见路易九世出现,忙赶了上来,“陛下。”
路易九世抬了抬手示意他不必多礼,“你那边的情况如何?”
士官脸上是满满的激动,“陛下,士兵们因为夺下达米埃塔港士气大涨,都磨刀霍霍地想要一举攻下埃及,直取开罗!”
路易九世闻言却是拧起眉峰,年轻的士官到底还是年少轻狂了一些,“不妥,现在的尼罗河正是汛期。难道你忘了第五次东征时,腓特烈陛下为何失败吗?”
“可是这一次带着十字军御驾东征的可是您!”士官答得极为不服气,显然也是对腓特烈没有丝毫好感的家伙,“上帝肯定会保佑我们一路顺利的。”
路易九世看了眼年轻的下属终是淡淡一笑,随后严肃下令道:“驻扎达米埃塔港,等候阿图瓦的后援部队。在此期间不得妄动,听明白了吗?”
士官闻言脸色露出些不解,但毕竟皇帝都已经下了命令他又能如何?不服气的士官只能憋着一肚子的不满服从:“是!”
路易九世转身走到城墙上眺望着远方的天空。
战争的号角已经被自己吹响,那么这一次,阿尤布的苏丹又会如何回应呢?
终于将哈利勒哄睡着,盛夏让俄丽娅看管好他,随后便走出了房间,悄步走到书房前。
房间里,年轻的苏丹已经不休不眠的处理公务数日。达米埃塔港是阿尤布的关键要塞,明明特意派了人去防守然而还是轻易失守。不仅城门失守的速度让人咋舌,而且阿尤布失去的精英士兵数量也是大大超过了所有人的预料。
综上所述,除了达米埃塔港内部出现了内奸,还能有什么解释呢?而且恐怕这内奸还是身居高位的。
从门缝里看见爱人不展的愁眉,盛夏踌躇着是否要进去打扰他,一个端着茶水点心的侍女出现在她面前。看到盛夏侍女慌忙要跪下行礼,被盛夏拦住。
侍女会意,也知道盛夏是在关心萨利赫,把手里的茶水点心递给盛夏,低声道:“王妃殿下,陛下这几日都没有好好用餐。”
不由得有些心疼,男人看起来确实是消瘦不少。接过食物盛夏点了点头,“你下去吧。”
侍女乖巧地应声退开,盛夏探了探茶水的温度,随后终于推开门进入书房。
萨利赫听到有人进屋,却是头也不抬地直接敷衍道:“我不是说了送三餐就可以吗?这些点心之类的不必送来了。”
结果前来送东西的侍女却并没有退下,反而坚持走到他面前把东西重重放下。萨利赫这才感觉有些不对劲,抬起头看到盛夏正端着不悦的脸看着自己。
“苏丹陛下,听说你又不好好吃东西了?”盛夏扬了扬眉语气十分不友好。
萨利赫忙谄媚笑起来,“哪有,我明明一日三餐都吃了……”
“是么?那陛下上次用午膳是什么时候?”盛夏完全不信这个男人忙着政务的时候还会好好照顾自己。
“大概两个时辰前?”萨利赫皱着眉十分不确定地问道。
盛夏用手指敲了敲桌面,“陛下,现在已经子时了,您若是告诉我您两个时辰前刚用过晚膳,我尚且可以信一信。”
面对女人充满冷意的笑容,萨利赫不再多说话,忙放下手中的公文将茶点全都拿过去开始狼吞虎咽地下咽。盛夏脸上的颜色终于好了些,她绕到书桌后拿起萨利赫刚才正在批阅的公文继续看起来,顺手做了些标注。
萨利赫在一边看着,干脆把她捞到自己腿上抱着她方便两人同时阅读公文,“才生孩子不久,怎么就下床来操心了?”
“如果陛下能和哈利勒一样让我安心,那我当然可以高枕无忧。”盛夏斜睨了萨利赫一眼,敲了敲男人的额心,“不过毕竟我们的苏丹陛下是个忙起来连吃饭都会忘了的人啊。”
萨利赫极为难得的虚心一笑,忙举双手保证:“下次不会了。”
“不会就好。”盛夏嘟囔着快速批阅起公文,萨利赫倒是几天来难得的轻松下来。搂着怀里温暖柔软的身体,靠着她,一切忧虑都渐渐远去,乏意困意翻涌而上。
当盛夏终于批复完所有的公文时东方的天空都已经泛白。想伸个懒腰却想到自己身后还靠着个家伙。成了这么久肩膀都麻木了,这才忘了他的存在。
“萨利赫?”这么久没有动静,想必是睡着了吧。盛夏试探地喊了一声,果然没有得到回应。
竟然把自己当初抱枕抱着抱着就睡着了吗?有些哭笑不得又有些心疼,若不是累日疲惫,萨利赫又岂会这般松懈,连坐着都能睡着?
于是她小心翼翼地扭过头,伸手把他的头轻轻托起,想让他躺下好好睡一觉,但自己一触到他的脸他便警醒地睁开了眼。素来黑白分明的眼中带着些许昏黄的血丝,显然是因为没有休息好所致的。
“都熬夜熬出黑眼圈了。”盛夏见他醒了也不多说什么,只是伸出手指摸了摸他的脸颊。萨利赫顺势轻轻吻了一下她的手指,“辛苦爱妃通宵一夜为我工作了。”
伸手捏了捏男人的脸,盛夏微笑着在他唇上轻啄一下,“陛下若是觉得我辛苦的话,不如自己平时好好休息,好好工作,省的要找个时间偷懒还得牺牲我的睡眠时间。”
“爱妃教训的是。”萨利赫笑着贫嘴,“所以,爱妃不如留下来监督我用早餐?”
“嗯,我出去传唤侍女。”跳下萨利赫的膝头,盛夏活动了一下麻木的手脚正要走出房门,身后忽然传来了砰地一声。盛夏忙回过头,却见到不过自己离开的这么几秒钟里,萨利赫竟失去意识栽到在地!
前一秒还在对自己微笑的男人现在却面如白纸的躺在地上,嘴角溢出暗色的血液,诡异醒目。
慌张到连开口说话都不能,盛夏瞪大眼张大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能和他对视着,将他眼中的惊恐全都收进自己的眼底。
眼前黑影一晃,夜出现在萨利赫身边,一把将他扶起,“王妃殿下,请您在这里照看一下陛下,我马上去请哈立德大人过来!”
遗失的声音终于被她找了回来,盛夏忙点头答应:“是,是!”
手忙脚乱地找着可以帮他擦一下唇边血渍的东西,却怎么也摸不到。恼怒之下盛夏便用衣袖讲究了一下。萨利赫见她慌张不已的表现,眼中的惊恐反倒平复不少,甚至还有心情对她微笑。
“你这家伙……”盛夏颤抖着声音几乎要哭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从来没有见到萨利赫这么虚弱的样子,即使是两人最落魄时,在沙漠里相依为命之时也未曾见过他这般狼狈的模样。从遇见他开始,他一直给她那种强大,可依靠,不用担心的感觉。然而此时他却什么预料都没有的忽然倒下,一刹那她几乎慌张到崩溃。
即使天崩地裂,或许——也不过如此。
很严重,从萨利赫吐出的血就可以明白他的伤恐怕是积攒已久的,但是他却从未在自己面前展现出来过。
“你是不是早就病了!”盛夏心中升腾起重重怒火,“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要不是今天被我看到,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下去?”
向来狡猾的男人这一次面对她的怒火,没有做任何诡辩。
他默认了。
心中一片荒凉。如果是普通的病,萨利赫不至于这样隐瞒。他若要对她隐瞒,那必然是十分可怕的疾病,更有可能是绝症。
就在这时白发苍苍的老医官哈立德进入房间,只是瞥了一眼萨利赫便拉下了脸,“陛下,您的病恐怕是已经瞒不得外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