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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二跟着差役一路行至城外南边的羊角山。
昨儿下了细雨,但好歹是天光明亮,今天却仿佛是老天动怒,阴沉沉的乌云压着,叫人心头也闷闷的喘不过气来。
那羊角山中间凹,两头起,两边山顶各有一个尖尖的角矗立着,远看正如羊角一般,故名羊角山。
事发地点正是羊角山正中的山凹处,那里离民道不远,原是有一条前人踩出的小路,后不知怎的,藤蔓树木越长越密,杂草横生,竟无路可走了。
霍流光悄悄尾随着一行人,心中梳理着听到的消息。
远远地就见那处被人围了起来,她又跟了会儿,停下脚步隐在差役们近旁的一棵树后,侧耳恰好能听见不远处的声音。
王小二手指颤抖,掀开了盖着的白布。
“啊——”
眼见那张熟悉的脸被爪痕抓的血肉翻裂,原本嵌着眼珠子的眼眶现下空空洞洞。
那眼眶好像黑不见底,让人瞧着便从心底生出一股寒意。
王小二踉跄着跌坐在地。
他定睛一看,更是吓得面色青白,魂不附体。
他与王柱子年纪一般大,皆是二十岁不到的小伙子,平日里客栈虽忙,幸而刘掌柜不苛待,剩菜也不限制,顿顿都吃的肚圆,因此他二人一个精干,一个甚至有些粗壮。
现在,粗壮的王柱子面皮干瘪,全身上下仿佛缩水了一半似的,皮肤褶皱,原本合身的衣服宽宽松松地压在身上,隐隐显出骨架的痕迹。
一身衣服全都湿透,有一半沾着泥水,头发散乱,脚上的鞋也没了一只。
只有右边太阳穴的那颗痣、右手烫伤的疤痕以及熟悉的粗布衣裳,堪堪证明他的身份。
“大……大人……”王小二喉头滚动,咽了口口水,颤着声道,“这……这是小人的堂弟,王柱子。”
围观的差役得了信儿,转身朝边上走去,低声回了。
他平日里的机灵劲儿全没了,定定地看了会儿,突然大喊:“不对!柱子爹给的骨哨没了!”
众人的视线立马转向他。
“我那叔叔原是个猎户,制了个骨哨给他玩。”
王小二深吸了一口气。
“后来叔叔去世,柱子就一直将那骨哨贴身带着,日夜不离。”
他爬坐起来,指着那尸身脖颈处望向众人,眼中热泪不自觉滚了下来。
“他原是日日戴在这儿的,去年上元节买了根绳儿后就挂在脖间了。”
穿着官服的中年男人皱着眉头:“是何种绳,有多长,你给本官细细道来。”
王小二愣了愣。
那差役在旁朝男人拱手道:“这是县衙孟存海孟大人,你可要好生说说,别错了漏了。”
“是是是……小人定是不敢错漏……”
王小二连声回应,衣袖胡乱擦了把脸,勉强冷静下来仔细回想。
“那骨哨约莫两寸半长,通体白色,”他右手两个指头比划着,“靠近吹嘴儿的地方磕伤过。”
“那根红绳是去年上元节在靠近南城门的一处摊位上买的,摊主是位小娘子,约莫十五六岁吧,面生。”
祥福客栈迎来送往的小二,竟觉得面生?
有古怪。
霍流光忖度着,更集中精力听那边的谈话声。
“你当是对本镇人较熟悉的了,如何还能面生?”
很显然,孟存海也觉得奇怪,抚着胡须追问道。
“小人确实没见过那小娘子,柱子也不曾见过,只当是城外村子里来赶灯会的呢!”
“柱子本不想要红绳,觉得有些女气,且戴着太显眼。只是那小娘子连声夸赞,且愿意半价贱卖了,又称自己想卖完这最后一根去猜灯谜,因此柱子才买了下来……”
“没了?”
“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