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五章 再回不来

宋锦书下意识先去摸肚子。

护士一看，立刻道：“胎儿也安好无恙，您放心没事，接下来只需要安心静养即可。”

宋锦书狠狠皱了一下眉头：“没事？”

她看一眼自己平坦的小腹。

她根本没怀孕啊，这护士怎么说胎儿？

“要喝水吗？”

宋锦书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她呆呆的点头：“好！”

她想伸手去接，可是一动才感觉到疼。

“我来，你手受伤了。”

护士小心翼翼将将水杯送到她唇边，温水缓缓流进喉咙，宋锦书终于彻底的冷静下来。

她，得救了！

昨夜海上的风浪，已经远去。

她又一次，死里逃生。

可是……她现在却感觉不到任何劫后余生的喜悦。

宋允章死了，再也回不来了。

他这辈子都不是个好父亲，更不是个好丈夫。

可是，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选择了燃烧自己，救下了宋锦书。

宋锦书的脑海中，全都是宋允章抱着姜宏益同归于尽的那一幕。

一遍一遍，不停的重复，没有尽头。

宋锦书后悔了，如果她能更上心一些，更努力一些，是不是就能早一点找到他，他就不会遭受那样非人的折磨，或许……还能活下来。

护士喂完水，正想将早已准备好的饭端上来，却瞧见宋锦书又陷进了自己的世界，她眼眶泛红，表情悲恸。

纤细消瘦的身体几乎撑不起医院的病服，她坐在那，孤零零的，悄无声息，眼泪静静的顺着脸颊滑落。

窗外阳光落在她身上，她身上那破碎憔悴的美到了一种极致，挂在下颚的泪滴，在阳光的照耀下宛若钻石。

护士忽然不敢吭声了。

她突然觉得，网上前段时里非常风靡的仙女落泪妆容，和此时的宋锦书相比，真是……太丑了，庸俗的一文不值。

什么是仙女，眼前的才是。

凡人i流的是眼泪，可宋锦书落下来的，像钻石。

护士感慨，她一女的都心动的不要不要的，谁不喜欢漂亮小姐姐啊，好想抱住小姐姐，给她擦掉眼泪。

可是，又不敢。

就在小护士鼓起勇气，摸出口袋里的纸巾，想递给宋锦书时，被人制止了。

“你先出去吧。”

突然响起的声音，惊醒了小护士，也惊醒了宋锦书。

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转头。

厉卿川站在几步之外，不知在那看了多久。

小护士对上他幽冷的眼睛，本能的哆嗦一下，就好像是在暖气十足的房间里，突然被丢进了冰天雪地。

吓得她立刻点头，片刻不敢多留，逃似得跑出了病房。

泪水落进脖子里，感觉到凉意，宋锦书这才知道自己哭了。

她转过身，避开厉卿川，抬手用裹着纱布的手，擦掉眼泪。

厉卿川走过来，“醒了。”

声音平淡，听不出有什么情绪。

可是他的手，却动了动，似是想要为宋锦书擦拭眼泪。

他站在那有一会了，看着她流泪，那一刻，他感觉胸口在隐隐作痛。

宋锦书轻轻点头：“嗯……你怎么来了？”

她声音稍显沙哑，有着和她模样不相符的沧桑感。

这是两人断联一周多以后，第一次碰面。

尴尬倒是没有，可是，却疏离的过分。

厉卿川蹙眉。

他也才刚醒没多久，他一直就没走。

他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这话来。

“来看看你，一会就走。”

最后，他说出了这句话。

宋锦书苍白的唇角微微扬起，“我没事，护士说一切都好，工作要紧，你先去忙吧。”

她嗓音轻缓，眉眼弯弯，说出的话，客客气气，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可就是这样的客气，疏离，让厉卿川骤然觉得，心中仿佛被狠狠的攥成了一团，心脏都快要被捏碎了一样。

她为什么不问，那通电话，为什么不问，童佳月？

她为什么不生气，不质问，不同他蛮不讲理的胡闹一通。

宋锦书脸上挂着微笑，看起来甚是甜美。

可是，厉卿川只觉得不但刺眼，连着心里都不舒服的很。

她怎么可以如此的平静？

好像一切从那天晚上在老宅吃过玩之后，都变得不一样了，宋锦书看他的眼神，不再像以前那样仿佛有星辰璀璨，她的眼神如她的人一样，开始沉默，疏离。

她用客气礼貌，将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推的远远的。

不再同他撒娇，也不再和他缠闹。

厉卿川不知道是不是这间病房的问题，他觉得呼吸有些困难，胸口很是压抑。

“你……”

张口说出一个字，厉卿川忽然不知道该问什么。

宋锦书微笑问：“怎么了？”

厉卿川猛地闭上眼，厉声呵斥：“别笑了……”

她不应该这样笑，她应该像以前那样，应该……

厉卿川握紧手，不，她也不应该像以前那样笑，她在他面前的笑容，从来就没有真过。

他又想起了宋锦书多年前去山村小学和那里的孩子们留下的合影。

她那个时候，笑的多么灿烂的。

厉卿川心里头压着火，这火在身体里到处乱窜，找不到一个发泄口，满满的都是无力感。

他抬头看向宋锦书，她面色苍白，柔弱的仿佛经不起一场风雨，从她看见他之后，她就一直在笑。

可她明明不开心，而他也看的难受。

厉卿川咬牙，“你好好休息。”

宋锦书点头：“好，慢走！”

厉卿川听到这三个字，心头的火更大。

他强迫自己不要冲她发火，转身走的飞快，心头压抑的太很了，他只担心自己走慢一些，会转身去质问宋锦书，为什么变成这样。

她如果生气，她可以冲他发火，她可以问的？

可她为什么，只字不提？

好像，童佳月接了她电话的事，从来就没发生过一样。

这不对劲。

守在门外的厉召，一直竖着耳朵想听房间里的动静。

没听见吵架他还想，这次估计没事。

可谁想，下一刻，大少爷就阴沉着脸，火冒三丈的从里面出来。

厉卿川越过厉召，大步离开。

厉召看看病房，喊一声：“少夫人，你好好休息！”

说完，拔腿追上去：“大少爷，你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