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刀刀刀刀下留、留人——!!!”
一声气贯山河的喊叫从林子那头传来。
江昼收刀,林霄腿软得差点没站住。
一阵迅疾的穿林声过后,一个中年版林霄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江昼对着林霄的脸看,又去观察对面那个中年男人,疑惑道:“这……么……”卡了一下,他酝酿好,重说,“这么像?”
林霄被他那刀吓得还没缓过来,他爹先替他答了,“没、没没错,我跟我儿子是出、出出了名的像,兄、兄台,你是不是想……想……想抓我,刺呲——错抓成我儿子了?”
“……”
听他为救儿子艰难说完这一整句话,江昼心里莫名发堵,默默收起了用来威胁人的大刀。
他松开林霄,对林爹说:“聊聊。”
林爹顿时满脸为难。
林霄叹息,“我爹最怕有人跟他聊。”
直到江昼拿出了纸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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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找了个大树桩坐下交流。
月光倾洒在林地中央,江昼和林爹凑在一处你来我往下笔如飞,谁也不浪费时间,笔尖都冒起了火星子。
林霄坐在他俩对面看,虽然很不合时宜,虽然很危险,但是他还是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安心。
写字很快的大哥,写字很快的爹,靠谱的大哥,靠谱的爹。
江昼问他:那句暗语,方便展开讲讲吗?
林爹手上既然握着老名单,那就必然知道有新名单的存在。
林爹其实不方便,他已经在纸上写出了一个“不”字,江昼若无其事拔出自己的刀,横着搭到了林爹腿上。
他写:你们林家人的皮
他说:“很好扒。”
林霄坐在他俩对面,抹了把并不存在的眼泪,对爹说:“林威堂哥他……已经去了。”
林爹眼里闪过一瞬惊恐,正要问他什么,林霄就补充:“不过爹你放心,不用担心六伯白发人送黑发人,因为在林威堂哥去之前,六伯就已经先去了,寿终正寝,被窝升天,还跟我六伯母葬到了一起。”
他爹依然惊恐,林霄接着补充:“当然,在林威堂哥去之前,我就已经拿回咱家的东西了。”
林爹终于松了口气,拍拍胸脯,问他:“东、东西呢?”
江昼拿出卷轴,顺刀柄一滚,横着铺展在刀上,随着手掌带灵光从纸面上抚过,那些人名都抖动起来,似乎下一刻就要跳跃而出。
林爹见他这样,知道碰上明白人了,原本准备胡编乱造的话就停在了笔尖。
“你以前,”林爹问江昼,“也、也是阁里的人?”
江昼给他写了一个字,“云”。
“云家……”林爹喃喃,“已经不行了,跟蒋、蒋家一样。”
林爹把眼前这人当成了跟自己一样的狗腿,主家没落,再无依仗,只能四处飘零。
林爹叹了口气,从卷轴底下抽出纸,提笔写道:云家主走后,云家至今决议不出新家主,连他身边那位护卫长也不知所踪,无人对接,加上现在又是风险时期,阁里也就彻底断了跟蓬莱岛的联络。我看兄台你不像泛泛之辈,莫非正是因为这事,失了能效力的主人,才离开蓬莱岛?
见他揣摩自己的来处,江昼也回:蒋年身为大长老,监察不利,从自己门里流放出的弟子打通了八方域,威胁到了仙洲,阁里便给他记了一过。一旦八方域那边出事,其余四大派就会让蒋家和清霄门最先往上顶,这事一日不解决,蒋长老的脑袋上就一日悬着把刀。而你林家,就是蒋年为自己找的替死鬼。
卷轴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名字颤动着跳跃而出,黑漆漆一大团透明灵体带着怨气缠绕上林爹。
江昼写:你过去为蒋年做事,手上沾了不少八方域的血,五大派要拿蒋年顶罪,蒋年就会拿你顶罪。值得庆幸的是,这些被你像畜生一样驱使戏弄过的八方域人早已经死绝,就算将来真的出事,也没人会来找你的麻烦。因此带着全家跑,是你最明智的选择。
“你……”
林爹定定看着他,半晌,泄气提笔:给他办事的有几十号人,我也就是里面一个小喽啰,现在蒋长老要拿我挡刀,我这个年纪,上有老下有小,我能怎么办?干坐着等死?
江昼:没事,反正你们迟早全得……
“死”字写了一半,他停笔,把那句划掉、涂黑。
林爹:“……”
当谁看不见吗!
江昼问起新名单,林爹摇头,江昼把刀架他脖子上,他吓出满头冷汗,依然摇头,写道:反正不在清霄门。当年那件事后,蒋年谨慎了不少,准备过个几十上百年,等八方域彻底稳了再出手。所以八方域里那批新人,清霄门至今没过过手,名单自然也不会在我们手里。
江昼沉思,“当年……”
林爹知道他懂,叹了口气,写道:是啊,当年。忘了都过去多少年了,要是没那件事,五大派也不至于八方域有一点动静就草木皆兵,你我也沦落不到现在这样。给五大派做事,赚得又多,好处又不少,还能给我儿子找个那么好的门派读书修炼,要不是现在境况不允许,我真想一直跟着他们干……
江昼夺过他的纸和笔,说:“二十四年。”
林爹惊讶,“你、记、记得这么清?”
江昼把这堆纸张在手里烧成灰烬,扬手撒了,盯着乱飘的灰屑说:“忘不了。”
那天尸肉堆积如山,黑沙在血水中浸泡成泥,红月都带了腥气,八方域最蠢的两个人被剜骨抽筋,枭首示众,死前拼尽全力暴起反击也只在行凶者腕上留下一道抓痕。
江昼还记得那晚,湖边相约,等了很久云晏才姗姗来迟,他沐了浴,发丝还淌着未干的水。
江昼一眼就发现他腕上那道渗血的抓痕,问他怎么弄的,云晏也不藏,把手递到他掌心,笑着说:“路上碰见两只野猫挡路,一公一母,开春了,正燥,安置他们时不小心被挠了。”
江昼说他是多余的心善,为他上好药,说这种野猫都不是什么好猫,以后别管。
云晏双眼弯起,唇角勾出笑意,那天他的脸格外白,唇的血色又格外深,盯着江昼的眼,轻声说:“要管的。”
江昼吐了,吓得林霄急忙来问他怎么了,江昼把他推开,瞬息疾行到无人的树林中,吐得脑袋发起了懵。
眼前是一大片狰狞的树,遮挡了月光,披着人皮的恶鬼就潜藏在这片黑暗后,微笑下是一颗又一颗沾满血肉的獠牙。
江昼把林霄父子留在了林外,他收起卷轴,提好自己的刀,走到了离八方域最近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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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云琅刚出来,就被人偷袭……准确来说是明着袭击,扑了满怀。
他朝那人腰上狠狠来了一拳,出剑横上他后颈,寒声道:“你就这么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