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软塌,把徒弟抱上去,自己跟着坐到旁边。
身侧有风,耳边是潺潺的流水声,季云琅挂饵甩竿,静静盯着前方不说话。
江昼不是什么静心的人,坐不住,钓鱼只在从前尝试过,然后工具就被放进了乾坤袋吃灰。
季云琅静静垂吊,江昼就坐在旁边看着他,有时候坐得无聊了,见徒弟一动不动,就伸出手来,戳戳他的脸颊,问:“睡着了吗?”
“没有,”季云琅语气轻轻,“钓不起来,师尊。”
江昼往水面看,指尖飞出一点灵光,钻进水底随机缠住一只小鱼,挂上季云琅的钩,然后拢抱住他,覆着他的手一起收竿。
钓上来了,季云琅笑,心情也好了很多,偏过头来亲他的脸颊,说想把这条鱼喂给炭炭。
江昼:“好。”然后回过头去找炭炭。
黑虎原本窝在树荫下睡觉,此刻却不见踪迹,应该是又变成小猫,也不知道去干嘛,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江昼转回头:“去玩了,等它回来再喂。”
季云琅:“不。”
他推江昼,“你去找炭炭。”
江昼不想去,“我陪着你。”
季云琅把钓竿一扔,“我现在就想喂小猫,师尊去不去?”
江昼不解,“你生气了?”
好没道理。
“没有,”季云琅又推了他一把,“你去把炭炭找回来,师尊,我想喂小猫。”
江昼想了片刻,起身,“那你等等。”
“嗯。”
江昼搜寻着炭炭的气息,确定了一个方位,启步去找。
确认江昼离开了,季云琅拍拍自己旁边的位置,不出片刻,小黑猫就从和江昼相反的方向蹿了出来,一跃跳上软塌,它的嘴里,叼着一只肥肥的信鸽。
季云琅接过鸽子,推着炭炭的小屁股把它推远,指指江昼刚才离开的方向,“快去,别让他发现你用猫毛骗他。”
炭炭点点脑袋,飞奔过去。
刚才季云琅钓鱼,突然感觉有猫毛悄悄飘到他耳边,“咕咕”了两声,紧接着就听到炭炭轻手轻脚离开的动静,江昼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根本没发现小猫跑了。
一听猫毛发出鸽子叫,季云琅就心道不好,江昼在梅庐陪了他这么多天,完全断绝了跟外界的联系,肯定有人坐不住了。
比如那个风洵,他跟江昼是一伙,等他回了八方域,看到森罗兽骨殿里的骨龙和多出来的一大群人,肯定要想方设法来给江昼报信。
季云琅抓着信鸽,拆下上面的小竹筒,手指去鸽子腿上一摸,摸到了一处咬伤,是当初小蛇留下的。
果然是江昼的那只鸽子。
季云琅把装着灵光信件的小竹筒拆下来,收进乾坤袋,再从自己乾坤袋中掏出一个新的竹筒,用灵光在空中写了一个大大的“滚”字,装进竹筒,挂到鸽子腿上,指尖灵光一弹,强行催动着它飞远了。
不管是谁,都别想来打扰他跟江昼。
江昼抓着小猫回来时,季云琅已经又钓上了好几条鱼,江昼把乱跑的小猫放到树荫底下,随便抓出条鱼扔给它,自己又坐回了徒弟身边。
“小猫,喂了。”
“嗯。”季云琅放下钓竿,握住江昼的手,往他身上靠,“有点困了,师尊。”
快到正午了,阳光有些晒人,江昼带着徒弟和小榻一起挪到了树荫底下,扯过薄被来盖住他,“那睡一会儿?”
“不想睡。”
江昼点头,“那聊聊天。”
“好,聊什么?”
江昼手伸进被子里,摸上他胸口,季云琅笑,去抓他的手,“在外面呢,你乱摸什么?”
“云琅,”江昼叫他,“我以前,拿刀,扎过你这里?”
“……”
说好不提了,江昼又提,季云琅的笑淡了,装作没听见。
江昼自顾自地抱住他,脑袋搭在他肩头,继续道:“以前,我总不知道,为什么,你那么恨我。”
“我一直觉得,只是因为八方域。”
“对啊,”季云琅开口,“就是因为八方域,你为什么这么多年不跟我解释,不跟我道歉?你要是第一年就愿意跟我好好说,我根本不会那样对你。”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江昼抱紧他,“我那时候,不想提你父母,也不想,让你知道。”
“有时候,你对我很好,我会觉得,你不怪我,但是,”江昼一下子说太多了,卡得很严重,需要缓一缓,他怕季云琅不耐烦,先亲了他一下,轻声说,“等等。”
“嗯。”季云琅和他靠在一起,摘了上方的树叶拿在手心玩,“你还想说,有时候我又对你很坏,你总是摸不透我心里在想什么,对不对?”
江昼:“你……”
季云琅:“我怎么知道?”
江昼:“嗯。”
季云琅把叶子塞到他手心,“因为你是笨蛋,江昼。不要再讲那些没用的,想说什么,直说吧。”
江昼抓起他的手,摸到自己脖颈上的银链,“我跟你说过,锁灵链不能摘。因为,摘了,云晏就会,得到我的身体。”
季云琅一直面无波澜,听到这里,头才偏了偏。
江昼继续,“当年我从八方域,跟他来仙洲,我帮他得到云家,他帮我,留在仙洲。”
本来听到那句“得到我的身体”季云琅就觉得别扭,现在又听他们关系这么好,还帮来帮去,他心里酸得不行,面上冷笑,“真幸福啊,江昼,当年仙洲流传了不少你们两个之间的美谈,有多少人猜测你们的关系,你知道他们都怎么猜吗?”
江昼当然知道,不过他不想跟季云琅聊这个,捏住季云琅的嘴不让他打岔,“你乖乖,听我说。”
“……”
接下来,江昼不急不缓,一句一顿,捏着徒弟的嘴,跟他讲完了云晏是抱着什么目的来接近他,他为了应付云晏,这些年又吃了多少药,最后终于在新婚那天,寻到机会杀了他。
他略过了江逝水和云征月的死,也没讲自己跟着云晏接触五大派的那些事,只把自己和云晏的个人恩怨单拎出来说。
季云琅思考片刻,问:“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杀了他,还要留在他身边应付他?明知道他有目的,他让你吃药,为什么还吃?”
江昼回道:“我当时,要养你,不能跟他撕破脸。留在清霄门,能把你,养得很厉害。”
“养得很厉害,然后送到八方域?”季云琅侧过身来,用两只手掌一左一右挤住他的脸,“师尊,要讲就讲细点,别藏着掖着,云晏想夺你的身体,跟你要把我养大、送我去八方域,这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吗?你真的只是为了养我,才委曲求全留在他身边?”
江昼:“……”
江昼:“让我想想。”
季云琅要被他气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