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往事今朝

砰的一声巨响！

大树震动不安，无数夜莺惊慌失措，鸣啸声声。

夏日也不见了。

中年男子在白光闪烁开始就一直防备着夏日，或是隐身于黑夜中的黑发男孩，在九月曜日被削弱时对他发起突袭，然而他从来就没能够想到，竟然有人在他眼皮底下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两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黑色的发色以及黑色的眼眸激起了他几乎遗忘却又刻骨铭心的记忆。

那一年，在突破空间风暴后流落大陆后，他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一个黑发黑眼的青年。

那个时候他的虽然在空间风暴中受到了很重的伤，但是按照在冥界时从这个大陆的信徒得到的消息来讲，他剩余的实力应该还是在那些号称最强、举世无双、隐世不出的ss级强者之上。

但是就在他想要降服青年作为自己来到这片大陆的第一个仆人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实力在对方眼里不过是小孩过家家的游戏。

青翠美丽的异界之旅，变成了世间最可怕的噩梦。

他被重伤甚至失去了一身刀枪不入的鳞甲，对方当着他的面将这身鳞甲随意的打造成两把几乎一模一样的双刃。

“如果有一天你还存着为非作歹称王称霸的念头，这双刃就会成为你永生不死的机缘。”青年微笑着对血泊中的他说，“我叫守夜人……”

三年后。

无数道浓烟，从某个不知名的峡谷里生起，向青天飘去。并不是峡谷里失了火，而是人们正在上演一场屠龙大戏。

无数沉重的山岩石块，崩塌滚落而下，落到虚弱的冥界幽龙的头顶，发出沉闷如雷的撞击声，然后带着鲜血与大块模糊的血肉，继续向前滚去。

沉闷的撞击声不停响起，久久没有停歇，崩塌震起的烟尘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密，渐渐抽离了这头庞然大物的生命力。

峡谷里传出他的惨呼声，凄嚎声，却被山崖崩塌的声音掩住，峡谷外的人根本无法听清，直至渐渐微弱，然后死寂一片。

两把不知何时埋在地下双刃，悄悄的吸走了冥界幽龙几乎消散的魂魄，这一刻，他才明白青年所说的永生不死……是怎么样的煎熬与折磨！

“这时候距离当年那场大战，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了吧。那个该死的人类应该已经死了，他再强也抵不过时间这个敌人。即使现在我的能力因为时间久远的缘故减弱了很多，但是应该不比那些所谓的ss级强者差。那么，作为回报你给予我永生不死的恩情，我应该考虑消灭这些和你一样长着黑色头发黑色眼睛的爬虫，消灭这个让自己做了无数次噩梦的种族！”

中年男子如同天空落下的陨石，笔直的坠落在秋夜的丛林，理应在落地发生的巨响却无声无息的消散。

雨后的丛林一片安静，尽管九月将地面照得如同清晨，却没有虫鸣，没有鸟叫，更没有野兽的低嚎。

至于人烟，更是杳无踪迹。

中年男子在落地的瞬间，突然皱起了眉头，脸上都写满了不安、震惊与恐惧。

一棵倒地的大树树干上刻着两行蝇头小字，尽管他看不懂上面写的是什么意思，但是树皮刚去，刻痕犹新。

刻痕上残留的气息，似曾相识……

因为是冥火的最高掌控者之意的缘故，他化为人形后皮肤一直很黑，然而落地之后脸色极度苍白，摩擦着刻痕的手不停地颤抖。

脱困时狂喜的心情瞬间跌落谷底，而谷底还有一个深不可测的深渊，意图要将他完全吞没。

“怎么会这样，他怎么可能还活着！？”

虽然说，自己身死被双刃化作不死不灭的存在，让他痛彻心扉，难以接受，但是好歹是活着，当年的仇人早就应该已经化作一抔黄土——这是唯一让他欣慰和窃喜的地方。

但是，这道气息……

“不对，这气息怎么会那么弱！”

他是冥界幽龙的领袖，他曾经是冥界最强大的几个生物之一，他曾经是冥火的掌控者，对能量反应极其敏感，所以，即使因为乍现的刻痕扰乱了心思，他还是很快的察觉了，这道气息的主人现在很虚弱，弱的他吐一口口水就能淹死……

“哈哈，果然是爬虫，大概这就是你能够活那么久所有付出的代价吧！”中年男子仰天大笑起来。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这种感觉不是预言，不是凭空产生，而是一种强者对可以威胁到自身安危的冥冥感应……

暗影中，九夜的瞳孔微微张开，使得在黑暗中的双眼看的更远更清楚，神情变得极为凝重，甚至隐隐有些担忧，他长长的吸了口气，把被自已抓着的刀柄再次用力牢牢握住。

虽然敌人看起来是如此强大，虽然他曾经畏惧，但是现在这种情绪已经远离了他，哪怕面临的对手变得更加强大，亦是如此。

而如他先前所想，在夏日也突然消失后，这个看起来深不可测的敌人居然像傻子一样放弃了天空的优势来到地面上，落地的瞬间表情居然那么丰富，然后神经质的发出了大笑。

这个人形的冥界幽龙究竟在想什么？

谁让他如此紧张？

他又为什么如释重负，笑的如此猖獗？

……

与著名的迷雾森林相比，这片位于迷雾森林北方数百公里外横亘起伏的青翠群山的丛林，并不如何险崛高耸，然而这片丛林地表数米厚的腐土层下是坚硬沉重的花岗岩，内部却大多都是石灰岩质，极易溶于雨水，所以地底下不知何时已经布满了奇奇怪怪的熔岩孔洞。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这片丛林的地下生活着许许多多罕见的生物，当然少不了那些已经发展出接近人类智慧的魔兽。

幸运的是，丛林之上还有腐土层，腐土层上面的天空还有炎热的太阳，这轮太阳就是地底生物的噩梦。所以这些魔兽尽管有很高的智慧，从一些被捕捉的路过的能力者身上学会了化作人形的方法，并且对食用人类的躯体很感兴趣，但是由于太阳的缘故，他们的活动时间仅限于夜晚，并且仅限于这片丛林固定的少数几个地方……如果他们暴露在阳光下，会很快的衰老死亡，而离开了那几个固定的地方，他们会很快的虚弱从而恢复兽身，并且这个过程是不可逆的……

为了生存下去，尽管在数百年前，就已经自发的形成一个新的种族——堕落之兽，以冥界之神为信仰，尽管对人肉有无尽的渴望，他们仍然被迫待在暗无天日的熔岩孔洞里，偶尔抓一两个恰好路过的人类打打牙祭。

但是这一天的夜晚，他们正心烦的躲避因为女神恩赐带来的大雨渗入孔洞形成的溪流时，隔着几米厚度的丛林上却传来了浓郁的冥界气息……

“这是……冥火？！这么纯洁的冥火，难道是哪位大人听到了我们虔诚的呼唤，降临到这片大陆，要改变我们的习俗，带领我们创造一个新的时代？”

这些相貌似人，偏偏却长着细长耳朵的堕落之兽兴奋的想到。

既然这样，刚好是夜晚，刚好这股气息出现的地方时少数几个他们不受虚弱影响的区域，那么，还等什么？

……

一只手从空气中伸了出来。

那只手很奇怪，拇指有力，四指修长，但是颜色却是有浅灰色，手背上布满了老人斑。

尽管这只手什么都没有握，也没有捏拳，但是耿志的脸上依然写着凝重。

他轻轻的走上前，挡在高姗身前，数缕极淡的气息，从身上释出。

那手似乎感觉到了些什么，停止了移动，然后上下左右不停地摆荡，幅度越来越大，如同被人束缚着，在不停地挣扎不想出现。

高姗在耿志的身后沉默看着这只手，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只是平静。

“出来吧，博士，你知道的，我在这里，就可以看见你。”她说道。

那只手安静了下来，缓缓变淡，下一刻就要融入透明的空气中。

耿志冷笑：“亲爱的博士，看来你真的当我是摆设。”

只听得嗤嗤数声，数道拳印成三角形落在即将消失的手的空气中，耿志的身形晃动了一下重新站直，站稳。

手掌融入空气的速度虽快，但是拳印的速度更快。

空气中传出几声如同闷雷般的响声，耿志的眼帘低垂，高姗冷笑不语。

过了半响，终于有人说道：“看不出来，这么多年了，你们的配合还是那么默契。”

一个除了右手小臂外浑身扎满绷带的身影，从空气中冒了出来。

耿志不答，只是看着自己的手指，平滑的指甲竟如镜片般反射着九月的清辉，斜斜的照在了博士的左眼处。

“很实用的小手段，但是对我没有用的。”博士对着射来的光线竟是躲也不躲，眼睛也不眨的说道。

“原来……你已经不是人了！”高姗突然开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