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天人合一

东方大陆西海岸某地

一组气势宏大的建筑群落静默的耸立在那里。

整个建筑群完全为金属结构。从建筑物墙脚的巨大的精钢柱体上那斑驳的锈痕以及即使经过努力修缮也无法尽掩其残缺的雄伟铸铁雕像，可以看出它们所经历的悠长岁月。

此处正是大陆最大的黑道联盟总部所在地。

在建筑群的最深处一角，有一栋由废弃集装箱搭建改造的房屋。从外观上来看，这栋房屋有着明显的武道风格，复柱式承重举架，斜坡尖顶式屋顶结构使得整栋房屋显得豪放而粗犷。与房屋的建筑风格相称，内部房间的装饰也是简洁而单调——一个破了小口正缓缓漏着细细铁砂的沙袋，几具因为长期与人体摩擦显得格外亮滑，但是重要部位却布满浅浅凹痕的铁人桩安静的立在那里。除此以外，连一张桌子都没有。

除了屋后几株开的繁茂的秋菊外，在房屋周围近百米的广阔空间里没有其它任何可以阻挡视线的障碍物。虽然一眼望去，四周仿佛空旷安静，没有人迹，但是，与表面上的显示的不同，房屋的附近至少有上百位黑道联盟的能力者、魔法师以及武道家隐藏着。

任何未经许可，擅自闯入的入侵者想要接近此处，即使他是s级能力者，在他可以到达铁屋前，隐藏在暗处的高手可以将他杀死上百次。

这是黑道联盟成立以来，实力最高，能力最出众的盟主——齐天的栖身处。

漆黑的夜晚，秋雨未停，九月未现，确切的说，这是女神恩赐到来前的一个晚上……屋子里一片黑暗，一片寂静，似乎没有人。

但是一道若有若无的细微呼吸声，说明了里面确实有人存在。

一个高大的身影背着手看着窗外，地板上恭恭谨谨的跪着一个矮小些的身影。

屋子里明明有两个人，但是却只有一道呼吸声……

“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老师，有十年了。”

“十年了吗？那么说，你今年也该二十了。这些年，该教你的我基本都教完了，你唯一欠缺的只是经验……现在局势已经与以前不大相同，十二使徒已经再次出现，以前的那位破穹的神秘首领似乎有卷土重来的趋势，你师伯说他们正面临一个大麻烦，无法抽身……所以，我想拍你出去一趟，你就当是历练吧。”

“是，老师。”

“那你现在去收拾一下，马上出发吧。”

稍矮的身影轻轻的磕了个头，站起身来退了出去。

房间内高大的身影依然背着手站在那里，沉默了许久，才伸出手轻轻的摩挲着墙壁。为了加固镶入内壁的比金刚石还硬一千倍的特种金属在此人的手上竟然有如水豆腐般凹了下去，黑暗中蹦出的金属碎末如同遇到超高的温度剧烈燃烧，点亮了整个房间……

“知更……虽然亲自检查过，但是为什么还是觉得很不对劲……”

……

克里斯从刻痕的气息确定了那个人即使还活着，也虚弱的不成样子，终于放下来心中的大石头。对于躲入黑暗中，拿着当年魔封刃的矮个男孩，虽然他开始因为对力量的不熟悉吃了个小小的暗亏，但是并不以为意，毕竟他现在是只猫，而对方不过是只小耗子……

因此，克里斯一点都不急着去把他揪出来。因为……

就算是庆祝自己脱困，让对方多活一会吧。

但是，让克里斯觉得困惑的是，即使他落到地面上，也没有发现刚才那个黑发青年的气息……但是他很肯定对方并没有逃走，依然隐藏在周围的空间里……

有蒙蒙的能量反应指向前方，但是前方除了被烧成灰烬的旷地，空无一物。

克里斯刚刚从恐惧转为狂喜，就看到了这个重新出现的人。

因为召唤力量布下的冥火领域使得周围的光线很暗，月光透进领域中却成了暗影——暗影处出现的这个人身材消瘦，冰冷的脸颊，脸颊上一双漆黑的眼睛散发着幽深的目光。因为冥火领域内光线很暗，所以这双眼睛就像天空掉落的星辰，格外闪亮。

神色不变，克里斯淡淡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我还以为你会一直躲下去。”

九夜很清楚，要想无声无息的闯入眼前这个冥界幽龙化成的人形基本不可能，何况对方还布下了领域。大概只有拥有瞬间移动能力的能力者，才可能在不惊动对方的情况下成功侵入他的身边。但是这个中年男子作为领域的主人，对领域的扩展反应极为敏感。只要发现一点儿异常，他都可以迅速做出反应——一旦他做出反应，就意味着侵入失败，然后极大的几率身死。

克里斯很有耐心。他决定将这个男孩擒下，作为自己的第一个仆人。

他并不打算召唤冥火，他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但是对男孩的实力很担心，万一冥火将对方烧成了灰烬，那自己的造仆大计不就要流产了？

所以，他走了上去……纵横冥界多年，他很清楚自己肉身的强度，如果不是因为时间太久退化了，自己站着让对方随便砍，对方都不可能在自己身上留下一道疤痕。

当然，前提是男孩不会用那把只剩下刀柄的刀。

站在那里的九夜轻轻的挥了挥手，用力握了握刀柄。

对于克里斯的那番话，他没有开口回答，只是紧紧握住了刀柄。

“难道你以为沉默就可以改变状况了吗？”克里斯冷笑道。

“白痴！”语毕，九夜的右手抬起，刀柄闪烁……

灵光刃！！！！

空气中的压力激增，九夜体内的能量竟然通过刀柄组成了一柄光刃。

“什么？！你竟然会用这个东西？”

就在光刃将要及体的那一刻……

在那电光火石的一刹那……

冥界幽龙化身的中年男子一下子消失了。

光刃将冥火领域斩出一道三指宽的裂缝，最前端的气劲穿过领域，打碎了最近的一棵大树，将树根连同地底的一块巨大的熔岩石震成了碎片。

感觉的身前刀刃落空，领域破裂，九夜眉头微皱，并没有尝试脱离领域退走，而是向后急退。

他在向后疾退时，反手将光刃插到地面，拖着退走。

精芒一闪……

光刃沿着一个特定的轨迹，刃尖以极高的频率剧烈颤动，如同一只在黑暗中觅食的蝙蝠发出的超声波，探索着周围的一切！

对于冥界幽龙的突然消失，九夜并不感到惊慌。很小的时候他就被告知，冥界的生物在他们的领域中，有近乎瞬移和隐身的能力……

并不是真的瞬移，而是借助领域的力量快速移动，也不是真正的隐身，而是因为移动速度太快，导致人眼视网膜无法捕捉到光线造成的镜像……

尽管这样，九夜还是觉得不够。

毕竟，能够使出领域的，都是ss级，九夜相信自己可以逃脱，但是并不表示自己有可以和对方抗衡的能力。

因为……现在对方只是抱着一种猫捉老鼠的心态，并没有认真对付他。

“原来是这里！”

曾经行走在黑暗中许多年的九夜马上发觉到了异常。

“能力百分之百，灵光斩！”

手腕急抖，光刃变长，悄无声息的切了过去。

“嗯？竟然斩中了？不对，不是*！”

右手抖动，被光刃斩中的物体瞬间变成了碎片。

变成碎片的是一截燃烧着的木炭。

“不好！”

九夜前臂回圈，光刃在身前化成密不透风的光影。。

他再次后退，后背有些发凉，将手中的光刃举到与眉心齐平，护住了全身上下的各个方位，等待中年男子现身，也等待下一次反击的机会。

“能够称作龙的，看来都不好惹……不过，夏日去哪里了？”

因为瞬间剧烈运动而轻轻发出喘息的同时，光刃变得有些暗淡，九夜警惕的盯着四周，暂时没有能力再使用刚才的探索招式。

冥界幽龙化作的中年男子再次出现在他面前，神情依旧狰狞。

九夜吸气，努力将呼吸调整到最平稳的状态。

下一击，将是真正的必杀一击。

“相当有趣的小家伙，我越来越喜欢让你当我的仆人了。”

克里斯终于开口说话，声音低沉，富有磁性。

“但是……既然你这么不愿意的话……”

“我只能选择终结你的生命了。这么年轻的生命，真是可惜……”

九夜冷笑，他在心里默默计算着攻击的距离，准备随时全力发出必杀的一击，然后逃命……至于夏日，这个会瞬移的人，这个能破开双子领域将别人传走的人，肯定能够自己开溜！

克里斯还是静静的站在那里，没有做任何动作，不过……

他说：“力量！”

在顷刻间，他给九夜的感觉突然改变了。

他好像一下子变成了整个夜空。

和最开始冥界幽龙庞大的身躯不同，他现在就是这一方天地！

他仿佛在那里，但又仿佛无处不在！

“糟糕，是天人合一！”

对于接受过武道层次教育的九夜来说，能够看到自己梦寐以求的境界显然是不可多得的经验，但是如果这种境界是由敌人来施展……

他的感觉很不好，手上的光刃也变得压抑，从而缩短，变成了一把匕首。

空气的流动像是突然静止，周围光线的缓缓变亮，空间的热度在慢慢升高……

汗水浸透了九夜后背的衣衫。

将所有力量全部集中到腿上，九夜向后击退……

“不行，这种状态……还是在对方的领域里……”

可惜的是……地表的空气粘稠的如同沼泽

他的速度在刚刚发动的一刻就慢了下来。

冥界幽龙毫无预兆的出现在他面前，他脸上的疙瘩和疤痕清晰可见！

他的左手离九夜的颈项不过一寸。

出手虚切！

“颈动脉吗？看来，我只有牺牲右手，才能阻挡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