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是残红枝上少,飞絮无情
“昨儿夜里的雪可真是大呀,院子里的枝桠儿都压断了。”明彩将门推开,一股冷风就灌入屋子,天刚刚蒙蒙亮,屋子里的灯光从门口洒在廊上。
明心性子是沉稳的,收拾穿戴好,“姐姐昨夜睡得迟,我去看看。”
明心推门进去的时候,看见卿暖已经起身了,除了眼睛有些浮肿,好像与往日没有什么不同。
“今儿你不当值怎么起的这么早?”卿暖笑着接过明心端进来的热水,略显疲累。
“姐姐知道我向来是不嗜睡的,闲不下来。”明心看着梳妆台上的一个漆红的木盒,暗暗叹一口气。
“好了。”卿暖用热水敷了一会儿眼睛,浮肿稍稍消了一些。
“明彩已经先去前面了,姐姐先吃一点再过去吧。”
“不了,今儿已经迟了,再晚林公公可是要责罚,再说也没什么胃口。”
卿暖匆匆赶过去时康顺帝还未起身,林公公看了看卿暖,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吩咐去准备洗漱的东西。
估摸着时间来到寝殿外,候在门口,冷冷的风吹打在一众侍候的人身上,却没有人敢有丝毫倦怠。
“来人。”
一声浑厚的声音从寝殿里面传出,显示的是无尽的威严。
“今儿天气倒是极好,难为你们想着进宫陪我这个老头子。”
御花园里,春日刚好,九爷、十一爷等几个皇子陪着皇上散步。
“父皇正当盛年,怎么会是老头子呢。”十三爷笑道。
“哈哈、、、儿子们都这么大了,一个一个成家立业,能为朕解忧了,还不老?!现在啊,就盼着你们为朕多天几个孙儿孙女就好了!”
“几位皇子都如此贴心,皇上您必定心想事成。”林公公扶着皇上,恭敬谄媚地说道。
“哎,前面几个都成亲了,连一直拖着的老七也成婚了,你也该着急了!”康顺帝故作严肃的对着九爷说,“你看你八哥也已经当爹了,你的婚事却连一点苗头都没有。”
康顺帝觉得,所有儿子中,老九的脾性是最像自己的。又心疼他年少就为国征战,这些小事原本是想让他随着他自己的心意来,前些日子皇贵妃也跟自己说想要为老九准备着婚事了,但却不想这个小子越发不把婚姻大事放在心上。
“儿子知晓了,父皇不必挂心。”九爷沉静地回答道,看不出一丝情绪。
“你可不要虎着朕,今年必须定下来了,不然朕就亲自给你指婚了。”
“前些年常年在外,也是怕早早定下来无端地耽误了别人姑娘。而今四海太平,儿子自然会安心定下来的。”
耽误别人姑娘、、、
没想到一向冷静自持的九爷也会如此体贴,是担心从战场上回不来吗、、、
是呀,战场上刀剑无眼,谁又能保证毫发无损呢。
突然康顺帝停下来,回过身看着一直低着头恭顺地跟在后面的卿暖,“卿暖!”
卿暖正出神,被康顺帝突然一叫,猛地一个激灵。
“皇上,奴婢在。”卿暖定神,福身。
一众的人都不明就理,一头雾水。
“看,威远侯家这姑娘就挺好的,也是个稳重的,就要找个这样的才好。”
卿暖:“、、、”
众人:“、、、”
九爷看了看卿暖,正好与卿暖目光相对。
然后缓缓而答:“父皇说的是,是要娶个这样的。”
一众人又大笑起来,而卿暖的脸红得都要滴出血来了。
“那我也要娶个这样的。”
卿暖心道:十一,你也跟着来凑什么热闹呀、、、
突然后面来了一个人,在小福子耳边说了几句话,就看见小福子的眉头皱的越来越深。
待那人退下,卿暖:“怎么了?”
小福子只是摇摇头,快步走到林德远身边,悄悄说了几句话。
林德远想了想,瞥了一眼康顺帝,掂量着要不要此时说。
“皇上、、、”林德远弓着的背低的更厉害了。
“嗯?”
“皇上,太子府那边来消息,太子突发寒疾。”
“寒疾?!太医过去了没有?!”
“已经过去了,只是太子府来通传的人,说是太子这回这病来势汹汹,怕是会有些凶险、、、”
康顺帝明显阴沉下去的脸,若有所思。
“传朕口谕,让太医院全力救治,如若太子有半点差池,朕就让整个太医院陪葬!”
“是。”
也无心再逛什么花园,皇子们都准备出宫去探望。康顺帝没说什么,只说看着他们兄弟这般友爱,他便安心了,又嘱咐让太子好好在府休养。
“姐姐,你怎么了?愣了半天了。”小福子和卿暖侍候在殿外,阳光照在身上却没有丝毫温暖的感觉。
卿暖摇摇头。
突然,卿暖转身就往殿下跑。
“姐姐,你去哪儿、、、”
小福子的声音,在呼呼的风声中渐渐听不见。
不知道自己要跑到何方,只是心,莫名的好痛好痛。痛得无法呼吸,痛得无法逃离。
“砰!”
卿暖摔在雪地上。
血玉镯子随着手与地面的猛烈碰撞,碎在了地上,扎进小臂里。
一滴两滴,眼泪模糊了视线,血染红了雪。
一个身影出现站在自己面前。
卿暖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知道自己一直低着头哭,那个人就一直在那里站着陪自己。眼泪流尽了,那个人还在那里。
卿暖伸手,示意那个人拉自己一把。
一个温暖干燥的手掌,一股厚实的力量,将她扶起来。
“多谢九爷。”
卿暖一直低着头,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唯独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如此狼狈。
转过身,就听见那个熟悉的冰冷的声音传过来。
“你就这样放不下他吗?”
卿暖冷冷地回答:“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官卿暖,你就这样“爱恨分明”吗?让你如此牵肠挂肚的人,怎么会让我不注意?!压着心中莫名的怒火。
“不要再做这些傻事,他不会看见,也不会在乎。他现在是太子,不再是七王爷。他有他的王妃,太子府不会有你的位置、、、”
“哼、、、”卿暖冷笑,“那卿暖要多谢九爷提醒了。”
现在的卿暖就像一个刺猬,谁近身,谁都会被她伤的遍体鳞伤。
明知道她不会听进去,明知道她是那么固执,明知道这件事只有等她自己想明白、、、从来未曾对谁说过这样的话,天性凉薄,还是不愿再看着她如此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