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退下的御书房,烧红的炭火噼里啪啦作响,用的是上好的银丝炭,没有一点烟尘,果然还是当皇帝好啊。
三人围着炉火端坐,子桑玄没有第一时间说正事,反而委屈的说,“知语,我是哪里得罪你了吗?为什么几次宣召你都不来?”
叶知语颔首微笑,“先前的确是身体抱恙,陛下并未得罪我。”
这小孩子的脾气,哪里像是一国之君。
“还说没有,我也就是现在是皇帝,不能随时出宫,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当一个闲散王爷自在。”
子桑珩之笑他身在福中不知福,“当皇帝不好,为何历史上多的是手足相残,父子猜忌?”
“你也就是刚刚登基不久,还没有习惯,等娶了皇后,有了小家,也就安定了下来。”
不动声色的提醒,却又怕他听不懂。
“我和知语虽然能帮你解决一些事情,但是终归还是要靠你自己,再说,知语动不动就往宫里走动,日后你的皇后也会多想。”
这下子子桑玄听明白了,“是不是母后跟你说了什么了?知语,你别往心里去,你是我朋友,以后又是我皇婶,我看谁敢多想。”
这句话,子桑珩之听的很受用,但是叶知语却红了耳尖。
“陛下,你留我们不会就是为了说这个吧?”
她赶忙扯开话题。
“哦,是这个事情,今日你让杜宥钦负责收购炭火的举动,是不是跟你大肆收购粮食的目的是一样的?”
还不算迟钝,叶知语轻轻的点了点头。
“我之前就感觉到了,今年冬天有些不寻常,现在刚刚收成不久,各家各户还有粮食,但是假如雪灾持续的时间太久了,明年他们就没粮食了。”
“所以我赶在今年让太仓寺大量分发种子,种植隆平水稻,就是想多些储备,以防饿死人的事情发生。”
“至于我为何收购了全国小半数的粮食,想必你已经看明白了吧。”
就连木炭都能抬价数十倍,更何况粮食。
子桑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知语啊,你莫非真的是天上的仙女下凡,原先皇叔跟我说的时候,我还是不信的。”
“如今亲耳听你说,才发觉你真的是我大晟的福星啊,不过……”
“陛下还有什么担忧的?”
“我们与北荒迟早有一战,若是真如你所说,雪灾那么长时间,大晟的兵力必定会遭受惨烈的打击。”
叶知语莞尔一笑,“这倒是不会,北荒的灾情只可能比我们更严重。”
……
北荒城外,阳帝阴沉着脸,裹着厚厚的虎皮披风,看着眼前被雪打的蔫蔫的稻苗。
“是谁说,这样的稻子亩产千斤?等了六七个月,只有干瘪的几粒穗子。”
“还让我等,等到今年的雪都下了,什么都没了,洛子铭,你让朕怎么再信你!”
阳帝愤怒的朝着洛子铭怒吼,北荒如今的境地要比大晟惨得多,最起码大晟的百姓这几个月还是有东西可以果腹的。
他们不一样,土地贫瘠,农作物产量极低,大多以肉食为主,但是今年的雪灾打的他们措手不及,许多牲畜一夜之间冻死。
最多,最多他们可以撑到年底。
洛子霖站在一边煽风点火,“父皇,这件事不怪大哥,我们北荒本就不适合种植水稻,大哥也是心系百姓才会判断失误。”
默不作声的把所有的过错归咎于洛子铭的急功近利。
心里却想的是,这个林知语还真有点意思,可惜他们是天生的敌人。
站在秦贵妃身边的洛子悠也适时候的说,“父皇,许是这种子有特殊的种植方式,咱们的线人没有掌握,这也不能全怪大皇兄。”
这不说还好,一说阳帝更加生气了。
“没有调查清楚,就敢信誓旦旦的跟朕保证亩产两千斤吗?谁给你的胆子!好在你弄来的种子只能够种两亩,若是弄得多了,北荒适合耕作的地方都种上,是不是要拉着全国的人陪葬。”
洛子铭跪在雪地里,双手冻得通红,握拳都快掐出血了。
他没什么好辨别的,这次的确是失误,只能承受着父皇的怒火。
阳帝袖子一甩,气冲冲的回宫了,秦贵妃紧随其后。
洛子霖上前两步,伸手将洛子铭扶起,“大哥,地上凉,父皇走了,快起来吧。“
“你一定十分开心吧?”
洛子铭打掉他的手,缓缓的站起身,“就算这次是我失算,那又怎样,一个妾生子,还敢与我相争,下辈子吧。”
说完,扭头就走了。
“你说他还能猖狂到几时?”
洛子霖看着他的背影,慢悠悠的开口。
“妹妹我啊,觉得快了,不过二哥这次事情的确办的漂亮,贵妃一定很高兴。”
寒风吹起洛子悠耳边的碎发,眼中的恨意愈发明显。
“子悠,我发现你去了一趟大晟,真的是成熟不少了,带回了神医谷的令牌,治好了左老将军的腿疾,倒是帮了我好大的一把。”
“幸得贵妃庇佑我与子真,这是妹妹应该做的……”
两人相视一笑,各自眼中都有心事。
……
连天得雪下了整整一个月,不知道其他地方如何,但是京城百姓得生活已经受到了严重得影响。
这不,雪一停,陛下就安排了皇城司和虎骑军的人,放下手头的事情,全面开始清扫积雪,让道路得以通畅。
叶知语倒是想帮忙,但是气温太低,融雪需要用的盐在古代还是珍贵的。
“云裳,今个虽然还是冷,但是总归出太阳了,你带着下人把府上的积雪扫扫,眼看着就要过年了,还是要干干净净的。”
一声令下,本就不多的下人们纷纷拿起铲子扫帚开始忙活。
叶知语在院子里直接堆起了雪人,也算是苦中作乐,空间里面的温度计显示零下十五度左右,并且还有持续下降的趋势。
只可惜,她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等着寒潮赶快褪去。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杜侯爷还真的把京城周边的炭农全部聚集起来,所有的炭火统一收购过来,因为量少,收购价比以往要高一点。
他原本还准备拿出官威压一下价格,怎料被生活逼的无处可走的炭农直接联合起来要告御状,这下子文信侯彻底不敢了,只能硬着头皮高于去年市场价一倍的价格收了几十万车。
卖价当然不敢太高,怕陛下怪罪,只能硬着头皮定在了一百八十两一车,也就是每卖出去一车,他们文信侯府就要亏二十两。
这下子可真是大伤元气,偏偏还没处说理去了,心中的怨恨全部算到了叶知语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