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间事务所
王阳一便是他们口中这倒霉的替死鬼。
他原本就一直在等待霍言枉来消息,等的也是忧心忡忡,直至某一天,他突然接到了一个人给他店里打来的电话。
打来电话的人他不认识,对方也没有自曝名姓,只说有一个姓霍的人,要交给他一包东西,让他去准时去某个地点等候收取。
这样简短的,不清不楚的讯息,也许换了别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会轻易相信。
但王阳一却信了,至少他信了五成。
霍言枉没有手机,他一旦走出去,除非他主动联系谁,否则谁也找不着他。
因此,霍言枉在过去的那么多年里,要么就无声无息的消失一整年,要么就会像这样莫名其妙的找人来递个消息。
王阳一之所以就这么信了,也是因为这风格实在太像他们店长的做派。
通知的日子已经很近了,地点也有些远,所以王阳一甚至都没有时间多思量一番,就直接动身上路了。
在去往约定地点的途中,他倒是也想起过之前柳半仙所言的‘云雾遮’的卦象。
但云雾遮也只是指所占卜之人的动向无处追寻,却未必隐喻着有什么险境。
王阳一是提高了警惕的,但等他真得等候在约定地点,并且看到来的人竟然就是霍言枉本人的时候,他的疑虑也随之打消了。
黑暗中,他远远的光看身形就辨认出了是霍言枉,所以他毫无防备的朝着对方跑过去。
可让他做梦也想不到的是,等他跑到近前时,看见的却是霍言枉黯淡且没有一丝生机的眼神。
他愣在了当场,霍言枉却是蓦地一抬手,一把泛着冷光的匕首便朝着他的胸膛扎来。
这一击的速度并不快,换作平常,王阳一必定能躲的过去。
但在这一刻,他心中的震惊却让他的反应速度变慢了,他准备想躲避的时候,那匕首已经扎进了他的身体里。
只是,刚刚好,角度偏差了一点点,不至于当场要他的命。
一句‘为什么’他已经问不出口了。
因为霍言枉,他的店长,那接二连三的攻击已经
衔接了上来。
王阳一的胸中剧痛,他一边狼狈的频频躲避,一边也依旧沉浸在震惊之中,很久都无法脱离出来。
他完全没有丝毫主动去攻击的意识。
这样的拉锯与僵持,持续了很久。
一直持续到霍言枉的攻击越来越凌厉,而王阳一,则因为失血过多所以躲避的越来越慢。
最后,被逼退至角落的王阳一,他终于一伸手从被背后的布包中抽出了‘浪剑’。
他以浪剑格开了霍言枉递来的匕首,与此同时,他整个人也恍如浸泡在冰水中一样,从头皮一直凉到了脚心。
他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他已经意识到,从小待他视如己出的霍言枉,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
霍言枉死了...
他死了。
王阳一在这一刻的脑子里几乎是空白的,他只是机械的挥刀格挡着递过来的攻击。
他只是感觉到眼前的画面,慢慢的就变得模糊了,就好像他的双眼被什么奇怪的液体给糊住了。
“店长...”
他轻轻的呼唤出声,但霍言枉连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都没有。
那张他熟悉无比的面容上,除了木然,就是死尸一般的僵硬。
“店长!”
轻轻的呼唤,转换成了咆哮,王阳一狠狠的一刀挡开匕首,然后整个人扑上去把霍言枉也扑倒在地。
他死死的摁住他的双肩,他很努力的想要从那双冰冷的眼睛里看到一丁点熟悉的影子。
但是没有,依旧没有。
霍言枉还在拼命的挣扎,但他即便在挣扎,他的表情也依旧是僵硬的。
王阳一看着他的样子,在这一瞬间他忽然觉得很疲惫。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直以来赖以生存的支柱倒塌了一样,很快,他的整个世界也会片片碎开,然后一块一块的崩塌了。
他一时间的失神,让面前的霍言枉轻易的将他一把挥开了。
他的身形向后倒去,这一刻他连脚下
都像是无力一般,他连站都站不稳了。
在霍言枉再度扬起匕首,朝着他冲过来的时候,眼看那匕首将要落下,王阳一的心底里已是死灰一片,竟然连反抗的想法都没有了。
可也就是在这间隙,他的眼角余光也瞥见了霍言枉暴露在外间的颈部皮肤。
在那苍白的皮肤上,能看到许多伤口。
有的已经结痂了,但有的却依旧在渗着血,每一道伤口都很深。
王阳一的脑中像是嗡的一声响,他猛然伸出手,不顾再挨一刀,他直接就撕扯开了霍言枉的上衣。
鬼面纹身异常狰狞,但比之更狰狞的,是霍言枉身上那些一眼都数不清数量的伤口。
那么多的伤口,密密麻麻,遍布全身!
“是谁?是谁!!!”
王阳一通红双眼嘶吼出声,他推开霍言枉的同时,也转过身在这漆黑的巷弄中找寻。
可他找得到吗?
“出来!你出来!!我要杀了你!!”
幽深的巷子里,只能听见他狂怒的嘶吼声,以及兵刃交击的铿锵声。
王阳一浑身的血液滚烫,终于他没有再留手,他用上了他的毕生所学,全无保留的都施展在了霍言枉的身上。
“对不住了店长,我不能死!要死,我也要先帮你报仇,否则辜负了你的养育之恩!”
他眼眶中噙着热泪,跟霍言枉搏命的厮杀着。
远处,有十数个人影一直隐蔽在暗中窥视着这一切。
如果王阳一看见他们,一定能认出他们来,因为他们都是南区的店员。
他们等候在这里,是因为要执行药老的回收指令。
霍言枉已经死了,所以不可能再死第二次,而他们要做的,就是在霍言枉击杀王阳一之前,将王阳一回收。
夜深人静,就像笼罩着一层薄雾的月色下,一场必输的争斗持续了很久很久。
王阳一在负隅顽抗着,他一直坚持着抵抗到了最后。
在他倒下去之前,他终于明白了‘云雾遮’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