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吾名肖邦

冯沐阳本来还烦恼着桌前厚厚的文件，文件中绝大多数都是皇庭让地方上交应收皇贡的名目，其中皇庭内妃嫔追捧的唤海云贝占了定海省的大头，唤海云贝内出产的珍珠品质上乘，供奉这些珍珠能代替不少银两上交。

以往因为乔安国、杨成富坐镇南域，拼杀在海灵兽入侵的前线，冒着生命危险获取大量唤海云贝，缓解了定海省其他区域的压力。近年来皇庭实行苛政，加强征收地方税收，地方官员不好做，百姓更是艰难求生。冯沐阳绞尽脑汁通过种种手段将皇贡变换成除开银两的其他形式，每年打点关系为定海省解决了绝大部分的压力。

坏就坏在近两年炎夏省、平澜省发生不少骚乱，皇庭的昏庸最终也引发了百姓的忿恨，民众的情绪难以遏制，最后自然是神威营的人来一一镇压。外加洪水、地震等多个自然灾害的出现，民众分别朝着点苍省和定海省移动，这无疑加重了两省的负担。

值此机会冯沐阳正好想让南域提供更多的唤海云贝以及纺织品，以此为由允诺定海省、平澜省两省建桥通路，也应允了乔安国新增兵营的想法，更是批准了崔神医建立门派的要求，并且将行政官员调集安排到南域管理新城，安抚民心。

所求无非是百姓安康，无非是定海省这片土地能保全，形成一个与世隔绝、不被民众暴乱牵连的乐土。

想法虽然天真，但在世俗摸爬滚打了半辈子的冯沐阳，抛开自己的一家老小，最渴望的便是这帝国最南端不受祸乱影响，随便这个国家如何折腾，不要影响到这里就好。

至于乔安国也好，曹洋也罢，对自己有利他都可以听之任之。

冯沐阳推开面前的文件，大手一拍桌面，发出“嗙”的一声，整个人站了起来。

“来得好，昨夜就收到乔将军的通知，田排长能来我是十分高兴的，敢问田排长可有什么口信要转达给我的？”

田野站直身体，敬礼后态度严谨说道。

“乔将军让我传达给冯城主三句话。当今世道不古，人心如那饕餮狂犀不知满足，你我都是为了共同的目标，冯城主所求无非是定海省百姓幸福安康，吾等所求无非是海灵兽不再猖獗，侵袭的频率降低直至不敢上岸。你我是唇亡齿寒的利害关系，乔将军愿与冯城主守望相助，共克时艰，守护南方这片土地。乔将军托我转达感谢之意，今年唤海云贝及纺织品已经准备妥当，后续会派驱海营的士兵送达这里，以解冯城主燃眉之急。”

冯沐阳耐心听着，越听越是满意。姜还是老的辣，乔安国真是玲珑心，知道自己关心的是什么，倒也算是推心置腹了。

“乔将军深明大义，冯老弟我思想觉悟还是不及将军高义。还请田排长转告乔老哥，行政人员及各类审批文书我都准备妥当，让乔老哥放手施为不必拘泥于形式制度。另外南域的近况我能瞒的都会瞒，这对彼此都好，我愿做乔老哥的保证人，有什么消息我都会第一时间告知。”

说完冯沐阳举起手臂指了指天花板，其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定海省与南域是一体的，我们过好自己的小日子，不必理会定海省以北的动乱。

“冯城主的意思我会原封不动转达，不会添油加醋，还请城主大人放心。”田野此时倒是放低姿态，刚刚只是假借乔将军的名义，此刻还是要摆正自己的立场。

冯沐阳见田野是越来越觉得舒服，这小子年纪不大，倒是非常上路子，分寸感拿捏得很好，与聪明人打交道说话都舒服许多。

乔邦却是一直观察这个房间，发现四周墙壁被字画遮掩，后面散发着灵阵波动，看起来是散灵阵的一种，名叫闭息龟据阵，中级灵阵的水平，可以让房间内的声响传不出去，同时也能隔绝外面的声音影响到房间内。

冯沐阳与田野相谈大约有十余分钟，冯沐阳终于注意到了这个小不点。

“我看你很面熟啊，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小朋友？”

乔邦一脸黑线，但不好阴阳怪调，还是诚恳回应，尽可能表现地像个乖宝宝。

“冯城主您好，我们确实见过，当时在乔家堡观看万兵大演，我坐在您后面一排，与你在一起的还有刘营长。这是爷爷托我给您带的小吃，还请品尝。”

说完乔邦便从背包中掏出一份食盒，里面装了两盘菜，分别是酒酿烧鸡和油虎腰片。

“哎呀！你是乔邦对吧！你瞧我这记性，叔叔没给你见面礼你倒是给我送来了好吃的，这都是乔庄李大厨做的吧。乔老哥有心了，我就好这口！”

乔邦腼腆的笑了笑，也不作答，此时还是不回应的好，免得彼此尴尬。

冯沐阳似是想到了什么，转身走到桌下翻找许久，在抽屉里找到了一沓文件。

“我想起来了，你爷爷半年前交代了你要来定海省初级灵武学院学习，让我帮忙做个身份证明。据说你契约了追光豹吧，这方面不好处理，我当时安排了三个行政官与伽兰省沟通，终于弄到了一个空头证明，只需冠以姓名即可使用了。”

将文件递给乔邦，乔邦微笑接过，翻开阅读起来，果然是一份毫无瑕疵的身份证明，只需填写姓名就能使用了。

“可起好了名字？”冯沐阳笑着道，眼睛眯成一条缝。

乔邦观察冯沐阳的表情，心中不免对这个城主有了更深的见解。眯眯眼不是老怪物就是笑面虎，自己还是小心着点，毕竟自己不及田野善于社交。

不多言语，从背包中摸出一支笔，在姓名那一栏填下了“肖邦”，字迹潇洒流畅，看起来非常优美。

冯沐阳没想到乔邦年纪不大字迹却写得格外隽秀，心中对其高看了几分。

虽说灵武世界看重力量和权柄，对于文化和艺术并不重视，但能写的一手好字，长得也还不错，行走世间还是相当讨喜的。

“字写的不错！肖邦，这名字不错，念起来还挺朗朗上口。”

乔邦才不管用伽罗语念起来是否好听，反正是个假名号，陪伴自己几年后还是要用回乔邦这个名字的。

冯沐阳见乔邦鲜少言语，便与田野再次聊上，乔邦来此目的已经达到，便走到阮高鸣和陈子雄的中间，将身份证明合上放在背包里。

“好的，那就不留你们在此作客了，给你这个，凭此令牌城里除了监牢和城防卫岗不能去，其余的地方都可以走动。那份身份证明一式两份，我会把肖邦的名字记录后派人亲自送到伽兰省登记，不超过一个月便有档案，不会影响乔邦入学。学院那边我已经交代过了，直接去报道就可以了。另外，乔邦，替我向爷爷感谢，还记得我喜欢的口味。”

田野四人礼貌告辞，在挽风营士兵的引导下离开了城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