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阴差阳错

“也就是说，现在最好的解决办法，是让肖邦感悟永夜之心，以此来调和灵力在体内灵脉的倾轧，不至于让他的灵脉被无序的灵力冲爆？”

“言简意赅的说，肖邦这个孩子自身的精神力足够，对天地灵气的吸收异于常人，不知是他的身体素质如此还是他修习了能够吸收天地灵气的辅助功法，本来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但吴玉齐他将光属性灵兽的灵核放在肖邦同学的身边，将周遭的天地灵气过滤了，反倒是害了肖邦，令他无法中和体内的光属性灵力，物极必反，光属性灵力到达了极致，开始萌生出暗属性灵力了。”

听着胡思归的分析，查玉桓的脸色好看不起来。他可是听说了，乔邦将作为这一届新生的队长去澜武城争得荣誉，两院联赛是定海省初级灵武学院为数不多的学生竞技较量赛事，一直以来都当做新生一年时间的试金石，同时也是侧面衡量两所院校的教育水平。作为为帝国培养具备优秀新生力量的学院，能够为国培养出栋梁之才是重中之重，无数权贵都会共襄盛举，一方面观察新生的实力，另一方面更是有着拉拢、为己所用的心思，可谓是权力纷争的初始赛事，也是学院能历久不衰、一直经营下去的根本所在。

定海省初级灵武学院已经两年没有胜过平澜省初级灵武学院了，事不过三，若今年十月再次落败，那定海省初级灵武学院将完全落于下风，家长将会将孩子寄托在连胜三年的平澜省初级灵武学院，这将会让本就举步维艰、咬牙坚持着的定海省初级灵武学院遭遇不可逆的困难，其影响甚至会延续十年之久。

学院前阵子都有些入不敷出了，将各个教师的薪资一发，学院内的陈旧设施更换一番，要不是韩东升这厮逃出挽风城，无人再以各种由头前来巧设名目征收各类费用，学院恐怕就会因为解决学生住宿问题而陷入崩溃。还有一部分学生因各种原因选择退学，继而转投平澜省初级灵武学院和点苍省初级灵武学院，只因学院连续两年培养出来的学生不敌平澜省初级灵武学院，而点苍省初级灵武学院这几年发展势头太猛，风头盖过了定海、平澜二省，已然影响了学院招生的正常进度。这些事情不足与外人道，更不能把学院的困难与各个教师说一遍。

现在可真是生死存亡之际了，既不能让教师知晓学院的困难，又不能断了学院的运转，似乎所有的问题都落在了这一届的学生头上，能否打败平澜省初级灵武学院的学生成了学院的头等大事。而眼下这个孩子据说是此次赛事的主力，另寻他人做队长则短期内无法挑起大梁，学院当下的困境正是如此，青黄不接的阶段急需要一位实力出众的学生顶住压力，而乔邦正是这样一个存在，天赋虽然只有六星灵结，但在同龄人中现阶段实力最好，无论是精神力及灵力修为都算前茅，近身技巧也比同龄人要高出不少，看得出来在近身搏斗上十分刻苦。

这样一个孩子，可决不能出岔子，不单单是无法给家长交代，后续的部署也将全部打乱，即将迎来暑期，没有更多的时间在学生之中挑出合适的人选来委任队长了，即便是以各种名目将学生留下，家长那边也不好解释，拖延也解决不了问题。

“实在不行，我就用自己的钱来填补学院的空缺吧……”

查玉桓在短短几秒的时间里便捋顺了头绪，当下最好的情况便是不能让乔邦这孩子受创，一定要护其周全。手中灵力翻飞，形成斥力将周遭的天地灵气排斥开来，于此同时还将光属性灵核踢的远了一些，可惜没有多余的人手，不然可以将地上那些阵盘给挪移开。

塔门外咻的一声，吴玉齐动作飞快地闯进元素塔，空中突兀的出现了一抹虚幻的庞大龙龟，张开巨口将几颗黑漆漆的晶石吐了出来，随后隐没于空气之中。

吴玉齐急忙拾起地上的晶石，释放出冰水将表面冲刷干净，开口道。

“辰砂魔岩的碎块我已经拿过来了，是不是现在就让他感悟永夜之心？”

“把辰砂魔岩丢在肖邦身边，快把那几块金属圆盘给弄远一点，不然无法腾出手来中和光暗两种元素灵气！”

听着查玉桓急切的喊声，吴玉齐面色凝重，地上那几块金属圆盘就是乔邦刚刚摆放的物品，从其功效来看应该是灵器。尝试施展灵力将其牵引，发现周遭的天地灵气都朝着金属圆盘聚拢，想要将其关闭有些困难，不明其道的吴玉齐不知如何关闭，灵阵这方面他有所涉猎，虽没有天赋，但并不妨碍他平日里研究，观察起阵盘上流转的荧光走势，吴玉齐双指并拢，指尖渗出灵力，将灵力朝着反方向冲击，不多时阵盘便关闭，周遭的天地灵气因为聚灵阵盘的关闭而失去了目标，被其余的阵盘拉扯了过去。

“呼……”吴玉齐暗自心惊，光是停止一个聚灵阵盘就耗费了自身一成的灵力储量，虽然是自己不明白其中原理所致，但若是一个个解除，自己也没有多余的灵力帮助校长和主任了，节奏还不能放缓，不清楚乔邦是否在此期间会坚持不住，自己的动作还是要再快一些。

来不及犹豫，吴玉齐继续出手，陆续将地上的八张阵盘掐断了灵力供应，至此元素塔内也只有七张阵盘还在运作，压力已经小了许多，自身灵力还剩一半，倒是还能坚持。

“可以了！小吴，来顶我一阵，我来将光暗两种属性的灵核调整一下，现在的目标就是让肖邦感悟永夜之心。”

听到胡思归的声音，吴玉齐不做思考直接跑了过来，平日里脚都不肯迈一步的他今天却走了不少路，站在胡思归身边，将体内灵力运转一个周天，将周遭的天地灵气尽数击散，给胡思归抽身的间隙，与此同时将天地灵气吸入灵结之中，恢复己身。

胡思归停止手上的动作，侧身后退，将地上的灵核一并凭空抬起，感受着乔邦此刻身体以外的灵力波动，默默运转灵力，将灵核之内的灵气如同抽丝剥茧般取出，双掌运力将灵气推到乔邦身旁，观察着乔邦的身体反应。

在场的三人里，只有他知道乔邦的身份，如果说吴玉齐是为人师表，无法坐视学生修炼出了岔子，查玉桓是因为怕家长问责，也怕后面联赛受到影响的话，胡思归的思路就与二人截然相反了。自从知道这孩子是乔安国的干孙子之后，学院内其他学生再难入其慧眼，与其他老师交谈教培近况也都会提及乔邦，这一届的学生再无一人能引起他的注意，只因这孩子不仅身份特殊，其天赋更是十星灵结，那双手十指之上的灵结令他难以忘却，胡思归承认自己看走了眼，在校长之位坐久了，心思也惰了，没能在一箩筐的珍珠里找到最闪亮的钻石。

如果说三人之中谁最担心，胡思归当仁不让，不仅仅是因为乔安国的干孙子，更是因为那十星灵结的骇人天赋。若乔邦能成长起来，日后学院的名望将无法被掩盖，这才是造福学院百年的关键。所以胡思归多次在学院内提及乔邦，让老师的注意力集中在这孩子身上，多方面对这个孩子施加帮助，令其成长。

三人各怀心思，目标却是一致，要让乔邦尽快沟通天地，感悟永夜之心，平衡体内的光暗元素灵气，将其转化成光暗属性灵力，尽可能纳为己用，让光暗属性灵力维持一个平衡。

尽人事听天命，剩下的，就只有乔邦自己才能应对了，三人只能竭尽所能，不让周遭的灵气波动太过剧烈。

……

乔邦此刻的状态并不是很好，身体倒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也有可能是在这如梦似幻的空间里感受不到身体的异样，除了一阵一阵的灵力脉冲令自己心神荡漾，就只有头顶两具骨架令他困惑不已了。

原本已经凝形了的巨鹏鸟忽然溃散，重新化作骨架形态，全身羽毛与血肉在头顶凋零，化作点点星光融入周围宛若油画颜料的穹壁上，另一侧一具骨架却有了动静，骨架之上长出了肉芽，逐渐形成了一具身躯，在其上又很快长出了黑色的毛发，毛发油光锃亮，即便是隔着特别远的距离，乔邦都能看到那具身躯上长满了绵密的黑色毛发。

这样的新奇体验乔邦十分喜欢，每次骨架变换模样，乔邦总有种破案的快感，总会在骨架变成最终的模样之前推测是什么品种，每次都有新的感觉。

当那具骨架已经长满黑色毛发，胸膛处却生长出一撮宛若月牙形状的白色毛发时，乔邦隐隐猜出这是个什么生物了，那四只爪子之上长满了白色毛发，屁股后面长出了三条尾巴，尾巴由黑色逐渐递进到白色，尾巴末端像是穿透了虚空，看不见尾巴伸向了何处，三条尾巴犹如手掌般灵活，相互交错纠缠，就像是在舞蹈，令人目不暇接。

直至骨架完全成型，乔邦才确认了，这是一头猫科生物，只不过那双无神的眼瞳着实吓人，瞳孔里有交错的竖瞳，绿、黑两色映在黄褐色的眼白之上，看起来十分惊悚。那优美的背部轮廓配上那锃亮的漆黑毛发，可以想象这头猫科生物生前是有多么的美丽，跳跃的身姿一定是极美的。

从其体型来判断，不像豹子也不像狮子，更不像老虎，怎么看都只是一只猫，耳朵尖端上长出两撮长长的毛发，晃动时有些可爱，像是活过来了一般。

乔邦还想再关注一下这头黑白相间的猫的时候，另一侧原本变换成骨架的鹏鸟再次凝聚身形，其身上燃烧着白色的烈焰，火焰所过之处骨架之上生长出肉芽，肉芽快速地扭动，肉眼可见的速度再次形成一个肉球，火焰再次燃烧，燃烧过的区域生长出金红相间的羽毛，金色居多，红色羽毛极其惹眼，生长在颈部和尾羽上，赤红色羽毛分布的并不凌乱，隔着老远都能感觉到鹏鸟浑身都散发着圣洁的气息。

鹏鸟的羽毛完全覆盖在体表的时候，与另一侧的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边是通体赤红色，散发出金红色的光辉，其上萦绕着金色的光点，振翅时片片羽毛脱落，金色羽毛在坠落的过程中缓缓消散，化作无数星光洒落在地上；另一边则是黑白相间，浑身都散发着神秘的气息，三条尾巴似手臂更似灵蛇，就像是独立的存在，互不侵犯却都各司其职，尾巴能穿透空间，在另一个区域破开空间，尾巴探出时爆发出令人心悸的暗能量波动，原本无神的双眸发出摄人心魄的寒芒，周遭的空间都像是坍缩了，一亮一暗分别在头顶两端，可以感受到鹏鸟振翅时空间内的元素都在剧烈的波动着，而黑猫的尾巴则是在不断地破坏着周围的环境，这片空间似乎有着属于自己的规则，并没有被这两头生物所影响。

或许，是因为这两头生物并没有属于自己的神智，所以发挥不出生前的威能吧……

乔邦这么想着，头顶一鹏一猫忽的动了起来，离开了一群骨架的范围，朝着自己坠落，坠落的过程中两头生物还不甘示弱，金红色的羽毛犹如刀片飞向黑猫，而黑猫则是甩动尾巴，任由羽毛落在被它尾巴搅碎的空间裂缝之中，竟是毫发无伤。

眼睁睁看着一鹏一猫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乔邦只觉得身体都无法挪动，那种速度加上周遭的元素波动，乔邦根本就没办法做出反应，更何况那不断坍缩愈合的空间裂缝，乔邦不确定在这里能否幸存，毕竟感官是那么的真实。

这片梦幻空间，与自己的精神识海空间完全不属于同一类型，至少自己的精神识海是无法积聚灵力的，而这片梦幻空间……像极了精神识海和体内灵脉汇聚的穴位相融合的产物。

这么说来，精神识海又要多出两头生物了？

金红色的光芒以及黑褐色的光晕几乎同时映入眼帘，乔邦来不及做出任何应对，只觉头晕目眩，周遭的世界再无那五彩斑斓的色彩，只剩下金红色与黑褐色充斥于视野之中。

晕眩感越发强烈，注意力极难集中，彻骨的寒风与炙热的灼息不断侵蚀着身心，乔邦被两股热量来回折腾，若非破魂枪在识海之中不断地震荡，发出清脆的枪鸣声，乔邦都要迷失在这反复折磨身心的两股能量了。

从前他不清楚破魂枪的作用，只把它当做是趁手的武器，从未正视过它的存在。到后来在石塔内翻看古籍，才知道兵灵也有自己的意识，拥有自己的思想，能发挥出灵兽、灵虫、灵植意想不到的威能。兵灵的诞生本身就是这方世界对物体的慈悲心作祟所形成的产物，让无数品质上乘的材料拥有灵魂，萌生出自己的意志，虽然仍无法控制自己的行动，却有了感受天地灵气、体验世间百态的魂魄。

到现在，感受着不断震荡发出枪鸣的破魂枪所散发出来的强烈波动，乔邦才明白破魂枪的心意。

原来，它不是死物。

原来，它能感受到自己的情绪波动，在精神识海内为自己担心。

原来，它能体会到我的情绪，我的喜恶，我的忧愁和喜乐，我所有的心情。

原来，它能与我共情。

无数思绪萦绕心头，身体里一冷一热的强烈冲击忽然不再持续，乔邦坚守本心，凭借毅力将体内灵脉审视一遍，透过那金红与黑褐色的浓雾，弄明白了身体现在的情况。

灵力化作两股势力，那温暖到逐渐炽热的光属性灵力朝双臂及胸膛蔓延，即将朝着大脑冲击，而那寒冷到似乎要将灵脉冻结的暗属性灵力朝下腹及双腿侵蚀，已经攻向膝盖，即将朝着小腿之中的灵脉肆虐。

知晓身体的情况，乔邦心中有了数，将灵力聚拢，将光属性灵力聚拢到胸膛处，再将暗属性灵力一并聚拢于胸膛处，光暗属性灵力一经交锋便极难平衡，相互作用下产生道道波动，震荡着灵脉，继续下去会对灵脉有不可逆的损伤。

当机立断，乔邦默默运转兽吸法，将体内暗属性灵力尽数震散，只留光属性灵力在体内，确认体内没有暗属性灵力后逆向运转兽吸法，体内灵脉除了光属性灵力再无其他，身体不再有燥热感，只有温暖的感觉，就像是沐浴在阳光的照射下，心神镇定，乔邦的意识重新回归，注意力也得以集中。

乔邦只觉得自己化身成了光，借由光属性灵力不断游走于体内灵脉几个周天后，乔邦能清晰地感受到对于光元素灵气的感应发生了改变，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他能感受到身体以外所有灵气里稀薄的光元素灵气，甚至能感受到它们的蠕动。

……

“快看！肖邦这孩子已经感悟昼阳之心了！”

“是啊，没想到他对灵力的控制居然如此巧妙，将体内所有的暗属性灵力尽数逼出体外，只留光属性灵力在体内，这份控制不仅仅是对精神力的控制，更是要能沟通元素，感受元素的特性。此子绝不简单。”

“在元素控制上，我觉得肖邦并没有如你所说那么夸张，倒像是误打误撞将光属性灵力聚拢在体内一处窍穴内，再分心二用将暗属性灵力于另一处逼了出去。”

听着吴玉齐的分析，查玉桓、胡思归深以为然，在元素感应上吴玉齐有着非人的天赋，这也是为何胡思归规劝吴玉齐回归社会远离山野的重要原因。既然吴玉齐如此分析，那乔邦能将两股元素属性灵力剥离开的可能性就只有一个。

乔邦他掌握了一门功法，能控制体内灵力以及灵脉，甚至控制毛孔、窍穴的辅助功法。

三人心照不宣，并未点破，这定是乔邦家中长辈的传授给乔邦的，身为人师传人技巧、授人本领即可，贪图学生家传的事是决计不能做的，这不仅仅是有失身份，更是破坏了灵武世界的规矩，人神共愤的事三人自然是不会做的。

“看，肖邦已经将昼阳之心感悟成功，将体内光属性灵力逼出体外了。小吴，快把光属性灵核拿走。”

吴玉齐并未作声，直接收手撤去周遭的灵力后火速将地上的光属性灵核拾起，一番灵力操控将光属性灵核安置于塔顶，再次运劲将暗属性灵核放在乔邦身旁，落定于地面上后再次运转灵力，将周遭蜂拥而来的天地灵气排斥，默默观察着乔邦的反应。

不得不说，这孩子的精神力十分充沛，寻常成年人同时感悟两个元素核心都极为吃力，这孩子年纪未过十岁，却已经有寻常灵武者十五岁左右的年龄才能拥有的精神力，可见其未来定然能开辟出自己的识海，更是可以拥有属于自己的识海世界，绝不会是泛泛之辈。

如此想着，乔邦已经感悟了永夜之心，一切是那么的顺利，即便乔邦从未接触过暗属性灵兽，依然做到了将永夜之心感悟成功。

这孩子的天赋真的不一般，更可贵的是他对精神力的理解，能在两股极端属性的灵力相互倾轧的过程中掌握主动权，可见其心智坚毅，如磐石不可动摇。

就当三人为乔邦暗自庆幸并默默感慨的时候，乔邦头顶释放出虚幻的精神世界，弧形的荒芜土地之上雷龙翻腾不息，释放出无数雷霆劈落下来，一头鹏鸟不断振翅飞翔着，翅翼扇动间云雾都被其震散，金红色的光辉洒落贫瘠的土壤之上，还有一头三尾黑猫在土地上来回跳跃着，所到之处无数灰暗的浓雾经过，黑色雾气十分浓郁，即便是金红色光辉以及雷霆侵入其中也毫无动静，十分诡异。

惊骇的表情挂在三人脸上，竟是纷纷脱口而出。

“深度冥想？竟是深度冥想？”

“精神识海外放！竟然是如此完整的精神识海空间！”

“这孩子的精神力到底有多少？他不是才灵士境吗？”

前所未有的事情发生在三人面前，竟是让三人一时间哑口，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发现语言是多么的苍白无力。

这孩子，是怪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