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生如稗草

推开闸门的不是旁人，正是胡松涛，此刻他正聚精会神地注视着凝元台上那犹如璀璨星河的星幕，定睛看到了始作俑者，一头振翅盘旋着的鸟类灵兽，全身乌黑透亮的羽毛十分惹眼，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五彩斑斓的光泽，每一次扑打双翅都会挥洒出暗元素灵力，说不出来的神秘美感。

“没什么事，小邦契约的渡难鸦进化了，和你的九重岩鸦不同，他的渡难鸦朝着暗属性灵兽进化了。”胡思归摆了摆手，示意胡松涛稍安勿躁，不必大惊小怪，引导胡松涛靠近，与之详聊。

胡松涛观察了好一会儿，默默发出感慨。

“当真是奇特！我以为暗属性灵兽主要分布在楼兰王朝，伽罗帝国境内还能通过吞服药剂来引导契约灵兽朝着暗元素倾向去进化，如果此药剂配方得以普及，伽罗帝国境内不知多少灵武者可以不用出国冒生命危险便能拥有暗属性灵兽，毕竟伽罗帝国鲜少有纯粹的暗属性灵兽啊……”

“胡爷爷，您当初渡难鸦是如何进化成九重岩鸦的啊？”乔邦十分好奇，此刻胧月鸦已经落在自己的肩头，因为是灵体可以随意变换体型大小，胧月鸦此刻已经将身材收束成渡难鸦一般，此刻正用前喙挑拣着乔邦的头发，惹乔邦一阵瘙痒。

“想当初，我与胡校长在伽兰省的老家劈柴、插秧，家里条件并不是很好，而我俩都觉醒出了灵结，可父母没有灵武者的天分，整个村也没有一个可供灵武者就读的地方，父母不愿埋没我们的灵武者天赋，将家中积蓄全部交给了二舅。二舅是村中少有的灵尊境强者，在他的推荐下来到了伽兰省省会辛铁城，通过二舅的人脉获得了两枚鸟类灵兽的蛋，胡校长挑中了那枚青色的蛋，而我选择了土黄色的蛋，等带回家后第二个晚上两枚蛋就已经孵化了，胡校长的是小突隼，而我的则是渡难鸦。在二舅的帮助下我俩都与灵兽缔结契约，给了我一份灵武界广为流传的进化资料。”

“渡难鸦想要进化成石羽鸦需要让渡难鸦吞服黑曜云母的粉末，为此我和胡校长将山上的黝铜挖出来拿去集市上贩卖，花了两个多月的时间才凑齐了钱买下一小捧黑曜云母的粉末，这才让渡难鸦得以进化。”

“说这些做什么，小邦不一定记得住许多。”胡思归嗔怪道，表情倒是极不自然，似是勾起了儿时回忆，往事不断在脑海中掠过，曾经熟识的人已经渐渐淡忘，还能记住音容相貌，却已是记不清他们的名字。

“人老咯，说话就啰里啰嗦，小邦你别见怪啊！”胡松涛憨笑，昂首看向空中渐渐淡化的星幕，心里百感交集，表面上却十分淡然。

“没有没有，爷爷讲故事我最爱听了！”乔邦不敢乱说话，当即快速回应，打消老人的自我埋汰。

“说起来，是不是让进化后的渡难鸦示范一下它的能力？正好你胡爷爷也在，帮你参谋参谋。”

“好，我这就来尝试一下。”乔邦毫不推诿，即将两院联赛，尽早熟悉自身能力才能在比赛中拿下好成绩，现在学院的名望因为皇庭与南域的针锋相对而受到牵连，急需要一场货真价实的胜仗来为学院挽回名誉。乔邦受到学院老师照顾良多，主观上便想要奉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乔邦与鸦鸦心念沟通，怎料鸦鸦并不情愿于展示能力，咻的一下钻入灵结之中，根本就没有想要显露本事的打算，独留乔邦尬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没事，你调用它的能力也是一样，正好试试每一道灵法大概需要消耗多少灵力，心里有个比较。”

乔邦点头应下，与鸦鸦浅浅的沟通了一番，率先展示了一下银月斩的能力，默念银月斩的时候双臂便灵化成一对巨大翅翼，其上黑羽错落分布，羽毛尾端的金黄弯月纹路在刹那间转变为耀眼的银芒，为验证双翅威力乔邦奋力奔跑，瞅准凝元台顶楼外空旷无人的区域奋力飞奔，双翅不断被风吹拂，顶部的翅羽却如钢如铁般锋利，在阳光照射下反射着光芒。

奔跑途中乔邦只觉十分奇异，就仿佛手指指骨不断延伸，将双翅完全撑开，手腕到手指的区域完全变形，头一回尝试灵化的乔邦感觉双臂比起从前要沉重不少，

奔跑到凝元台顶层的边缘，乔邦止住前冲的势头，借助冲势原地旋转，瞅准时机将手臂之上已然发烫的翅羽振动，银月斩届时发动，一道银色弯月轮廓的暗属性灵力向外急速冲击，随着身体律动另一道银月斩也接踵而至，两重银月斩略有偏差，但大致方向却是一致的，攻击的趋势都在学院一直荒废的平地上，暗元素灵力不断前冲着，在较远处渐渐消退，银色光芒刹那消失无踪。

胡思归看在眼里，心里却是极为满意的，是金子去哪儿都会绽放光芒，若是锈铁镀上十层铁锈仍是废品，乔邦便属于前者。胡思归相信乔邦是第一次运用暗属性鸟类灵兽的能力，从他灵化后不能控制双翅的律动便能察觉出，与自己当初契约了小突隼时一样，对灵兽的天赋能力并不知晓如何运用。

但最为可贵的是乔邦这止住前冲势头来了一记回转攻击，将双臂之上积聚的灵力挥打出去，扬长避短将攻击释放的十分干脆，这种临场应对的反应力着实了得。

不过胡思归也看出来这银月斩并非远程距离的杀招，有效距离应该算中远程才对，距离越近攻击的接触面积和伤害应该是最大的，暗元素灵力在挥打过程中会缓慢消散，不知乔邦可分析出此项能力的利弊了。

若银月斩想得以妙用，最好是借助灵化飞向空中，借助俯冲来给对手制造压迫力，迫使对手欺身肉搏，或许银月斩才能发挥最大威力。

乔邦并未在意目光，心中有所衡量后继续尝试能力，这一次示范的是隐月潜袭，在阳光照射的顶层施展隐月潜袭毫无作用，乔邦看到距离最近的掩体，借助墙壁与墙壁之间产生的背阴来隐匿身形，确实将自身给隐藏了起来，但身体稍微晃动便能暴露，相比较小肉包的匿光魅影这隐月潜袭似乎有些鸡肋。

“别试了，你是想将身体隐藏吧，但现在是白天，暗元素灵气在白天本就稀薄，你无法隐匿身形是很正常的事，等晚上再印证。”胡松涛出言提醒，示意乔邦不必浪费精力。

“接下来的两种灵法我想让爷爷亲自感受一下，我们离开凝元台吧，我怕影响到这上面的灵阵纹路。”乔邦若有所思，迎向胡松涛的目光，转头看向胡思归，细声细语道。

“好，事不宜迟。”胡思归当机立断，抱住乔邦背生双翼直接俯冲下去，胡松涛双臂灵化成钻石结晶状的翅翼紧随其后，落地后胡思归将乔邦放了下来，特地落到了背阴的区域，不在阳光直射的地方。

“开始吧。”胡思归毫不啰嗦，抬手释放淡蓝色的灵力外衣，一股沛然灵力上涌将身体全部附着，几个呼吸间便已经全副武装，找不到任何缝隙可以侵入其中。

应对暗元素灵力最好的办法就是用光元素灵力或冰元素灵力去阻碍它的不断侵蚀，这是灵武界通过数千年无数场战斗中总结得出的规律，擅长使用暗元素灵法的灵武者或灵兽都极为难缠，一般交手时都先考虑如何抵御，再寻找对手的破绽。

乔邦深吸一口气，心中默念跗骨缝影，一股精神力触角自眉心处涌出，无形无状，其内一抹紫意喷吐而出，顺着身体向脚掌蔓延，通过脚趾间分叉成五股精神力丝线，脱离体表后速度陡然间猛增，径直来到胡思归的双足将其缠绕，如爬山虎般不断回旋攀爬。

乔邦只觉精神力的消耗从先开始的微不可查到可以感觉到精神力的流失，直到精神力完全攀附于胡思归的下半身后乔邦才积聚灵力向外释放，顺着精神力触角不断蔓延，一股森寒凉意朝着胡思归袭去。

胡思归只觉下半身止不住的凉意，身体不受控制地被一股精神力排斥着，若非自身修为强于乔邦，恐怕此项能力定能发挥奇效。

果然啊……暗属性灵兽怎么不会控制系灵法呢？这便是乔邦最看重的能力了吧……

心中这样想着，突兀的异感再次涌上心头，胡思归能觉察到一股精神力与灵力相互糅合的能量在控制着自己的身体，短时间内竟是出现了无法控制身体的情况，这让胡思归感觉尤为吃惊，不自觉地释放出精神力控制着灵力重新夺回身体的控制权，双腿之上暗元素灵力悉数崩溃，再无捆缚的感觉。

胡思归震散暗元素灵力的一瞬间，乔邦只觉自身的精神力受到了极大地冲击，精神力如同潮水回荡，精神识海在轻微的晃动，虽然没有其他的异样感受，但很明显乔邦觉察到自己的精神力出现了一丝疲累，这还是在胡思归留有余力的情况下，若胡思归全力挣脱，恐怕自己要受到极大的创伤。

看来这跗骨缝影也并不是那么好使用的，最起码在面对实力明显强于自己的对手面前，使用暗属性控制系灵法就是个笑话。

将精神力完全收回来，原本还只是觉得有些困倦，当精神力全部回归识海，只觉头晕得很厉害，想往前走一步却发现举步维艰，刚想抬起腿迈步便觉摇晃，差点就要倒在地上，被胡松涛一把框柱双肩才恢复平衡。

“消耗过度了吧，现在的你还很年幼，无法控制精神力的震荡是很正常的，下次在同学身上试一下，不过要在老师的监督下进行，以免误伤同学。”

“谢谢……爷爷……”乔邦只觉头脑晕乎乎的，明明收拢回来精神力了，精神力触角却仍不安分，在识海之中胡乱冲撞，搅的识海翻滚不息，努力维持着清醒的状态，咬牙蹦出几个字来。

“今天就先到此为止吧，等小邦恢复识海稳定我们就去吃饭。接下来的时间小邦要多加熟练自己的能力，还有不到十天就要启程出发了，正好也去平澜省澜武城逛逛。”

“喔……好……”乔邦感觉难受极了，精神力并未消减多少，但胡思归震散自己精神力之后便再也没办法控制住精神力的震荡，视力所及看到的事物都在晃动，身体在不自觉地颤抖着。

与真正的强者交手，随随便便就能让你知道什么是实力上的鸿沟。此时此刻乔邦心中别无他想，满脑子都是这个念头，灵者境对于灵圣境来说简直如同蝼蚁，刚刚还因为鸦鸦进化成胧月鸦而感到兴奋的心情一下子丧到谷底。

后面发生了什么乔邦已记不太清，只知道吃了顿还算可口的饭菜，浑浑噩噩间回到了蛇蔓空间，天色暗沉下来的时候精神识海才得以恢复，周昕、聂小龙在忙什么乔邦也不感兴趣，拾起带回蛇蔓空间的千矾晶枪便开始练习枪法，每一次挥枪都使出了十足力气，大约练习了一个多小时才脱力收手，直接躺倒在地眺望苍穹之上的星空，回想起白天发生的种种，心中再与小肉包以及鸦鸦沟通着，两头灵兽都感受到了乔邦的愤怒，那是对自己实力不济的愤慨，那种渴望变得更加强大的心情，小肉包和鸦鸦在不知不觉中也激发了斗志，想要变得更强的心潜移默化之中影响着它们。

接下来的时间乔邦在饲养园和种植园里常驻，遇到新生的幼崽便去伸手抚摸，在不叨扰冯城主一家的前提下疯狂接触灵虫，未完成的任务进度又增加了些许。受胡思归所托，胡裴雯亲手教导乔邦掌握了灵化双翼飞翔的方法，让乔邦体验到了飞行的快乐。曾经无比羡慕朱翰坤和丁琳可以在空中飞翔，如今自己也能够做到。

灵化双翼分为两种，一种便是双臂灵化成翅翼，这样做可以减少灵力损耗，不用召唤出飞行灵兽自己便可飞行，优点在于自身体格小，高速移动的过程中很难被命中，缺点也很明显，双臂被限制，对于灵武者来说相当于减少了战斗力，无法在飞行中随机应变，这是最为令人头疼的。

另一种便是从肩胛骨处灵化出翅翼，解放了双臂双手，同时也可保持垂直的姿态迎击可能出现的危险，优点便是高机动性、灵活、不易被攻击命中，缺点是灵力消耗相对来说会很剧烈，不适合持久作战。

总的来说，灵武者在赶路过程中鲜少使用灵化双翼的能力，通常都是从灵结之中召唤出灵兽，辅助自己赶路，这样的方式灵力消耗最小，契约灵兽被召唤出来以后依然可以吸收天地灵气，而战场上很少有人选择飞翔，在所有人都节省灵力的情况下飞翔于空中的结果只有两个，要么是蓄力释放大型灵法攻击成功，要么是成为了活靶子被敌人集火击杀，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不会有灵武者选择浪费灵力，除非是嫌命长了。

尽管如此，胡裴雯还是尽心尽力教会乔邦如何灵化，乔邦学起来也十分得快，不知为何，乔邦总感觉这灵化灵兽躯体一部分的能力与蔽日藏身诀有一点相似，部分经脉流向以及窍穴的位置都十分接近，学起来丝毫不费力气，以至于胡裴雯都诧异不已，当面夸赞乔邦是他见过的学习灵化最快的学生。

还好是夸赞最快的学生，不是夸赞自己是最快的男人……

九天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白天完成学业，晚上还在种植园、武斗场、蛇蔓空间内刻苦训练，如今已经到了启程出发前往澜武城的日子，乔邦与同学已经早早地在学院大门前的石桥上等候，还有个别老师和同学还没有赶来。

本次参赛的同学因为最近的变故导致有一部分学生并没有返校念书，现如今参赛的同学除自己之外还有丁琳、杨柳、林馨蕊、矫雨桐、姜笙萍、姚敏、古雨、周昕、聂小龙、刘玉松、陈孤以及吴翰，新加入的陈孤因为其出色的控制能力被学院看中，刘玉松则因为契约了风属性灵兽而增强了实力，至于新加入的吴翰则是因为其契约了土属性灵兽和钢属性灵兽，团队赛之中可以发挥不错的作用，且因为是南域过来的学生里实力最为出众的存在而被学院老师发现，作为本次参赛的核心成员。

【丁琳】

【灵力等级：29级】

【天赋：8星灵结】

【灵结1：雨翅贼鸥】

【灵结2：爆炎龟】

【杨柳】

【灵力等级：26级】

【天赋：7星灵结】

【灵力等级：28级】

【灵结1：琉璃玉海棠】

【灵结2：巨冠玉橡树】

【林馨蕊】

【灵力等级：26级】

【天赋：7星灵结】

【灵结1：霜夜荆棘】

【灵结2：火榴精枝】

【矫雨桐】

【灵力等级：29级】

【天赋：7星灵结】

【灵结1：岩甲犰狳】

【灵结2：斑斓刺背猪】

【姜笙萍】

【灵力等级：26级】

【灵结1：钢背戾猿】

【灵结2：破风枭】

【姚敏】

【灵力等级：25级】

【灵结1：骨盾珊瑚】

【灵结2：霹雳蝾螈】

【古雨】

【灵力等级：25级】

【天赋：7星灵结】

【灵结1：甲海星】

【灵结2：肿头鹫】

【周昕】

【灵力等级：28级】

【天赋：8星灵结】

【灵结1：镇山鼎】

【灵结2：双生镜】

【聂小龙】

【灵力等级：27级】

【天赋：8星灵结】

【灵结1：双斧獠狼】

【灵结2：紫焰伞蜥】

【刘玉松】

【灵力等级：25级】

【天赋：7星灵结】

【灵结1：披甲蟹】

【灵结2：戏风雕】

【陈孤】

【灵力等级：26级】

【天赋：7星灵结】

【灵结1：绞螳藤】

【灵结2：百残柳】

【吴翰】

【灵力等级：28级】

【天赋：8星灵结】

【灵结1：斑斓龙鳄】

【灵结2：噬钢犬】

同学们的实力都还算出众，学院如今已不抱太大的希望，本着输人不输阵的原则顶着压力前往澜武城参与两院联赛，本该在定海省挽风城租用场地进行比赛，却因这战事而选择了和去年一样继续在澜武城比斗。

待师生全部到齐，由胡松涛带队，吴铜锁、胡裴雯、作为陪同老师，储杰老师竟然没有出现，乔邦推断可能是学院的师资力量已经十分紧张，实在无法抽调出更多的人手了，心中不是滋味。

短短数月光景，就给学院带来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上至教师下至学生都异常忙碌，学院内一派繁忙景象，而挽风城则十分萧条，两相比较着实有些怪异。

正当众人准备启程出发的时候，只听后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声音逐渐清晰，富有节奏，一听便知道有过军旅生涯的经历，这是受到长期训练养成的习惯。

心中有了推测，转过身便发现田野从学院内跑出来，石桥两侧烛火在石盆中燃烧殆尽，只余下丝丝缕缕的烟气，烟雾之中露出那俊俏的面庞，抬高视线便可发现田野嘴角洋溢的笑容太过耀眼，看起来颇有朝气，元气满满的精气神在田野身上展露出来，惹得学生们都不自觉振奋了些许精神。

田野与胡松涛正面打了声招呼，交代完自己是陪同吴铜锁完成诸项工作以后便十分自觉地站到胡裴雯的身后，显然已经知道吴铜锁与胡裴雯之间的关系，主动来到教师的末位。只是在不易察觉的间隙田野与乔邦眼神交汇，二人心领神会，并未表态，随胡松涛启程出发。

夜色渐渐褪去，众人缓慢前进，视线尽头出现挽风城的外轮廓时，天空已经开始泛起一片昏沉的暗蓝色，预示着破晓。

乔邦百无聊赖，凝聚目力远眺，经过几次强化后的身体素质让视力进一步得到了提升，从前只是能看到城墙上巡逻的守卫军在来回踱步，如今却是可以看清城墙上的卫兵紧挨着墙体，脑袋不断垂下又抬起，似乎是在打盹。

看来长时间无人侵扰，使得皇庭驻扎在此的军队开始懈怠，卫兵竟然都不再巡逻了，城墙顶端的瞭望塔上也无卫兵蹲守，这是乔邦通过科尔特系统确认过的。

视线余光瞥到了田野，发觉他也在观察城墙，看来他还是心系南域军团的，或许胡思归与乔安国达成了何种约定也说不定，乔邦总觉得田野不会仅仅只是在学院里就职这么简单，定然还有更深的谋算。

经吴铜锁早早提醒，没有学生身穿华服，都是一身粗布打扮，方便通过城门卫兵的排查。选择在这个时间出入挽风城也是经过很长时间的摸索才得出的结论，此时此刻最适合进入挽风城，距离卫兵轮岗交替还有些时间，彻夜值岗的卫兵现在最是倦怠，若是之前的韩家所属定然不会如此，韩家人都是雁过拔毛的作风，只要有利可图不论身居何职都想要从中获利，可当下是皇庭所属的军队值守，不要指望这群兵瘤子有多高的敬业精神，这一夜站岗站下来，早就有人偷懒耍赖，腿都站不利索，怎会时刻保持警觉，绷紧神经呢？

果然，先开始城防卫兵还假模假样的呵斥几句，得知是定海省初级灵武学院的师生要外出采风，外地人怎知本地事，装腔作势怒骂了一小会，交代师生不要寻隙滋事，否则将以军法处置，非常时期非常对待，那恶狠狠的嘴脸着实有些搞笑，色厉内荏足以描述这些狗仗人势的卫兵们。

摆脱了卫兵的盘问，众人进入挽风城，街上空无一人，只有卫兵在巡逻，说是巡逻其实就是散步，头盔都戴歪了，一脚浅一脚深的，很明显就是喝了一宿的酒还没醒。

吴铜锁在前方引路，胡松涛在队伍尾端殿后，不多时挽风城内响起敲钟声，随后街上开始出现行人，只是没有以往热闹，民众的眼睛里看到的只有谨慎和防备，无人敢大声喧哗，气氛颇为怪异。

四位老师分心照顾学生，确保学生没有被人群冲散，混入行人之中继续朝着挽风城北门的方向走着，减少存在感。

乔邦紧紧跟随在田野身后，跟在乔邦身后的还有聂小龙和周昕，田野看起来十分自然，多年蛰伏令他心性纯熟，应对突发情况十分得心应手，反观吴铜锁则如同惊弓之鸟，紧紧护着学生，

一路上听到不少窃窃私语，因听力见长这些街坊传闻悉数被乔邦听了进去，让乔邦吃到不少瓜。

“你听说了吗？那个叫牛辛维的跟屁虫昨夜已经被处死，身首异处挂于城南的城墙上了。”

“是那个倒卖物资的西贝商人吗？”

“是啊，长年兜售残次品，以次充好，平日里说话还阴阳怪调的，目中无人，以为自己多了不起呢，这不是拍马屁拍到了马蹄上，被新任城主田惠宇给弄死了嘛！”

“活该哦，天作孽尤可为，自作孽不可活，还以为是冯城主在位的时候啊。这新任城主也真是手段狠辣，眼里当真是容不得半点沙子哦。”

“嘘……慎言……现在这时候你还敢提姓冯的，你小命不要啦！”

“啊呸！就这新来的田城主，屁事不做竟搞假大空，天天就晓得搞虚头巴脑的形式主义，现在挽风城如此萧条，许多人揭不开锅直接离开了，导致挽风城的经济每况愈下，走商都不敢来这里了，我们哪里有好日子过哦。”

“哎，你说的也有点道理哦……冯沐阳善于平衡牵制关系，对于小打小闹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抓大放小，只要挽风城治安犹在，彼此也还算相安无事，经济自然得以发展……这新来的田惠宇上来就激化矛盾，把许多官员的家底全部揭了个干净，好大喜功还喜欢搜刮钱财，与前阵子逃走的那个韩东升是一路货色，差点被人夜里暗杀，吓得都不敢出城主府，一直称病卧床不起，几乎不露面了。”

“哎……好怀念曾经的挽风城啊，每天好吃好喝，日子多有滋有味啊！你看看现在的挽风城，全是进城逃难的周遭村民，再这样下去，我们就只能喝西北风了都。”

“说来也怪事，从前从未发生兽潮，如今姓田的当了城主，这兽潮接二连三的爆发，导致城外村民都逃进城里避难，这街巷里好多人住不起客栈、酒家，夜里都在街上打地铺哦。”

“皇庭哪是为我们好的啊，一来就高压封锁，有实力的灵武者都被捉去逐一排查，导致没有灵武者肯在此逗留，这样下去，挽风城迟早要完蛋哦……”

“要不，我们还是去点苍省吧，我那有远方亲戚，家产丰沃，接济一下我还是没问题的。我带你一起糊口，我们一道去如何？”

“啊……容我琢磨琢磨，我那婆娘还不知道同不同意呢……”

“你是大老爷们儿，能不能有点儿自己的主见？快点决定啊，明早我就动身了。这挽风城不是人待的地儿，趁早离开才是明智之举。你也不知道南域军团和皇庭谁能坚持到最后吧？”

“行吧，我回屋子和婆娘说道说道，你等我消息。”

乔邦心里嗤然，面色却是丝毫没有变化，轻啧一声，暗叹帝国皇庭还是太垃，攻下挽风城居然安排了这么个货色当城主，民心不稳如同后院失火，战斗等同于输了大半。

消化着大街小巷各种交谈声，乔邦感叹世道不古，人心已然浮躁，帝国皇庭再难有起色。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如此浅显的道理帝国皇庭岂会不懂？

终究是，贪腐太过严重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