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眼这一幕,我看得顿时就红了眼睛,正想冲过去拦下那些人,如来就一把拉住了我。
我咬牙切齿,问如来拉我做什么。如来不答话,拉着我躲到一棵泡桐树后,这才伸出半颗脑袋,指了指店门口站着的人,示意我看。
我顺着如来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西装革履的彪形大汉站在门口,正指挥着那群搬东西的家伙。
乍看之下,有些眼熟,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这人是谁。直到那人回头走向我二叔,我这才看清他脸上架了副金边眼镜,打了摩丝的头发,油光铮亮,整齐的朝后梳了个大背头。
顿时,我心中一惊,终于记起这人是谁。
这家伙叫黄三炮,人称黄爷,背地里叫他黄霸天。这黄三炮是开地下赌场的,手段狠辣,性情残暴,手底下更是养了一帮不要命的打手。
可这黄三炮明明一粗人,却偏偏喜欢穿西装,打领带,还每时每刻戴着副金边眼镜,装作一副斯文人的模样。
见得此人,我心中就有些惧意。其原因,自然就是在这片区域,关于黄三炮的传说太多了,那个谁谁谁得罪了他,当天晚上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诸如此类,多不胜数。
我二叔是个赌鬼,眼下之事,八九不离十是二叔欠了黄三炮的赌资。我心中暗骂二叔混蛋,却又不得不为他担心。
在我的目光下,黄三炮负着双手,缓步走到二叔身前,笑意呤呤的看着二叔。二叔低着头,不敢去看黄三炮。
二人隐隐约约的交谈声传入我的耳中,其中无非就是黄三炮威胁二叔,以及二叔唯唯诺诺不敢有丝毫反驳的话。
我越看越是气恼,此时,店中又传人货架被掀翻的巨响声。顿时就忍不住了,再这样下去,我老爹的心血可就全毁了。
我四下里一看,就见脚下摆了块青砖。我想也不想,弯腰捡起,藏在身后,大踏步的朝黄三炮走去。
如来还想拉我,却已是不及,只得在泡桐树后低声而焦急的喊我。可是,见我并不回应,也咬咬牙,捡了青砖,追着我就过来了。
黄三炮正奚落二叔,忽然见我和如来飞快的跑过来,眉头一皱,冲我俩吼道:“哪来的小屁孩,没见三爷我正忙吗,不想死的滚远点。”
我不答话,咬着牙一个箭步冲到黄三炮面前,举起青砖照着他的脑门就砸了下去,顿时,血就顺着黄三炮的额头流到了脸上,糊了个满脸开花。
黄三炮突然遇袭,心中大惊,一双眼睛阴毒的瞪着我,嘴里问候着我的祖宗八辈,一边又高声叫唤手下打手来帮忙。
我见事已至此,已无停手的可能,重新举起青砖,想着给他脑门再来一下。黄三炮一见,脸色一变,转身就逃。
此刻,正在店里忙活着搬东西的打手听到黄三炮的喊声,全都丢了东西,呼啦啦的全冲了出来。
可是,他们刚一出店门就让如来给堵了,瞅得准了举起青砖,一颗脑袋一颗脑袋的敲了过去。那群打手猝不及防,倾刻间就让如来撂倒了三个,全都是捂着脑袋在地上打滚。
我本想追着黄三炮打,可如来一声怒吼,让我清醒过来。“周通,这边我顶着,你快救咱二叔。”
我一听,连忙刹住追击黄三炮的脚步,返身跑回二叔身边,急急忙忙的去解他身上的绳子。二叔却是满脸死灰,摇头叹气骂我俩熊孩子,这下闯大祸了。
我懒得跟他多说,三下五除二解开了绳子,拉着腿脚发软的二叔就逃。如来一直注意着我的动向,见我得手,也自且战且退。
黄三炮扣着脑袋,远远的看着我们,气得咬牙切齿,叫住了那群想我追赶我们的打手。
其中一个打手问道:“三爷,怎么不追。那周老二被饿了三天,身体早就吃不消了,就让我追上去弄死他们。”
说完又见黄三炮满脸是血,又赶忙表忠心,“妈的,那俩小仔子,真他妈活腻了,连三爷都敢打。三爷,我送您去医院。”
黄三炮对那人摆摆手,说:“不用了,哼,在成都府他们跑不了。你们继续搬东西,我先回去了。”
说罢,黄三炮转身就走。走出几步,又突然回头,叮嘱一帮打手,“全都给老子搬空,一件东西也别留下。另外,留下两个守在店里,如果他们敢回来就给老子直接弄死。”
......
我们三人并作一路,逃了好远,见后方没有追兵,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寻个个阴暗的小巷子躲了进去。
我喘着粗气,满头大汗。如来呸了一声,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刚才他虽然放到了好几个,自己也受了伤。尤其是右脸让人拿椅子腿狠狠砸了一下,牙都掉了一颗。此刻,他半张脸都肿了起来。
二叔缩着身子,躲在暗处,喃喃自语,不断重复着‘完了’。我侧头看去,见本就矮胖的二叔,此刻缩成一团,活像个人球。
二叔叫周江浩,我老爹叫周长亨。老爹身强力壮,身高超过一米八。可二叔却长了满身肥膘,体重两百有余,身高不过一米六。
而且,两人性格截然不同,虽然我见到老爹的时间不多,但看得出来他行事雷历,处决果断。二叔呢,好像除了满身的缺点,愣是找不到半点好的。
有时候,我都在怀疑,他俩是不是亲兄弟。
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二叔似乎也稍稍缓过劲来。我这才开口问二叔到底是怎么回事,连自家店子都让人给抄了。
二叔吸了吸鼻涕,看着我和如来,不知是该感谢还是埋怨。良久,才叹了一口气,说起此事的原委来。
果然,不出我所料。
四天前,二叔关了店门,带上全部身家跑到黄三炮的赌场里赌钱。赌了一天一夜,把带去的钱输了个精光不说,还在黄三炮那里借了三万块钱。
最后,自然而然的又输了个底掉,黄三炮问他要钱,却又哪里拿得出来。于是,二叔被黄三炮绑在赌场外的大树三生生的饿了三天,无奈之下把店契抵押给了黄三炮。
如此一来,才有我和如来回来时看到的一幕。
我听得是气不打一处来,直骂二叔糊涂,怎么能到那种地方去赌钱,赌钱不说,还找黄三炮借钱,这不明摆着找坑跳嘛。
二叔低着头,咕哝着说那帮孙子出老千,不然他肯定赢。我恨得直咬牙,都这时候了还想着赢,真真个烂泥糊不上墙。
末了,我又问如来怎么样了。如来咧咧嘴,说他皮糙肉厚,这点伤算不了什么。我心生歉意,拍拍如来的肩头,起身思索着该往哪去。
如来看看我,明白我心中所想。提议去他家暂住。我一想,除此之外,也别无去处。只得扶起二叔,摸黑朝城郊而去。
当我们三人敲响如来家房门的时候,天色已经微明。如来老爹披了件衬衫来开的门,一见我们的惨状,揪着如来的耳朵就骂开了。
“好你个混帐东西,又到哪里闯祸了。”
如来歪着脑袋,哎哟哎哟的叫个不停。我一见,连忙替如来解释,将事情原委说了一遍。如来老爹将信将疑的看着我。
我赔着笑,想把躲在身后的二叔拉过来作证。然而,当我转身一看,顿时就傻眼了,此时哪里还有二叔的影子。
我记得刚才上楼时,二叔就低头个脑袋跟在我和如来身后。当时我还在想他是不是觉得没面子。可现在一看,我立时就明白过来,赶情他是想借机逃跑。
诸葛老伯也看得分明,冷笑一声,揪如来耳朵的手就更用力了。我哑口无言,心中恨死了二叔。此时,我和如来算是百口莫辩了。
可我还是硬着头皮不断解释,好半晌,诸葛老伯才松了手,把我俩让进了屋里。如来揉着耳朵,眼泪都快下了来。
诸葛老伯洗漱完了,让我们自己煮早餐,末了又叮嘱我俩不准闯祸,这才施施然的出门去了。我和如来连声应承下来,胡乱煮了两碗白水面吃了,这才觉得疲累不堪,困顿欲死。
吃饱喝足,我们两人钻到如来的房间里,两人挤一张床,囫囵睡下。也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发出‘哐铛’一声大响,我和如来齐齐惊醒。
我睡眼惺忪朝门边看去,就见诸葛老伯提了一袋青菜,站在门口气呼呼的看着我俩。如来揉着眼睛问他老爹没事踢门干啥。
诸葛老伯却不多说什么,冲我俩招招手,让我们起床随他去客厅,他有话要跟我们说。我和如来一头雾水,却还是听话的跟了出去。
我们三人坐定,诸葛老伯的目光在我们俩人脸上来回扫动,半晌才哼了一声,说:“你们两个小仔子,连黄三炮都敢揍,这下闯大祸了。”
我一听事情不对,连忙问发生了什么事。诸葛老伯叹息一声,跟我们说了他早上出门溜弯买菜的所见所闻。
原来,今天一大早黄三炮就放出话来要找我和如来的麻烦,外面到处都在传这事。直到此时,诸葛老伯才相信了我们早上的话。这不,买了菜就赶紧回来了。
我听得眉头大皱,没想到一板砖下去,拍出了更大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