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我不敢确定库尔斯基是否果真为了那金刀,而将性命丢在那灼魂烈火之中。兴许,他只是爱那本华丽且代表权势的金刀。
我这样想着,也许更多是在为他开脱。我不想承认一起闯过处于阴阳两界,处处杀机的镇魂城的同伴,是因为抢夺一柄金刀,所以丢了命。
烈火在我们身前三丈处停了下来,似乎机关设计者的意愿,就是烧死敢于夺取那代表至高权势的金刀的盗墓贼,而不愿烧毁墓室中其余的东西。
大火足足烧了半个小时,库尔斯基彻底被烧成一堆灰,随着烈火升腾推动气流而成的风带着,飘飘扬扬而去。
在这半个小时内,我们五人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就连呼吸都竭力的放缓,似乎我们都默契的不想却惊扰了库尔斯基痛苦的灵魂。
大火消散,九座刀架化作灰烬,只余下九层烧得通红的石梯。良久,我朝前走了几步,只见烧得灰白的地面上,留了一层浅淡的白灰,在向我们证明库尔斯基确实存在过。
在白灰一侧,是一柄烧得面目全非,化作一滩尚未完全凝固的金水的金刀,在那滩金水中,十数颗硕大的宝石正微微颤抖。
在我身后,大海,易轻荷,刘二爷,小五四人一起轻手轻脚走了过来,他们站在我的身侧,静静看着库尔斯基留下的些许骨灰,似乎都在缅怀逝去的他。
一阵风吹过,一颗红宝石颤抖着突然滚出了金水,滴溜溜到了小五脚下。小五深吸一口气,看了看我和其余三人,缓缓弯下了腰。
就见他伸出手,却又犹豫了片刻,终于探出两指轻轻捏住了那红宝石。然而,就在他将将捏起,放在掌心之时,就听得一阵轻微的破裂声。
下一刻,红宝石彻底碎裂,崩散,最后化作一蓬淡红的灰尘,伴随着拂过的风,从小五掌心纷纷扬扬的飘走。
小五愣住了,他盯着自己的掌心,看着红宝石破碎成灰,再看着它飘离自己的掌心。良久,小五轻叹一声,有些不舍的看了一眼金水中其余的宝石,却没有再去动它们。
“就当,你的祭品吧,到是便宜了你,带着那样一把宝刀陪葬。”小五低低的说。
刘二爷挥挥手,说:“罢了罢了,入了这行,死个把人那不是跟闹着玩似的。看看你们一个个的,故作姿态假惺惺。虽然...他死的是惨了点。”
易轻荷轻轻呸了一口,恶狠狠瞪了我一眼,不阴不阳的说:“姓周的果然就没一个好东西,好一招借刀杀人。”
我闻言一滞,反驳说:“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易轻荷冷笑不止,刘二爷却火上浇油的说:“周小哥儿,这事你还真别说,烧死老毛子的是个连环机关,九座刀架,九把金刀环环相扣,周长亨以霸王卸甲术取了八把金刀,将前面八环机关巧妙转嫁到第九环,所以,老毛子拿了那刀,必死无疑。”
闻听此言,我干笑两声,无言以对,心中暗叹盗墓这行当,血淋淋,赤裸裸。曾经听我老爹说过,干这行当,也许亲兄弟也会刀兵相向,争个你死我活。更别提向另一拨人下这阴狠夺命的套,何况,他只是利用本身就存在的机关。
旋即,又不由赞叹起那霸王卸甲术的厉害来,实难想象,那九座刀架下环环相扣的机关,要怎样精妙的手段,才能将其破解,转嫁,集中到第九把触之即死的金刀处。
易轻荷听了刘二爷的话,又见我无话可说,顿时更加恶毒的诅咒起来,我周家祖宗八辈又被她翻出来臭骂了一顿。
刘二爷听得直咧嘴,终究是听不下去,大手一挥,说:“小姑娘嘴巴恁的毒辣,你再骂下去,周长亨怕是夺了宝贝,抽身走了。”
易轻荷一听,脸色顿时就变了,满是寒霜的双眼不由得四处张望起来。我撇撇嘴,心说看个卵蛋,老子趁你骂娘时早看过了,没门户。
果然,易轻荷瞧了片刻,脸就阴晴不定起来,只拿眼睛不停瞅着刘二爷。看那模样,怕是想要求刘二爷帮忙,却碍于面子开不了口。
刘二爷呵呵笑着,这老头何等精明,哪能看不出易轻荷那点小心思,抬手指了指那九层阶梯,也不说话当先越过库尔斯基的骨灰,踩上冷却后变得一片灰白的石阶。
易轻荷见装,面色一松,悄悄的长出了一口气。显然,刘二爷没有借此机会落她的面子,到是让她大大松了一口气。
灰白的石阶尚有余温,一股温热的气息自脚底升腾而起,驱散了墓室中原本的阴冷,让我本来紧张的心放缓了不少。
人不是冷血动物,不习惯冰冷的环境,总会下意识追逐温暖和光明。古墓是另一个截然相反的世界,阴冷和黑暗才是主色调。
一行人缓步走过一级级的石阶,走得很小心,生怕其后还隐藏着更加阴毒的机关消息,一个不慎,如库尔斯基一般,死得难看且惨烈。
情理之中,能让人烈火焚身的机关后,不可能也不能再藏下别的机关。一行五人安然无恙走到了石阶顶端,眼前却是一堵完整的墓墙,只是奇怪的是刚才的大火,并没有烧到那面墙。
易轻荷瞧了眼刘二爷,见他捏着胡子轻轻点了点头,这才迫不及待的冲过去,探手朝墙上摸去。然而,片刻后易轻荷无奈转身,一双秋水眸子直勾勾盯着刘二爷。
看她此时的模样,我恶毒的想着,若刘二爷这老鬼人老心不老,此时叫易轻荷这般瞧着,怕是骨头都软了一半吧。
正想着,就见刘二爷拈着胡茬子,呵呵笑着一步三晃走了过去。顿时,我心中惊叹,果然如我所料,这老东西也不是什么好鸟。也不想想,就在不久前易轻荷还揪着他家祖宗八辈骂。
对于易轻荷这女人,我算是看透了,顺风顺水得势时,高深莫测,一遇逆境不平时,便会乱了方寸,嘴上不饶人,至于她心里到底怎么想,我也懒得再深思。
果然,就见刘二爷神秘兮兮走到易轻荷身前,睢了一眼她身后的墓墙,复又瞧一眼她此时楚楚可怜的模样。
“嘿,小姑娘没辙了。不过,如果你肯开口求老夫,那老夫勉为其难帮你打开这门户,也不是不可以...”
我撇撇嘴,暗骂一声老不死,不过随即又暗爽起来,到是真想看看易轻荷吃瘪是副什么模样。
刘二爷话还未说完,就见易轻荷瞬间变了脸,原本楚楚可怜的她,顿时满脸寒霜,一双眼睛眯成一条细缝,看着刘二爷杀机隐现。
“二爷,我称你一声二爷,你也别拿这事来压我,我不傻,你想要什么,我很清楚。大不了,咱们两人耗着,就便宜那姓周的。”
易轻荷咬牙切齿,大有一副若刘二爷再敢戏弄于她,便要拼了命也要与他耗下去的架式。
刘二爷见状,干笑两声,挥挥手,说:“罢了,老夫不跟你这小女娃一般计较。”
说话间,只见刘二爷错身越过易轻荷,缓步走到那墓墙边,只是隐隐听他嘀咕着,“小姑娘真没情调。”
易轻荷显然是听在耳中,就见她双拳紧握,咬牙切齿强忍着没找此时此刻,唯一能带她穿堂入室的刘二爷拼命。
俗话说,姜老了辣,龟长了精。
只见刘二爷站在墓墙边一阵嘀咕,也不见他有何动作,只片刻后,就听他大喝一声,“芝麻开门。”
伴随着他的喝声,墓墙‘轰隆’一声大响,随即石头与石头摩擦沉闷的隆隆声响起。我睁大眼睛,就见那墓墙竟然从中裂开了一条缝隙,在隆隆声中逐渐扩大。
那墓墙后,却再没有丁点光亮,漆黑如墨。墓墙裂开作了一道黑洞洞的门户,仿佛择人而噬的怪物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