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本是金钱的奴隶,却未曾想,他此时并未动手去取那女尸身上随葬的宝贝,反而要去摸她的脸。
足见一个千古颠扑不破的道:英雄难达美人关。
更何况,小五哪算得了英雄,充其量只是头狗熊。
只是,我那一声吼,顿时将众人惊住。就连我,在吼完之后,也顿时愣住了,保持着弯腰捉住小五的姿势,心头一阵迷惘。
半晌,小五才回过神来,面现一丝扭捏,说:“我...我就是想摸摸她,没...没别的意思。”
我深吸一口气,松开捉住他的手,移开目光再不去看那具女尸,说:“死者为大。”
说罢,我拉着大海,转身要走。却在这时,刘二爷阴阳怪气的说:“唉呀,如果走了,这里许多宝贝,可就没你什么事了。”
我一听,微微怔住,只是稍微一想,便坚定的弯腰攀上了树根。直到此时,我依然否定自己是个盗墓贼。曾经那谁说过,盗墓贼亏心丧德,不会得了善终。
刘二爷见我果真要走,顿时急了,一把撇开小五,冲过来将我拽住,干笑几声,说:“周小哥,你不爱财宝到是出乎我的意料......”
说着,指了指那安静躺在根床上的女尸,继续说:“不过,你就不想知道这女尸千年不腐的秘密?还有那棵树,你就不好奇?”
一席话说罢,刘二爷定定看着我,眼底深处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狡黠。我重新直起身,回头瞧了一眼那惊心动魄的女尸,随后抬头看向那如华盖般的树冠。
的确,我很好奇。这里分明是一间墓室,却为何建在了地底裂隙之上,暗河之滨,为何长了一株繁茂古树,为何那女尸千年不腐?
也许,只有安葬这具女尸的人,才能真正解释得清楚。
我又看了看另外几人,圆球二爷戴的大毡帽依然将他的脸盖得严实,所以看不清他是何表情。小五抓耳挠腮,看样子甚是着急。易轻荷微微俯身瞧着女尸,面色时阴时晴,眉头时皱时挑,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
半晌,我呵呵一笑,瞧着刘二爷,不咸不淡的说:“还请二爷解惑。”
刘二爷一听,面色一苦,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却在此时,圆球二爷呲的冷笑一声,说:“猪鼻子插大葱,装什么象。”
刘二爷闻言,老脸一白,正欲说点什么呛回去。恰在此时,一阵水雾掠过再飘散,顿时他那脸上就滴下几滴水珠来。
圆球二爷头顶的大帽子动了动,显然是看到刘二爷滴水的老脸,顿时乐不可支,说:“哟哟,今天终于见识老脸发白,无知冒水的奇观了,啧啧,果真稀罕。”
话声方落,顿时把个刘二爷气得三魂七魄丢了一半,七窍天灵冒了烟,抬手指着圆球二爷,恨声说道:“呔,好你头肥猪,尽逞口舌之利,你若是知晓,便道出个一二三来,好教你二爷口服心服。”
圆球二爷一听,毫不示弱,咂巴着嘴,说:“二爷我尚且不敢时时将‘爷’字挂嘴边,你个老东西何德何能称声‘爷’?”
“阿呸,老夫混迹江湖之时,你还玩着泥巴吃着屎,撮着粪球嘬着奶,老爷称声‘二爷’实至名归,尔乃区区竖子,焉敢无礼。老夫心胸宽阔,身份使然,本不欲与尔计较,奈何竖子得寸进尺,无礼之至。今日,老夫便与尔计较一二,教尔长幼有序,尊卑有别。”
圆球二爷大怒,厉声说道:“好好好,今日便与你说一说,论一论。俗话说得好,千年王八万年龟,老而不死乃为贼。你倚老卖老,为老不尊,而且欺世道名,此行包藏祸心。如此不要老脸,我且问你,你敢言长幼,谈何尊卑?”
一时之间,两人就在古树下,女尸旁吵了个不可开交。却是把我和其余三人看得目瞪口呆,听得张口结舌。
无论是谁,都不曾想到,眼前这两人一旦吵将起来,口才那叫一个了得,唾沫横飞,引经据典,滔滔不绝。
两人足足对骂一刻钟有余,终于以刘二爷体力不支,外加怒火攻心,扶着腰喘着气,再骂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而结束了这场旷世骂战。
当然,圆球二爷最后以得胜者的姿态,比了个丘吉尔经典剪刀手,说了一句‘无理寸步难行,有理走遍天下’而盖棺定论。
刘二爷气得翻了白眼,却终究无可奈何,喘了半晌,恨声说:“周小哥,你且问他,女尸不腐,古树在此是何道理。”
我一听,心想这是要祸水东引不成?随即便想起圆球二爷将将喷了半缸口水,舌战刘二爷的英姿,不由一缩脖子,哪敢去问他。
然而,圆球二爷哼哼两声,说:“老贼,且听二爷与你细细道来。”
说着,一指那女尸,说:“尸身不腐,不外乎玉唅,玉塞堵了尸气,毒药水银灌了体魄。只是这女尸显然并无毒痕汞斑。所以,女尸不腐,且栩栩如生,定以此处龙脉地气为主......”
圆球二爷一口气说到此处,深吸一口气,接着一指头顶古树之冠,继续说道:“此树枝干如墨,叶如银,若我没有看错,定是那传说中生长与阴阳交界之处的地窨神树,当然,也有人叫它昆仑神木,以此树为棺,生气不息,阴晦不侵,当可保尸身不腐。更有传言,葬于此等神棺之中,若有机缘,还可重聚三魂七魄,死而复生。”
说罢,圆球二爷抬手一指刘二爷,说:“如此,地气龙脉为主,地窨神树为辅,天材地宝加持,尸身自能保全。老贼,我说的可对?”
刘二爷瞪圆双眼,也不答话,只顾吭哧吭哧喘气。反而圆球二爷这一席话,却是把我惊吓得够呛,不由得便去看那所谓地窨神树。
果然,如圆球二爷所言,那古树通体漆黑,树叶形似婴孩,雪白如银。刚才几经变故,我到是未曾仔细却看。
圆球二爷信心满满,趾高气昂,自认为赢了这场争斗,却不料刘二爷呲笑一声,反唇相讥,说:“古人下葬,尤其是此等一看便是贵族之人,定然有棺有椁,而你只说了地窨神树为棺,却未提何物为椁,看来也不过孤陋寡闻,不过尔尔。”
圆球二爷闻言,肥硕身躯顿时一震,得意的哼哼声便生生呛在喉头,再发不出半点声响来。半晌,才见他低头瞧了瞧脚下巨石,轻轻吁了一口气。
刘二爷冷笑连连,指指脚下镏金巨石,说:“太极神石为椁,阴阳二气方存,可保三魂不散,七魄不灭。而且,你只知地窨神树生长与阴阳交界之处,却不知这太极神石也可孕育。”
圆球二爷彻底没了声。而我,此时早已不知所以,只觉二人好似在说那神话故事,聊斋妄谈。什么地窨神树,太极神石,什么三魂不散,七魄不灭,太过玄乎,太过虚妄。
哪怕我已然见过送葬阴兵,依然觉得这世界不应该有鬼的存在。因为科学家曾作出过解释,那不过是地磁记录下了古时送葬的场景,在特定的天气或地理条件下,如放电影一般回放出来。
所以,更别提人有三魂七魄,死而为鬼之说。我总认为,人一旦死了,便回归自然,作了那花肥。
刘二爷掰回一城,得意之色尽显于表,蹲下身去摸着那巨大石头,喃喃说道:“太极神石啊,不知多少人痴心想得指甲盖大的一块都是妄想。没想到,这块却如此巨大。如果消息散播出去,不晓得有多少人为之疯狂。”
圆球二爷沉默良久,终于开口说道:“可惜,你带不走一星半点。”
刘二爷摇摇头,起身不再言语,算是默认了圆球二爷的话。我听得好奇,正欲开口询问,小五率先开口了,只听他说:“嗯,整个肯定带不走,二位爷拿撬棍砸下一小块,不就能带走了?”
刘二爷一听,如看白痴一般看着小五,说:“太极神石乃是神物,凡兵岂难伤它分毫,愚蠢至极。”
小五听罢,也不生气,挠着脑袋嘿嘿一阵傻笑,说:“受教了,受教了。嗯,既然这石头没想了,那我们取了这女人的宝贝,赶紧去找通天浮屠?”
我一听,又忍不住瞧了瞧那女尸,有些不忍。心想人家在这里好好躺着,可没招谁惹谁,今日凭白受无妄之灾。
然而,此时此地,除了我和大海,其余四人都是盗墓行当里的人,进宝山空手而归,那不是他们的作风。
想到此处,我也只能暗叹一声,只盼这四人手下留情,取走财物,不要伤了她的尸身便好。
易轻荷一直未曾说话,视线也一直落在女尸身上,哪怕是方才两位二爷吵得天翻地覆,也不曾抬下眼皮。此时听小五一说,反到是抬眼瞧了瞧小五,嘴唇微动,似想说些什么。
刘二爷撇撇嘴,说:“取个屁,猪油蒙了心,你不怕死就去试试,老夫敢保证你敢动就得留下来陪葬,说不得几百上千年后,有人来到这里还能看到你临死之时的模样。啧啧,若非老夫尘缘未了,都想着干脆死在这里,地窨神树为棺,太极神石为椁,始皇帝都没这待遇。”
小五闻言,不由得一缩脖子,满脸不可置信的看向刘二爷,呐呐的说:“果真...这般邪门?”
刘二爷呸了一口,说:“神物葬神人,这女尸怕已是山川之灵,动不得,动不得。”
说罢,摇头晃脑,恋恋不舍最后看了一眼神树神石,顺着树根攀缘而下,就此走了。我看得暗自咬牙,这老东西果然包藏祸心,将将还以女尸身上财帛来惑我心神。此时,他却走得这般坚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