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渔?
乍一听,我有些诧异,细细瞧了陈教授一眼,面色如常,不似作伪。一时间,我只觉一阵失望,却又莫名添了一丝庆幸。
原本,我以为能听到‘刘梦禅’三个字,结果出乎意料。
自从在通天浮屠中,刘二爷随着将要枯萎的神莲一同坠入黑暗,距今已是数年余,却再未有他一丝半点消息。只怕,他果真是归了西,即便曾经圆球二爷说他恨天怨地,因而天不收之,地不容之。
悠然间,我心中升起一丝怅然,正所谓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哪怕,在他拈须微笑的背后,深藏着阴险毒辣,和令人憎恶的惺惺作态,以及无时无刻的算计,看似不经意间就把他人陷于水火。
我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拿起筷子在鱼盆里一捞,却只夹起两根豆芽。白白嫩嫩,看着很是喜人。
就在这一捞一夹,再放入嘴里的短短时间里,我已然在心里想了许多,关乎可能逝去的刘二爷,以及江渔是谁?
我有一个猜想,而且很有可能我猜对了。
滔声起,百里滩,浊浊江流水鬼助。
江,姓江的江,江河湖海的江。
既然司空家尚存于世,那水鬼江家同样有可能。而且,能知晓禁卫腰牌的秘辛,又岂能与十绝道脱的了干系。
吃罢两根豆芽,我重新看向陈教授,想了想,还是探探底的好。于是,我皱眉提了个看着与江渔无关的问题。
“陈教授,我还有一个问题。去年您匆匆走了,根本就没看过那件东西,加之今日您如此热情,我也能想象到您对我抱着极大的信心。敢问教授,您这信心从何而来?”
陈教授一听,面色一滞,拿着筷子的手僵在半空,一时无言。我一看,心下微凛,不由的看向他的目光变的犀利起来。
以他的教授身份,想必少不了一颗玲珑心,七窍脑。当我问了那问题,自然倾刻间便知道我想问的是什么。
半晌,陈教授才缓了缓气色,重新放下筷子,镜片后深邃的目光掠过在坐众人,似乎在作最终决定。
终于,只见他扶了扶眼镜,说:“江渔老友告诉我,那件东西不是谁都能佩戴的。”
我一听,失望的问:“仅此而已?”
陈教授点点头,说:“仅此而已,当时我本想再多问。可惜,他只说那件东西很隐晦,牵扯了许多秘密,他不想掺合进去。所以...他只是稍稍提及,就罢口不再说了。”
我轻笑一声,有些不悦略带质问的说:“那教授怎知东西在我手里,又怎知我住在哪里?”
陈教授闻言,赶紧连连摆手,解释说:“小同志休要误会,去年我曾说过,是明亮无意间见了相片,才记起那东西在你手中。至于,明亮是怎么找到你的,我却是并不知晓。”
言至于此,我转而看向如来,只见他正兀自大快朵颐,碗边的桌上堆满了鸡骨头,嘬着茅台酒滋滋作响。
坐在他身侧的欧阳娜娜似羞似恼,正看着面前碗里堆的似小山般的腊肉,鸡肉,鱼片,不知如何下筷。
我轻咳一声,敲了敲桌子,说:“我说如来,你是饿死鬼投胎还是咋的。我问你话呢,怎么就知道吃。”
如来闻言,放下酒杯,咂巴咂巴嘴,伸出肥厚鲜红的舌头沿着嘴唇舔了一圈,这才意犹未尽,面有不满的说:“吃个饭都不消停,得,今天你是客,我是主,我忍。你,有话就说,有屁快放,别耽误我吃肉喝酒。”
我一阵无语,看着如来的吃相,真真似八辈子没沾过荤腥,没喝过酒一般。气闷之余,却又觉好笑,终究是一如往常,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思量间,我说:“你怎么找到那小镇的,你别告诉我,咱们兄弟心有灵犀。”
如来闻言,一拍桌子,说:“嘿,你还别说,我还真就是心有所感,才找到那小镇的。”
我一听,顿时眉头大皱,正要贬斥几句。却见欧阳娜娜伸手一捅如来,说:“没个正形,人家问你什么,老老实实回答就是。”
下一刻,就见如来立马点头哈腰应承,就差没跪地接旨了。半晌,两人笑罢闹罢,反正如来没脸没皮,就势往两人间的关系靠。欧阳娜娜则又闹个大红脸,低头羞去也。
陈教授和秦霜似乎对两人的打闹见怪不怪,反是一脸笑意的看着两人。见状,我轻咳一声,示意如来该回归正题了。
如来看了我一眼,嘿嘿笑着,一脸得意的说:“你还记得那玉观音不?”
我一愣,心想这事怎么又和玉观音扯上关系了,不由疑惑的看向如来。只见他抹着油腻腻的嘴,似邀功一般,说:“当年你为了躲避黄三炮那浑球去了西安,于是,我就带着娜娜去西安找你。可是,你说西安那么那么大,叫我从何找起。嘿嘿,还好我英明神武,知道你当时就带走咱们收破烂赚的毛票,在西安撑不了多久,铁定要卖我给你的东西。所以,我灵机一动,天天往古董店里钻,就想着能不能找到那些物件......”
说到此处,如来端起面前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然后,放下酒杯,一拍桌子,说:“嘿,可教功夫不负有心人,我带着娜娜终于在八仙奄找到了那件玉观音。嘿嘿,当时呐你是不知道,当那姓胡的老板知道我是你兄弟,可是殷勤备至,好茶好烟好酒好菜......”
我听他越说越离谱,赶紧摆手说:“行了,我知道了。我和那胡老板也不过见了两面,哪有你说的玄乎。”
说归说,我心中却有些不平,暗暗揣度,这胡老板到底是何来头,恁般神通广大。
整件事说起来繁杂,其实很简单,只不过有了诸多巧合,才最终做了陈教授的坐上宾。
如来咂巴着嘴,有些意犹未尽,似乎还没说过瘾,没能完全显示他的功劳。只是片刻,他就重新拿起筷子,与桌上的饭菜奋战。
陈教授见状,呵呵笑着,长舒了一口气,说:“周小同志,既然事情都解释清楚了,咱们边吃边说,要不然,这一桌子菜可都要进了明亮的肚子,娜娜的碗了。”
言语间,颇有些调笑两人的意思,如来听了嘿嘿傻乐,欧阳娜娜听了,嗔怪的看了一眼陈教授,说声‘我吃饱了’,起身离席出了房门,留下满满当当一碗肉。
秦霜浅笑着挑起一根豆芽,轻启朱唇,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然后轻轻咬住豆芽根须,一截一截吃进嘴里。
我扒了一口饭,说:“怎么不见路先生和您侄子陈...拿西。”
陈教授没有再动筷子,似乎食欲不大,闻言笑着说:“哦,你说他们呐,此时正带队在鸡公山里忙活。”
我诧异的问:“怎么,那里的工作还没做完?”
陈教授说:“差不了太多,从去年中到现在大半年的时间,有价值的都清理筛选过了。现在只不过查漏补遗,看看是否还有遗漏的。”
我点点头,想了想,说:“不知陈教授可否与我说说都有哪些发现。”
陈教授到也爽快,直说:“当然可以,嗯,说到这里,我到忘了一件事。嗯...去年我厚着脸皮仗着老大姐撑腰,才勉强请动二位帮忙。后来,我回来一想,这事情不对,不能让两位白白出力不是。所以,我就向省政府申请对两位同志此行的补贴。”
说话间,就见陈教授从衣袋里郑重其事的取出两张叠的整整齐齐的白纸,随后,小心展开,瞧了瞧第一张,递给了大海。
“喏,这张是海同志的聘任书,安全顾问,不管此行成与不与,都有一千元补贴。”
说罢,又把第二张朝我递来,“这是周小同志的,技术顾问,还是那句话,不管成与不成,一千元补贴。”
我伸手接过,粗略一看,到是与陈教授说的一般无二。只是这技术顾问...在我看来,颇有点名不符实。
反观大海,安全顾问,却是名副其实。以他的身手阅历,只怕没多少凶险能能的住他。
拿着聘任书,我有些不以为然,但看着上面端端正正写着‘一千元整劳务补贴’,以及右下角几个大红公章,到也有了些自我宽慰的心思。
原本我就不想淌这滩水,更是与大海商量着虚与委蛇,如今一人拿了一千,虽未到手,看着也是喜人。
要知道,这年头虽然日子好过了,一千元可是家中有壮劳力且大半年的收入。不算多,却也不少。
我和大海相视一眼,收起聘任书,都没有拒绝。在我看来,这一千元权当作冒险的报酬罢了。
陈教授眼见我们收了,呵呵笑着,越发开心自然,与我们说起了鸡公山里的发现。洞葬,古棺,古苗文等等。
显然,对于他的专业,陈教授是无比喜欢,说起种种发现,挥着手,挑着眉,眼放精光,说的是绘声绘色,深入浅出。
良久,陈教授似乎是说的累了,口也干了,于是盛了一碗辛辣的鱼汤,一气喝了半碗,乎着热气,继续说:“传说苗人是蚩尤九黎部落的后人,我一直想找到铁证,以及蚩尤战败身死的真相。此次鸡公山发现的洞葬,我只解读了其中极小一部分古苗人,隐约能证明点什么。可惜,并不充分有力。所以,我们此行要深入曾经的蛮荒流放之地,找到苗人祖地,真正解开其中的迷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