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老妖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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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宫之中，灯红酒绿，一派盛宴气象，但酒桌之上的美食珍馐却是令人不寒而栗。

醇血酒、人头肉、心肝切片、炒大肠、清蒸肺块……

一系列毛骨悚然以人类为原料的菜肴摆满了桌面，面容姣美、身姿曼妙却阴气森森的侍女们一旁服侍着，树妖姥姥尖锐的声音响起：“来来来，勼将军，消消气，吃点东西吧。”

“气死我了！”

树妖姥姥对面，一团外表蒙着淡淡黑霾的人形黑影剧烈波动着，如同九幽冥风般冰冷的声音传出：“可恨的人类，竟然将本将军伤至如此，那一剑下来，至少毁去了我三成功体，让我元气大失。若不报此仇，本将军枉为尊主座下大将！”

听见勼将军满是怨毒的话语，树妖姥姥眼中闪过一丝诡秘的喜意。之前顾虑到燕赤霞与叶烨两人的实力，它辗转联系上了早有往来的黑山老妖，冀图借这名大妖魔的力量来铲除兰若寺中的障碍，虽然树妖姥姥也算是一方之尊，但比起黑山老妖这种程度的邪魔霸主来完全就是个土地主，因此哪怕勼将军的实力比它弱上几分，却也不得不毕恭毕敬小心招待。

勼将军本是奉着黑山老妖的命令前来商谈合作事宜，毕竟树妖姥姥也是一只大妖，对野心勃勃一心扩展势力的黑山老妖来说能将其收入麾下也是件好事，但心高气傲又极度嫉恨活人的勼将军却自作主张地前去试探燕赤霞两人，结果重伤而归。如今眼见黑山老妖的势力与燕赤霞两人结仇，勼将军大有不报此仇誓不罢休的样子，树妖姥姥心中怎会不喜。

“黑山尊主法力滔天，手下猛将无数，勼将军此回只是一时大意，待得伤势养好再汇上几位同僚，定能将燕赤霞二人碎尸万段。”树妖姥姥嘎嘎大笑着奉承道：“来来来，勼将军，这是兰若寺后山乱葬岗上长出的阴冥草，吸收了阴气、尸气、月华而生，对你的伤势大有裨益。”

一番宴饮之后，树妖姥姥的声音转为粗犷：“勼将军今日大战想必是有些劳累，就让我麾下侍女侍候你休息吧，你看中了哪个随便挑，不用客气。”

听见这番话，侍女们全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虽然她们已是女鬼之身，但正因如此，更能感觉勼将军身上的浓郁死气，惧若蛇蝎避之不及，却不敢反抗。

虽然不辨五官，但勼将军阴冷的目光还是从黑霾之下投射而出，扫视了全场女鬼一眼，在掠过聂小倩时隐秘地露出了贪婪之色，但这名女鬼却是尊主黑山老妖指定要迎娶的目标，勼将军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染指，只能憾憾地略了过去。

阴沉诡笑中，勼将军陡然化作一阵黑风将两名侍女卷入其中，冲出大厅消失不见。

“你们都下去吧。”

眼见勼将军消失后，树妖姥姥淡淡地吩咐了一句，侍女们如蒙大赦纷纷退场。

“乌老，你怎么看？”

波澜不兴平淡木讷的语气，但陪伴了树妖姥姥数百年的乌老却心知主人已是怒火中烧。

“主人，那黑山老魔突然指定要小倩，怕是已知道了那个秘密。”乌老额上皱纹深深，沙哑开口。

“气死我了！”树妖姥姥猛然高亢一声，尖锐呼啸将桌上盘碟纷纷掀翻，顿时一片狼藉，半晌才咬牙切齿地狠声：“别让我知道是哪个吃里扒外的家伙透露出去的，否则本姥姥定要将之扒皮抽骨！”

聂小倩作为一名新鬼之所以能深得树妖姥姥宠信，就在于她是素阴姹女之体，虽然活着的时候没什么异样，但死后变鬼却是一日千里，而且那股纯正的玄阴之气对于妖魔来说是大补之物。虽然眼下她修行还浅，但假以时日成长之后对树妖姥姥的修为是一大助力，因此才被树妖姥姥视如至宝，宠爱有加。

但如今黑山老妖却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这个隐秘的消息，指定要树妖姥姥将聂小倩献出后才肯出手帮忙，显然是同样对素阴姹女之体有所垂涎，否则聂小倩纵然容颜如天仙化人，但以他一方鬼主之尊，身边鬼姬百千，又岂能缺得了绝色，还真为了一名漂亮女鬼孜孜以求不成？笑话！

“主人，该如何答复黑山老魔？”乌老躬了躬身子，不无忧虑地问道：“既然这个老魔头已经开口了，只怕不达目的不会罢休！”

树妖姥姥眼中绿芒闪烁，显然心中也是游移不定：“…等，先拖着吧，虽然黑山老妖势力雄大，但却大都在冥府之中，想要来到阳世也不容易。这件事暂且不提，先看看那燕赤霞两人有何动静。”

说到底，树妖姥姥还是舍不得能让它功行大进的聂小倩。

“是！”

既然主人已经做出了决定，乌老自然是听命行事。

月勾如刃，夜空清澈，星光璀璨。

今夜倒是难得的好天气，密布在兰若寺天空中的阴云也难得地散了开来，显出一晴如洗的夜空来，淡淡月辉遍洒在兰若寺里，气氛显得颇为详静。

房间之内窗扉大开，如水月华倾泻进来，投诸在一抹跃动不已，如有生命般吞吐不定的绿芒之上。

数步之外，叶烨盘膝坐在阴影之中，五心朝天，气脉悠长，随着他深深吐纳，那得自展威的上古名剑“绿虹”如受感应一般跟随着他气息的变化时而发光，时而敛华，一道看不见的联系正在人与剑之间逐渐一点点地加深着。

这是燕赤霞传授给叶烨的与剑沟通的剑仙法门。

一般走剑仙这条路子的修道者，往往会亲入深山大泽采集五金百铜，锻炼取其菁英，又采集百草练成灵药点化，汲取日月精华，一点点将自身飞剑锻造成型，时时以本身真气蕴养，最终所练的飞剑如自身血脉般通灵无碍，如臂使指。燕赤霞自身的那口“太和”之剑就是如此锻造而出的，虽然各门各派源流不同，过程中的材料、步骤、法诀各异，锻造出来的飞剑也各式各样，但大致原理却是一致。

除此之外，却还有另一种炼剑之术，那就是并非从头打造，而是与现有的灵剑沟通，将之化为自身飞剑。这种情况，往往是修行者遇到了神兵利器或是上辈传下来威力宏大的飞剑之后，舍不得弃之而行的法门，称之为法剑。

吕祖洞宾曾言，法剑为金铁之物，多有上古神兵，与道者相合，心剑合一，人气相融，遁剑飞腾，白光起处杀人无形。这等法门是托古剑之气而炼精化神，仗剑行之驱妖除邪卫道。

虽然这种办法所修出的飞剑往往不如剑侠自身一点一滴打造出来的飞剑般随心所以通灵自在，但由于宝剑本身神异，往往威力宏大，而且见效更快，比起十年造一剑来更加方便。

不过这种法门对作为胚胎的宝剑要求很高，不仅材质上，更是在灵性上要达到一个很高的标准，而且真正有志于大道的剑侠往往并不乐意于此，毕竟炼剑本身就是修行磨砺的一部分，亲自打造出来飞剑纵然一开始威力比不上法剑，但却亲如手足般能随意驱动，还会随着功行深厚一点点成长着，那才是修行正道。

在得知叶烨手上有一口传承自上古的“绿虹”神剑后，燕赤霞就将这门与剑通灵的法诀教给了他，作为欧冶子六剑之一，绿虹本身无论是材质或是灵性作为飞剑胚胎都绰绰有余，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叶烨如今正是在与绿虹剑心神沟通，气息相连，一点一点地用本身力量将之同化，毕竟身为一个中国人，他对闻名遐迩的御剑之术的浓郁兴趣完全不用去怀疑。

可惜的是，由于时日尚浅，叶烨此时虽然与绿虹剑之间建立起了微弱的联系，但离驱剑飞行的地步还远得很，只能靠水磨工夫一点点加深着。另外一点，他在修炼真气的过程中也遇到了很大的难题，因为他体内的波纹力量实在太强大了。每日吐纳天地灵气，在体内转化成一缕细微真气后，相较于这缕真气完全是庞然巨物的波纹力量就会本能地侵蚀消融这缕真气，若是最原始的波纹力量还好说，但在吸收了太阳神性后，叶烨体内的波纹力量品级并不下于这种真气，因此往往一天苦修下来，进展却是寥寥无几。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纵然每日吞吐修炼出来的真气十不存一，但在波纹力量精炼后，却总有一点微不足道的真气留存下来，而且似乎产生了抗性，不会继续被叶烨体内的波纹力量所消融，总算不至于原地踏步。

对此叶烨也没什么好的法子，只能日夜勤修不缀，期望能早日将真气壮大，好与波纹力量形成钳制之势。

随着叶烨不断运转法门，绿虹剑上的光芒越发灵动，雀跃不已，似乎一个懵懂的新生命正在诞生，蒙尘许久的千古神剑，也在这个过程中渐渐蜕变着，逐渐散发着那属于自己的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