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雨

寒冷，并非是独属于冬天的特权，在这个春夏交接的日子里，骤然袭来的暴雨，出乎意料地令人感觉心寒。

孤独，从这略显阴暗的黄昏时分，从心头渗出，融入了天际那无边的黑暗，更让人感觉一片死寂。

街道两旁的路灯昏暗的光晕，照映在那白茫茫的雨幕中。

雨，从天际不断的倾泻而下，仿佛永远不会止息，让时间的流逝都毫无意义。一点伤感，一点沧桑，一点寂寞，混杂成为了说不清的【孤独】。

暗淡的天空中，漆黑如墨的乌云堆聚在了一起，最终化为了冰凉的水珠，形成了白色的水幕，似乎要将人与世界完全分割开来。

雨声，清脆而刺耳，意外地寒心冻骨。

库罗巴镇的街道上，早就已经没有了什么走动的身影，不少店家虽然还开着，但是却没有什么顾客。

偶尔穿过的人影也只是赶回家或者多余，在这样暴雨天里，除非是迫不得已，否则，根本没有人愿意在外面多停留哪怕一秒。

站在了库罗巴镇一家颇为有名糕点店门口的马卡洛夫，看着在自己进来买几个糕点的短短几分钟，就从毛毛雨转变为倾盆大雨的灰色天空，忍不住重重叹了口气。

（我不过是想在定例会结束后，给格雷和卡娜两个小家伙带点礼物回去，真没有想到天气会变化地那么快，还偏偏挑选自己回家的时段。）

如果只有自己的话，倒是无所谓，但是特地买的糕点的盒子，虽然看起来颇为坚固，但是以这种雨势，八成也经受不了这里到车站的这段距离的暴雨的蹂躏。

（还是再等等吧，雨小一点再走，这可是给那些孩子的礼物呢，能够有那么好吃的糕点，想必格雷和卡娜也会高兴的吧。）

马卡洛夫的嘴角溢出了淡淡的微笑。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雨，却没有任何转弱的趋势，甚至，好像更大了。

正在马卡洛夫开始考虑是否要冒雨回到公会的时候，目光无意地流转，却看到了一个存在于雨中的异质。

在如此巨大的暴雨冲刷下，在街道的转角处，一个小小的身影在寒风与暴雨的双重轰击下，宛如暴风肆虐下的小草一般，柔弱与无助。

马卡洛夫皱起了眉头，把糕点盒放在了糕点店的柜台上，闪身向着街角走了过去，走到了近处，马卡洛夫才看清楚了身影的正体。

那是一个有着金色头发的瘦弱小孩，年龄大概只有十岁左右，长长的金发许久没有修理，额前的刘海垂落下来甚至将小孩的右边半张脸给遮挡住，脸上虽然有有些脏，却掩盖不住那俊秀的五官，小孩的身上穿着一件单薄而破烂的衣服，身上也有这许多污迹与泥泞的痕迹，小孩坐在街角，头微微上仰，接受着雨的洗礼。

暴雨，没有丝毫留情地砸在了小孩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包括他的脸颊在内，有些地方不只是红肿，甚至还淤青了，由此可知，雨势到底有多猛。

但是，那个小孩的表情却出乎意料地平静，或者说死寂。

当马卡洛夫走到小孩的面前时，那个小孩似乎被惊动，没有丝毫焦距的双眼对上了马卡洛夫的双目。

刹那间，马卡洛夫感觉一股寒意从那个小孩的眼中流出，冲入了自己的心中，那是一双怎么样的眼睛啊，虽然是青空般的蓝色，却死寂，绝望，空洞，虚无，毫无生气，仿佛所有的一切都被这双眼睛带着堕入了死亡的深渊，这种眼睛，马卡洛夫不是未曾见过，只是，眼中拥有这种情绪的，无一不是对自己生命不再留恋的祈死之人。

（这个小孩，究竟是....）马卡洛夫的心头泛起了波澜，原本想要说的话语也淹死在了腹中，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只能移动自己的身体，试图用自己比小孩还要略小几分的身躯尽量多的给小孩多挡一些雨。

“不要...靠近我....我是肮脏的....被诅咒的人。”似乎注意到了马卡洛夫的动作，小孩轻轻开口，只是声音沙哑而破碎，仿佛许久没有说过话的模样。

“孩子，跟爷爷到那边是躲雨好不好。”虽然被雨水给冲刷，但是马卡洛夫还是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对着小孩说道。

“…….”

沉默许久，似乎是被马卡洛夫的笑容和遮挡雨的诚意给打动，金发小孩犹豫了一下后，点了点头。

在马卡洛夫手的带领下，金发小孩来到了糕点店前的遮雨棚。

到达目的地后，马卡洛夫才发觉，不知什么时候，小孩的手已经离开了他的掌心，死寂的双眼看着外面的大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孩子，你的家人呢？”马卡洛夫轻声问道。

小孩依旧看着外面的大雨，只是一句低语却传进了马卡洛夫的耳中，“全，死了。”

马卡洛夫的脸上带上了些许尴尬，“抱歉....”

小孩摇了摇头，两人之间再次陷入了沉默，一股凉意从小孩身上散发而出，就像一层隔膜将两人给隔开。

马卡洛夫偶然间看到了放在柜台前的蛋糕盒子，心中一动，将蛋糕盒打开，拿出了盒子里的一块蛋糕，递到了小孩面前，口中说道：“孩子，爷爷这块蛋糕给你吃吧。”

小孩似乎没有预料到马卡洛夫的动作，脸上带上了些许疑惑。

良久，小孩才伸出手去，接过了蛋糕，用极为专注的神情品尝着这块蛋糕，小孩吃的很慢，仿佛每一口都值得他去慢慢地品尝。

马卡洛夫心中微微放松了些许，鬼使神差地说道：“小孩，既然你没有地方去了，那不如加入我的公会吧。”

“公会？”小孩将这两个字重复了一遍，似乎对这两个字极为陌生。

马卡洛夫解释道：“公会，就是魔导士公会，公会的成员们虽然有时会吵架，但是却会很快和好，一起成长，一起做任务，一起度过难关，一个人的悲伤是大家的悲伤，一个人的快乐也是大家的快乐，公会里的成员就好像是一家人一样，而公会就是公会成员们的家一样的存在。”

“家....家人...”小孩呢喃着这两个字眼，死寂的双眸渐渐染上意味不明的情感，似苦涩，似憧憬，似痛苦。

“怎么样，要不要加入我的公会，我的公会叫做妖精的尾巴，是一个很棒的公会哦。”说起自己的公会，马卡洛夫一脸自豪与骄傲，向着小孩伸出了手。

“我...没有拥有幸福的资格，我是肮脏....被诅咒了的人。”小孩听完自己的话，迟疑了一会儿后摇了摇头，“我...背负着无法得到救赎的罪孽...我只能静静等待堕入地狱的那一刻。”

马卡洛夫看着小孩脸上那抹痛彻心扉的哀伤与难以释怀的绝望，心中感觉一阵抽痛，（究竟是如何的过去，才会让这样一个小小的孩子，背负如此沉重的痛苦与绝望？）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呢....”马卡洛夫的表情极为认真“我不清楚你过去发生过什么，但是，既然你已经对一切绝望，那么干脆从新开始，反正情况不会比你现在更糟糕了吧。从头再努力一次，尝试一次怎么样。”

“重新...开始...重新...努力一次？我，真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加入我的公会吧。”马卡洛夫笑眯眯地说道。

小孩迟疑了一段时间，良久，他将手放在了马卡洛夫的手心上，“如果...可以的话。”

“好了，你的名字是什么，孩子？”

“我的名字...诺....尔，从今天开始，我的名字是诺尔，”小孩说道自己的名字的时候，产生了一刻不自然的停顿，马卡洛夫敏锐地察觉到小孩话中的【从今天开始】几个字。

（从今天开始，是不想提到过去的名字吗？）马卡洛夫心头思绪白转，但还是笑眯眯地说道：“欢迎你加入妖精的尾巴，诺尔。”

ps：好吧，计算错误，其实下一章才是这一篇的最后一章，?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