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思宁站在那端,夜色下只看见他白色的衣影,随着夜风安然地飘动。
他还是赶到了,看到这样可怖的怪物虽然有点意外但是仅仅是有一点意外而已,随后便挥手示意周围人做好准备。
林兮云是看不清,但是离琛能看到白思宁嘴角扬起的轻笑。
饶有兴趣的微笑。
离琛还没想到任思思这茬,他是出于不放心林兮云的原因才专程过来的,撞到任思思算是意外。他隐约感觉到,白思宁大约是怀疑他是存心的。
他要怎么怀疑猜想离琛都不想深究,反正他们两个互相不信任互相防范,沟通这种事情还是免了吧。
怪物和怪物之间不存在误会闹不闹大的问题,因为他们不需要握手和谈。
“是你……”林兮云愣愣地看着离琛,猛地反应到什么,愤恨地盯着他,“对了,你拿了我的手机,你都安排好了,你就是想要她死!”
离琛也不辩驳,淡淡道:“那又如何?罪有应得这四个字你没学过吗?”
“不管她经历过什么,有什么凄凄惨惨的原因,她都是犯罪了,你不是,很相信法律的吗?”离琛嘲笑道:“怎么?想包庇她?容我提醒你一下,包庇罪也是罪。”
“你少威胁我!”林兮云掉转方向,跑到了离琛和那怪物之间,做好了要挡着他的姿势。
离琛错愕地看着她,在他的身后,数百发子弹滑入了枪膛。
来的不只是白思宁带的那几个组员,他既然确定这里会是最后的狩猎场,就一定要做好万全的准备,是故他又从总部掉来了新的一批人才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
感谢离专员开好了路,已经伤到了这怪物的名门,接下来的就简单多了。
就剩下一场简单的围杀了。
他们不用顾忌横在中间的离琛,他们从来不怀疑他自保的能力,真伤到他了,他也会自愈的不是么?
至于多出来的那个女生,就更不用管了。保护平民、人质是警察的责任,不是S—MR要顾及的事情,他们只管高效快速地捕杀猎物。
“趴下!”离琛骤然吼道,几乎在枪火点燃暗夜的同时,他整个人都飞出去牢牢把林兮云压在地上。
数以千计的实弹命中在那怪物身上——它既是饕餮,也是任思思。
弹匣不断地被换下来,直到所有的弹匣被射空,在这样极尽暴力残忍的弹幕中,它僵硬地站着,维持着狰狞的外形杵在原地。
应该说是它,放弃抵抗了。
饕餮再厉害,它终归有着致命的缺陷,这个缺陷使它不得不寻找依附物,不得不在多数时候沉睡它的意识。因为一次苏醒就会耗掉它的大半精力,因为那千年前的埋在隐晦的传说里的一次重创。
它因何重创,因何消失,缘由不得而知。即使离琛、白思宁、这些S—MR的人与它面对面交战,也还不知道它的来历和名讳。
是任思思作为人的意识盖过了她作为鬼的意识,所以她已经,不想再继续纠缠在虚假的希望里。
离琛见到的任安行是存在于任思思幻想里的影子而已。抛却这一层层肉眼看不见的幻梦,这么多年,她一直是孤独得跟一条狗一样生活着。
只是因为当年和哥哥约定要一起长大所以就算是欺骗自己就算是做梦她也想完成这个愿望。
而......确实是的,一切都是假的......她醒了,她累了,她想结束了。
疯狂的时候,全世界都可以塌在脚下,疲惫的时候,世间一切如梦如雾,再无留恋。
这是人抑或是魔鬼,最偏执的地方,同样是最脆弱的地方。
林兮云艰难地转过头,面前怪物的形貌轰然倒塌,消散在烟尘中。
怎么可能呢......仿佛浑身的血液都冷了,都凝固了,再也流不动了。
任思思,没了吗?
她疯了一样地推开离琛,跌跌撞撞地跑过去——
任思思躺在烟尘中,原本是一双清秀眼眸的地方,只剩下像被灼烧过的两个黑红色血洞。
她的眼泪,已经流光了。
林兮云跟她告别的那个梦境,是真实发生过的。她们的确在琴房练过舒伯特的小夜曲,就是她们在校庆上表演过的谢幕曲。
任思思是想这样告诉她么,她们的友情同样是真实存在的。
她因心脏病而死,活过来心脏也是坏死的,在她心里跳动的一直是饕餮的心脏。谁说没有心就没有心意的?
我相信你,我相信你......泪水不可抑制地溢出,这次不是梦里的泪,而是真真切切地绝望。
或许因为梦境的缘故会有一种隔阂的模糊,而此刻,是痛至骨髓的悲伤。
离琛忽然抓住了想伸出手的林兮云,“别碰她,尸体有毒。”
“不!没有!”林兮云一把挣开他,凄厉地望着他,“她死了你还想怎样?”
离琛趔趄了一下,用手掩着后肩,鲜红的血液从指尖汩汩溢出。
那是刚才给林兮云挡的一下子。
他们果然是不会顾忌多余的,本来离琛一个人就可以躲开了,偏偏他要护着林兮云。
对他来说,他只是不想看着她在他眼底下出事,无论她是不是跟文若滢长得很像。
白思宁一步一步地走过来,代替离琛回答了这个问题:“自然是带回去了,她的尸体对我们有很大的价值。”
林兮云下意识地就扑在了死去的任思思身上,离琛连拦着她都来不及。
连白思宁都讶异了,怎么她接触任思思的尸体会没事呢?按理说死掉的异兽或者是半渡形的异兽死了的尸体都是带了一点毒的,普通人接触上去就会立刻被感染。
怎么林兮云还能好端端地坐在地上,她的眼神还是写满了憎恶。
其实那也不能叫做毒,只是因为异兽的意识还没随着肉体的死亡消散,会自动选择寄宿的对象,所以随便接触的人很容易出事。
要么接受成功变成新的怪物,要么就接受不了异变死亡。
“没用的。”白思宁旋即恢复了镇定,“你做什么都是没用的,是不是啊,离专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