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低低地响在剩余的夜晚,顾影定了定神,无言地望着车灯消失在视野之中。
她知道,她喜欢的人就坐在其中的一辆车上。
那是地狱亡火么?顾影忽然地笑了,她见过离琛这个招数,第一次见是在他救她离开S-MR的地下实验室的时候。
这是由情感支配的火焰,也许是因为它是发自内心的能力,就像人本能地会爱会恨会喜会伤一样,所以离琛忘记了他很久以前所有的东西,却自动地记住了这项本事。
那火自任思思的身体燃起,无声无息地就把她烧得连灰都找不到了。
确实啊,任思思算是她很多年前的狱友吧,十九年前她逃脱之后就没见过了,再见是在三年前。
想到这里,她的眼里情不自禁地流过一丝畏惧,转身消失在了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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饕餮自沉睡中骤然惊醒,哇地吐出了一口血,不甘地按着胸口,剧烈地喘息起来。
躺在石床上这个面貌英挺的男人才是真正的饕餮,更清楚点说,他的原名叫缙云桀。
他阴沉地抬眼看向睡在水里的女人,这几日她的气息本来是在稳定增强的,这一下子,忽然又弱了下来。
而这都是因为他失去了人间活动体,不能继续供给她妖力了。以她的身体状况,只有被动地接受。
他一直以为他已经完全控制住那个人类小姑娘了,谁知道她会在最后反抗他的杀令。她明明只是个傀儡啊!
饕餮艰难地从石床上翻下来,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挣扎到轩辕夭琦的面前,眼里流过无数种向往,“没事的,没事的。”
“你一定会再睁开眼睛的,”他贪恋地凝视着女人美艳绝伦的脸,“真美……天下合该是你的陪衬。”
第一眼的惊艳就是他全部的记忆了。那个地方是那样的荒凉,即便是怪物野兽也是会害怕孤独的。
放眼望去,铺天盖地只有黯淡的黄沙,终日只能对着遥远的单调的一轮太阳,它赤裸地镶嵌在灰色的天空上,它的光是死的,照在光秃秃的地上,心也空了。
那里连一棵草都难得找到,更不要说会有什么鲜亮的生命了。总之,贵为王子可以随意挥霍的逍遥日子已经彻底消失了。这才是舜帝最狠的手笔,他要惩罚的是永生永世的孤独湮灭。
他怎么会想到他还能遇到那么鲜丽的存在,那一身浓得热烈的紫色映照着她同样美得恣意的容貌。
她是最喜欢紫色了,她穿过各种各样的紫色,优雅的、高贵的、妖娆的、隐秘的……哪一种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即便是在流放前,他也未见过如此尽兴的女子。
第一眼是迷恋,第二眼是沉沦,第三眼再也无法改变了。
这也算是轩辕夭琦诸多魔力中的一种,其实在她的眼中,他跟以前那些迷恋她的被她弄得身败名裂的男人并没有多大的区别。
他遇见她的时候,就已经有了高辛翊,瞎子都能看出她心有所属了,他再不甘心也得甘心,因为那个人是他们都要仰仗的同伴。
重点是他觉得,高辛翊似乎对女人没有兴趣,因为他连夭琦这样世所无双的女人都无动于衷。当然,这是他自己觉得的。
所以,最后他的确是很意外的。
“当我们回去的时候,”他既像是在赌咒,又像是末路中的发愿,“天下万民都要以死亡来欢呼我们的重生,你喜欢吗?”
是世界诅咒了我们——我们要一件件全部讨回来,人类的血液是铺向圣台的天路。
这是很久很久以前,四个人疯狂的咒怨。后来,有一个背叛了,于是他们都失败了。
只是失败并不代表终结,终有一日还是要回来的。
“当务之急,是大人要尽快物色一个新的附身对象。”有人在身后说话,饕餮猛地回头,威胁性地看着来人。
来人这是一个身姿柔弱的女孩,约莫十八岁的样子。
“是你?”他有那么一点印象,他去见螣蛇的时候,似乎螣蛇身边一直站着一个低头不语的女孩,跟她有一点像。
顾影保持着微笑,道:“螣蛇大人的意思是,让我再给大人物色一个,或者制造一个。”
“螣蛇?”饕餮显然不是很想听到这个名字,冷冷地看了顾影一眼,“我想他应该不会有这么好心吧。”
“我只是个小喽罗而已,”顾影微笑着说,“螣蛇大人怎么想我又怎么能知道?”
下一秒,饕餮的手猛然卡在了她的脖子上,“谁给你的胆子这样来找我?你想我会不会要杀了我。”
顾影脸色丝毫未变,“诚如大人怎么想,我这样的小角色又怎么知道呢?”
“你能给我找到什么样的宿体?”饕餮松了手,问道。
宿体对他而言非常重要,他需要把自己的心脏寄存进去,用别人的感情当作养料。
他的这具身体创伤还是太重了,所以他必须把自己的心脏剥离出去养着,再通过自己远远地感应来控制,这样肉体和心脏双方都能得到很好的修养。
“我是觉得找是很难找了,不如人为制造一个吧。”
“制造?”
“是。”
饕餮不禁笑了,“果然是螣蛇的手下,玩弄人心的本事学得有模有样的,那我倒想看看,你能制造出什么样的怪物。”
“无非是绝望和孤独两种,”顾影淡淡地笑,“似乎大人最喜欢这两种感情?”
“不,不是最喜欢,是它们能补给我更强大的力量,”饕餮的瞳孔不觉缩紧了,“你的感情,似乎也不错。”
顾影一惊,不觉往后退,防卫地盯着他。
“哈,我还以为你胆子有多大呢。”饕餮无趣地摆手,“我对自卑暗恋的感情没兴趣。”
顾影咬唇,到底一个字都不会说。
“愿为大人分忧。”她只能这样卑微地应话。
暗恋么?
她比偷偷地喜欢一个人还要悲哀,因为她甚至不敢想象她是在喜欢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