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觉得这样对我们来说,不公平吗?”螣蛇嗤地笑了。
她怎么知道,沉睡千年的悲哀,沉睡千年的黑暗,他们本来可以取缔这个世界,而因为陵晨的脱离背叛,一切都给毁了。
而你想恨他,恨得又是那么无力,因为你们的一切都是他带来的。
余下的是被玩弄的失魂落魄。
他真想冲到陵晨面前问个清楚,你想做什么,你究竟想干什么,是你给了大家希望也是你把希望都毁了。
可是他去问一个什么都不记得的人也没有意义。
以为不记得了就可以了事了?没这个可能。
“那什么样叫公平呢?”女孩的笑容稍稍收敛了一点,“公平是为了让人过得更好吧,可是你追求的公平是为了自己的私心。”
“你知道什么?”
“我……不知道。”文若滢说,“我不知道你想他做什么,但是我觉得他现在这个样子就很好了,你不是他的朋友吗,那朋友之间肯定是希望对方过得更好,而不是……”
她顿了顿,像是很费神地在想接下来的说辞,犹豫了许久之后,终于说道:“悲哀。”
悲哀?她知道什么叫悲哀吗?
螣蛇不屑地想道,却不能抑制心里涌起的哀伤,一丝丝地在涨潮。
“还没有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文若滢,”女孩的眸子异乎寻常地澄明,熠熠地能照进人心底最深的地方,仿佛什么她都看得见。
她友好地伸出手,面上挂着委婉和善的笑,“你呢?”
螣蛇并没有伸过手,他就站着看她。
而女孩也没有如他所想的尴尬,她的手大大方方地停在半空中,又大大方方地放下来,“握手呢,也算是朋友之间的一种礼节吧。”
她一本正经地说,就像在解释什么。
“说这个做什么?”螣蛇长眉一扬,对着她笑,那笑充满魅或,让人一不小心就会陷进他那湾幽潭。
他本就长得极美极魅,存心要吸引某个人的话,简直比妖精还妖精。
“你们很像呢。”女孩唇边却掠过满足欢欣的笑,看得他怔了一下。
“很防备别人,不过呢,”鸦翅般浓密黑沉的睫毛翘了翘,“朋友之间应该是没有恶意的,只要相信我是一个值得相信的朋友就好啦。”
笨蛋。
白痴。
螣蛇真想笑出来,人类不但虚伪还很愚蠢呢。
螣蛇在那一刻起了心思,因为这个女孩感情单纯得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他忽然很有兴趣想看看当这感情经过黑暗的洗礼会是什么样的。
……
半梦半醒之间,是最易出现幻觉的。
朦胧中,总觉得前面有人在。
是谁,谁在那里呢?
空气中飘散着一缕一缕的微风,他脚下是茵茵的草,这是从未有过的安静。
女孩一身白色的裙子,轻薄的裙摆翩然翻飞,像一朵云一样,一时迷蒙了他的视线。只是她站在他的面前他却看不见她的样子,只是感觉她在笑—是他没有见过的笑容,格外地晶莹剔透,像照在新雪上的阳光一样。
“你好。”他听见女孩说话了。
他本想问你是谁,可是脱口而出是一个“嗯”字。
只是突然间,他脚下的青草一点点变黄,一根根地零星地支在地上,他抬头错愕地看着她,却发现四周的光芒一点点变暗,似乎所有的景象在一瞬间崩塌,那抹纤细的影子在废墟中央慢慢破碎,变成了四散的镜片。
他的脑子里轰地一声,一种绝望至骨髓里的痛感紧紧攫住了他,他拼命地朝坠落的废墟中跑过去,即使想不起来他究竟是去挽回什么。
即使梦境消去了所有的经历和记忆,却抹不掉印在心里的感觉。
螣蛇蓦地睁大了眼睛,汗水涔涔落下。,
螣蛇并不愿意回忆,但是他却在无数次的梦里梦到过那只探寻地伸在他面前的手,素白纤细的手,在阳光下,修得圆圆润润的指甲泛着清色的反光。
梦境在强迫他回忆着。
螣蛇也是制造幻境的高手,想不到自己竟是逃不出自己的梦了。
梦也是一个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道理吧。
他梦见自己当时伸出手了,梦见他握住了她,没有让她等在半空中。
他梦见了那一刹那的感觉是温暖的,他在梦里好像就一直握着她的手,没有松开。
她在梦里温温柔柔地笑,他说:“我没有名字,你会送我一个名字吗?”
螣蛇并不是他的名字,充其量是一个代号而已。
而梦最多只能做到那里。
不知道算不算上是一种惩罚。
薄冷的唇边滑过一丝自嘲的冷笑,冰冷的液体自眼角溢出。
蛇本冷血,何来有泪?
螣蛇抬手,指甲刮过的是一点红色。
红色的,自然是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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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小的孩子做什么口供啊,你别把他吓着了,孩子已经够惨了。”
“他的父母惨死,难道不想找到凶手吗?”
“嘘!”围着围巾的女人不高兴地打了个手势,“你还说。”
离琛耸耸肩,瞟了白思宁一眼,大意就是这种安抚被害人家属的事情他做不来,“那就不查了。”
“有你这样的警察吗?”中年女人对他怒目而视,“信不信我告你。”
“那抱歉了,我不是警察。”离琛略感歉意地摊手,“警察查不了这个案子。”
“你是什么人?”女人瞪大了眼睛,不由有分顾忌。
“所以你到底要不要我查呢?”
“你你……你,你不会去现场找证据啊,为难个小孩子算什么。”
“我不知道。”一侧的房门突然开了,男孩僵硬地站在门口。
“不知道什么?”
男孩咬了咬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离琛倒是很欣慰他的配合,“是不是你睁眼的时候他们就死了?”
“你闭嘴!”女人愤愤地要拦着他,离琛却快速闪到一边去了。
“是。”男孩回答得很果决,他猛地抬头,一双泛着猩红的眸子让离琛愣了片刻。
只是片刻,离琛又轻松地笑了,“最近你有做梦吗?”
话刚出口,男孩瘦弱的身躯剧烈地抖动了一下,随即他答道,“是啊,做梦,每天都梦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