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重铸

格鲁姆大师见到自己最为稀贵的瓦提利亚金属，既然被糟蹋了，不免又急又怒，而精灵魔戒失去火焰的炙烤，也慢慢冷却下来，浮现在半空中的茂密巨树也随之消散。

大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很是小心地靠近躺在秘银工作台一侧的艾米的“冰无垢”。

只是冰无垢已经完全变换了模样，不仅在尺寸上大了一圈，已经和寻常制式单手剑相差无几，就连外观也已经更是呈现墨蓝而且微亮，接近瓦提利亚金属的色泽了。

“让我看看，寒星陨铁掺上瓦提利亚金属，又会发生什么效果呢？”

只是转眼间功夫，对于一种未知合金的好奇又已经占据了上风，格鲁姆按耐不住将手指轻轻地触向“冰无垢”，就在他的颤动的指尖触及剑刃边缘时，一股凌厉的奇寒排山倒海袭来，蓝白色的冰霜沿着大师的指尖迅速上延，整条胳膊眼看就要被冻结，大师赶紧运转斗气释放出圣级战环，手臂猛地挥动，这才勉强从剑身上摆脱下来。

大师原本枯瘦有力的手指迅速肿胀起来，随着血流重新恢复，指尖上发白的破口处渗出了几滴血。

“居然这么厉害！”

大师心中跃动着喜悦和强烈的征服欲望。

驯马、驯兽甚至驯龙都早有所闻，不以为奇。但是在真正的铸造大师眼中，驯器才更富有挑战和乐趣、具有更多不可预测性。所谓的器，通常指武器、防具、戒指、项链、腰带、权杖等缺乏生命之物，然而事实上并非如此，这些器达到圣级后，并开始拥有自己的灵魂，这类灵魂和它所依附的物体休戚相关、荣辱与共，既然有灵魂，便会有思维，意识及个性等应运而生，而且思维还拥有智力属性。圣级器物，灵魂初步成形，智力较为低下，神级器物，灵魂则更加强大，智力得到明显增长，但无论智力高低，这些器物的灵魂本性则各有不同，有的比较良善温和、有的则恰恰相反，表现得异常凶悍甚至狡诈。因此，这些器，也需要沟通和驯服。

作为一位矮人匠圣，格鲁姆第一眼就看出“冰无垢”是由极其罕见的陨星寒铁打造而成，他了解这种金属的特性，它来自天外，本性极其寒冷，只有将能量缓慢吸收到一定程度后，其表面的温度和内在的特性才会发生变化，因此他便把注意力集中在那枚精灵魔戒之上。

却不曾料到在这柄初看平淡无奇的短剑内部，居然潜伏着相当强大的灵魂，这灵魂之强都能够意识到可以通过吸收瓦提利亚金属来提升剑身的质地，至少它是应该这么认为，可是却又如此桀骜不驯，格鲁姆只是轻触剑身，便引起它如此强大的敌意。

一丝带着自信的冷笑从格鲁姆眼中闪过，他瞄了下放在侧壁石龛内另外一个秘银瓶，嘴里念念叨叨，“瓦提利亚金属，我的宝贝，这么多年，我才收集了这么点……幸亏这里还有一瓶……”说着走过去就将那个秘银瓶抱到冰无垢近旁小心翼翼地放了下来，他再次扫了眼冰无垢确认它没有动静，便再次回到石龛内取出一个奇怪的面具戴在自己的头上，戴上以后矮人大师看上去模样特别滑稽，活像一个长着灰绿胡子的猪头。

“让我看看……这里还剩下多少？”格鲁姆摇了摇瓶子，然后使劲拧开瓶塞，摇了摇头，失望地哀叹道，“瓦提利亚金属，我的宝贝呀……怎么就剩下了这么一点……”说着便将瓶子半倾，忽然，大师隐藏在面具后方灰蓝色的眼眸光芒迸射，他双手抖动，一道黄绿色的液体从瓶口如箭般喷射而出，浓密且带着腥臭的雾气起也跟着升腾而起，迅速地在房间内弥漫，液体箭柱不偏不倚落在冰无垢表面，蓝色的冰霜迅速在冰无垢表面凸现，宛如一层坚固的冰铠，只是出现的稍稍迟了几分，几滴黄绿色液体已经深入到剑身，冰无垢发出一阵剧烈的颤抖，不一会儿颤抖渐趋平息，蓝色冰铠也彻底消退，更多黄绿色液体“滋滋滋”地冒着浓烟转入了冰无垢剑体内，在原本光滑的剑面上，留下数不清针尖大小的细孔，密集程度足以令人头皮发麻。

格鲁姆发出一阵冷哼，似乎这一切尽在他掌控之中。他不慌不忙地将秘银瓶重新拧紧放好，待到室内的雾气渐渐散去，这才细细打量敢于对他冒犯顶撞的短剑。

“不管是谁在什么地方用什么手段打造了它，不管谁是它的主人如何对待并使用了它，也不管这里面的灵魂是多么的骄傲和自大，现在它是在我格鲁姆面前，落在我的手里，那就必须得臣服，必须接受改造，它务必知道，匠圣格鲁姆才是它今后的创造者和真正的主人！”

格鲁姆掀开面具，有条不紊地穿戴上专用的锻造手套，用抓钳夹持住已被腐蚀得惨不忍睹的冰无垢，将它放在砧板上，掀开火炉的进风口，蓝色的火苗立即窜了上来，大师从一排方锤中，选出一个大小合适的，随意在空中抡了几圈，双目炯炯地盯着短剑，看着它正一分分地变红、变软，蓝黑色的瓦提利亚金属像一个个珍珠圆球般在见面和砧板上滚来滚去。

同样是红锈龙之涎，很多铸造匠师对它们唯恐避之而不及，但在格鲁姆大师眼中，它们简直就是铸造界的宠儿，应该占据非常重要的地位，在铸造过程中所遇到的很多难题，在这种具有强烈腐蚀性和渗透性的液体之前，都能够得到完满的解决。这种生活在印摩尔东方，地表世界所知最茂密最恐怖的雨林中的强悍生物，涎腺内储存着的液体是它们最有效的进攻武器，迄今为止，除了有数的几种金属，绝大多数金属都它的腐蚀性没有抵抗能力，而它的渗透性则具有更加神奇的功效，那些隐匿在金属物品内的器魂，会被渗透进去的红锈龙之液逐渐麻痹而失去抵抗能力，继而任由像格鲁姆这样的铸造大师摆布，按照大师的意愿重新塑造性格。

不一会儿，炉火便已经将整柄剑彻底烧红，被麻痹了灵魂的寒星陨铁并不见得比其他金属更难对付，大师的眼中闪着冷酷的光芒，高高地举起他最得心应手的秘银铸锤，圣级中阶的斗气战环呼呼闪亮，金色的斗气光芒如火焰般在大师的锤头跳跃着，时刻准备为大师征服一切敢于抵抗的金属顽魂。

矮人格林希尔王国灭亡于第四纪元初，自那以后一千多年，整个地表世界便不曾再有过一位匠神诞生，或许这便是冥冥中自有天意。而在格林希尔王国遥远且悠久的历史中，匠神曾数次出现，他们伟大的作品如今都被埋藏于落日山脉的深处，据说王室主要成员在脱困无望之后，启动了早就预备好的法阵，将自己和入侵者一起封印在地底迷宫，陪伴他们的还有许多珍贵的宝物，或许任何一件都未必弱于所谓的上古七大神器和中古七大神器。

格鲁姆并不曾幻想着有一天重新发掘出落日山脉下方远古王国的宝藏，他反倒对自己充满了自信，他的祖父绿山，斗气达到圣级，才敢于从森林的保护下走出来在绿山城定居，他的父亲斗气同样达到圣级，绿山城在他的手中得到进一步发展，他们俩都是匠圣，但都没有敢过于公开声张，因为他们都是初阶匠圣，也只要他—绿山城的第三任城主才达到中阶匠圣，外人无法知道斗气对一位铸造者来说有多么重要，更是无从得知对于一位职业匠者来说，斗气的晋级是多么的困难，对金属内部的敏锐感知大大降低了他们斗气晋阶的可能，这一点和弓箭手、刺客以及极罕见的魔武双修者类似，上苍在给他们多打开了一扇窗之后，原有的那扇门却会相应的收窄变小。

对于圣级匠师来说，斗气的晋级概率已经不是再十分之一，而是数十分之一，甚至百分之一。现如今，地表世界各种族公开的匠圣加起来不过数十位，而根据格鲁姆推测，其中能够和自己站到同一台阶上的，绝对不会超过五位。

大师张了张手掌，将秘银锻锤握紧，他已经从火焰中的微微脉动，推测出是谁铸造出这柄丑陋而又惹人生厌的短剑。

一定是弗朗索瓦！这个高傲的人类，这几年来颇受席尔瓦红衣主神官的器重，同时也抢走了不少绿山城的风头和生意，在贝莎海沿岸声名日隆。但这又如何，他不过是初阶匠圣，他铸造出来的得意作品，在绿山城将被轻轻松松地改造，一丝嫉妒同时夹杂着快意，矮人大师格鲁姆狠狠地一锤子砸在艾米的冰无垢上。

“哐”，火花四溅！

烈焰高温下再度融化的瓦提利亚金属，宛若冰雪融入大地，在剑刃表面留下许许多多、大小不一的圆晕。

“哐”，回音嗡鸣，久久不绝！

沉寂在短剑内部的蓝色灵魂被生生震醒，痛苦又茫然地抱在脑袋，四周极度的炙热和强大的挤压似乎随时都能将他彻底沉沦，永远湮灭。

“哐”，秘银锻锤从短剑表面迅速弹起，强大的反馈力令格鲁姆也有些惊诧，他放下锤子，盯着砧板上的红蓝金属发了一会儿愣，直到再也没有发现异常后又重新举起锤子，哐当哐当卖力地敲个不停。

一道如隐若现淡蓝色的身影站在格鲁姆大师的身后，双手捂着胸依然心有余悸，幸亏刚才拼着最后一番气力从短剑内逃了出来，要不此刻，必然不复存在。

穆格塞拉的残魂，用充满仇恨地目光，久久盯着大师的背影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