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蛮石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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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千六百年前，燧皇点燃神火，照亮神庭，在荒蛮中央建起人族的信仰，将人道的火种传播四方，照耀大地！”

“我人族，才终于不被那些异种，将世世代代作为血食！”

宽敞的石屋中，身披油光闪烁的兽皮，肌肉健硕的壮汉面色涨红的大吼，像是在宣读神明的旨意，传播造福人间的道统，目中满是崇敬。

在他身前，一个个看起来十来岁的少年端坐在石凳上，上半身像野豹一样健硕的肌肉赤/裸着，抬着头，满是炽热的漆黑瞳子望着壮汉。

“此后，羲皇推演河洛，搬山移岳，通河聚水，牵引星辰立下九方界碑，彻底断了那些异族的念想！”

“这方大地，这九州，才又再次成为我人族之地！”

壮汉声音洪亮，在这石屋当中犹如战鼓雷鸣，震得墙壁屋顶上有石粉簌簌而落，他浑然不觉，越说越有力。

“但是！那些异种！那些畜牲！居然还对我人族祖地虎视眈眈！还罔图再次奴役我人族，成为他们的血食！成为他们修炼的补品！”壮汉怒目圆睁，身上一块块肌肉高耸，一根根青筋浮现，皮肤亮起如金铁一般的冷光，厉声怒吼。

“崽子们！你们说，该怎么办！”

少年们没有犹豫，一个个扯着嗓子大喊：“杀！杀！杀！异种不绝，薪火不灭！”

虽然都是些少年，但是自小锻炼的他们身上却半点看不出稚嫩，赤/裸的半身在怒吼之后呈现块块晕红。

“很好！”壮汉满意的咧嘴，“今天就给你们说到这，对了，今年满十五的是哪几个？”

哗哗哗……

一阵骚动，在其他少年羡慕的目光当中，二十来个孩子站了起来，脸上带着激动与渴望。

“马叔！”一个少年有些激动：“明天是不是，就是年祭了！”

壮汉点点头，嘿笑一声：“不错！明天年祭，今天回去好好准备准备，养足精神，明天过后，就看你们了！”

“好咧！”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我一定会成为比族长还要强大的战士！”

……

二十来个少年一个个激动无比，明天之后，他们就能够点燃神火，踏足修行之路，成为强大的战士，与那些邪恶的异族战斗！

石屋最角落的地方，一个同样站起来的少年面色平静，与身旁同样站着的少年相比，他身材纤瘦，个子也矮了近半个头，漆黑的眸子里却是精光闪烁。

没有人注意到，少年垂下的双手早就捏的紧紧的，十指的骨节顶着皮肉隐隐泛白！

他叫蛮小虎……

石屋外不远处的碎石小路上，两个妇人各端着一个骨盆大步往前走，听到石屋中那些少年的吼声，稍显壮硕的妇人顿了顿脚。

“听听这些崽子们，嘿！这等点了神火，回家一嗓子可不得把屋子震塌了！”

在她旁边那个妇人身型稍显苗条，看起来三十来岁，听壮硕妇人说话，脚下却是停也不停。

“被他们震塌了总好过被那些畜生一巴掌拍碎了。”她声音不冷不热的，脚下走的更快了几分。

壮硕妇人微微一愣，然后大步赶上来，狠狠地念叨一句：“说的也对！”

又走了几步，壮硕妇人像是想起了什么：“哎！你家那个虎崽子今年不是十五了？明天就是年祭了，这小子也到了点神火的时候了？当年虎头虎脑的小家伙也要去当战士了！”

苗条妇人微微低着头，不搭话。

“唉，我还记着去年点神火前一天，我家那小兔崽子我还能一巴掌拍的他哇哇叫唤，等他点神火回来，一巴掌倒是震得我手疼！现在更是厉害了，第二道门才刚开，那身子就跟块石头似的。你家那小子虽然身板稍微弱点，但是要是能点上神火，那一把子力气也少不了半分……”壮硕妇人一边走一边念叨。

苗条妇人终于搭话了，也不抬头，不冷不热的道：“点神火有什么用？他老子还开了三道门呢，不照样死在那些畜生手里边，连块骨头没剩下。”

壮硕妇人一愣，也反应过来了，自从蛮大死了，虎崽子他娘明显越来越不喜欢他修炼了，听说虎崽子打个拳，都得去村后边偷偷摸摸的。

她讪讪笑笑，不再说话，两个人一块往前走。

小路尽头明显能看到一群妇人早就在那等着了，隐隐约约的米香成从那高台上飘开，两人都忍不住大吞一口那香气，快步走了过去。

两百多个妇人捧着骨盆排成长长的一队，最前边是一座石台，架着一口一丈多高的石锅。

下边两个壮汉赤/裸上身往火堆里送着一根根粗大的木头，太阳毒辣辣的烤着，二人身上的汗水淌到脚下石头地面上，不断晕开湿痕，又马上被烤干……

石锅里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那热气浓白，还带着一丝丝的血色。

石锅旁边同样站着两个壮汉，不时往锅里瞅一眼，等到小广场上没人来了，台上的壮汉朝着下边两人喊了一声，两人停下动作。

又过一会，台上壮汉招呼排队妇人上前，然后从一旁拿起绑着长棍的骨勺，朝着石锅里狠狠地插进去。

等到骨勺拉出来朝着妇人手里的骨盆一倒，瞬间，妇人手里的骨盆就被鲜红欲滴的糯米填满了。

半个指肚大小的糯米，满满一盆，像是一盆红宝石。

啪！一块烤的金黄的荒兽肉盖在糯米上，肉香四溢，妇人满是欢喜的端着骨盆走了……

一个又一个妇人端着骨盆离开，很快就轮到了身材苗条的那个妇人。

石台上的汉子明显认识所有人，一见她，目中闪过一丝异色，一勺血米倒上，见她要走，当即招呼道。

“虎子他娘，虎子明天也该点神火了吧，给他带块肉，补补身子！”

另一个汉子没有说话，手上一把骨刀灵活的一转，在身后那烤的金黄的荒兽身上割下拳头大小一块，放到妇人碗里，这才开口道。

“虎子还没点神火，不能吃太多，就这些吧。”

那妇人明显一愣，点了点头：“多谢他叔了……”

台上汉子对她的平静也不介意，一个部落就那么一两百户，家长里短的基本都知道，他这么做不让妇人反感已经不错了……

摇了摇头，汉子继续招呼其他人，那妇人也默默的端着骨盆往回走去。

“娘，你回来了……”

妇人推开门，蛮小虎当即满头大汗的迎了上来，脸上带着几分紧张。

她当然知道蛮小虎为什么紧张，却没多说，点了点头，端着骨盆往屋里走去。

屋子不大，三间房带着前边一个小院，正对门口的一间摆着桌子用来吃饭，另外两间住着母子二人。

“娘，这荒兽肉是？”蛮小虎看到母亲没有呵斥他修炼，当即放下心来，却又有些疑惑这荒兽肉哪里来的。

这方大地的另一个霸主，荒兽一族。

荒兽身体强横，死去之后大半的力量都在这血肉当中，没有正式踏入修行之门的普通人，很难消化这股力量。

普通人基本都以兽血浇灌的血米为食，正常情况下，这一盆血米足够母子二人一天所需。

即使是蛮小虎整日修行也足够了。

更何况……

往日分到的血米，母亲是要倒掉三分之一的。

没有足够的血米提供营养让他修行，这才让蛮小虎身材看起来比其他同龄人纤瘦，力气也小。

念及此处，蛮小虎看了一眼母亲，见她呆呆的坐在桌旁，目光发直，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叹了一口气，却也不怎么怪母亲，在桌旁坐下来，拿起筷子，很自觉的绕过那块兽肉，夹起一粒血米，正要往嘴里送。

“肉是你骨叔记得你明天点神火，给你补身体的。你想吃，那就吃吧……”

啪！

筷子掉在桌子上，被夹住的血米，也在触及木桌之后又弹起来掉到地上。

这一切，蛮小虎都没有在意。

他紧紧的盯着母亲，从那之后，母亲终于肯让他修行了吗？

“娘……真的吗？”蛮小虎觉得嘴唇有些干涩，从出生至今，他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

他知道，父亲的去世，那个一家之主，对他母子二人如同天柱一般的存在的倒塌，对母亲造成了极大的阴影。

甚至他都做好了明天不被允许参加年祭，不能点神火的准备！

却没想到……

“是，你想吃，那就吃吧……”母亲面无表情，声音平淡，甚至连眼神都没有看他。

蛮小虎没有关注这些，只要母亲同意，允许他修炼，那就是天大的惊喜。

他兴奋的捡起筷子，不再管什么血米，朝着那拳头大小的荒兽肉夹过去，这一块肉所蕴含的力量，比这一整盆血米都要多！

“我的部落，你的外公、外婆还有其他所有人都死在那些异族手里。”母亲静静的开口，没有半分情绪，却让蛮小虎的动作瞬间停住。

筷子就在肉上，却怎么都夹不下去。

“那会儿我十岁，你舅舅九岁，整个部落，近一千人，只有我跟你舅舅两个人在外采药，误了时间才活下来。”

“来到蛮石部落，你舅舅为了报仇，整天修炼、战斗……整整二十三年了，他没有完完整整的陪过我一天。现在，仇没报，他还在修炼，不知道哪天出了门，就再也回不来了。”

“后来嫁给你父亲，他有一个天赋超绝的弟弟，为了不给弟弟拖后腿，他拼命的修炼，拼命地跟荒兽跟异族厮杀，然后，他死了，没有留下一块骨头，被活活吞进肚子里。”

“一年了，我耽误了你一年的修炼，小虎，现在你想修炼，我也不拦你了。”

“娘只求你要记着，将来不管你到哪里修炼，遇到如何危险的境况。”

“娘还在家里，还在等着你回家，一定要好好的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