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几天就有好几个招标会正式开启了,这黎总便是为了这事特地约了顾屿深一起吃顿饭。
黎总给顾屿深倒了红酒,笑着介绍:“顾总,这家西餐厅的红酒不错。”
顾屿深浅抿一口,又放回去了,人懒懒散散的:“是不错。”
“后天的招标会——”
顾屿深接上说:“黎总放心,您看上的那个项目不是顾氏首要目标,退出竞争也无妨。”
黎总:“那太好了,以后顾总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提。”
“的确是现在就有一个需要黎总的小忙。”顾屿深笑了笑说。
黎总一愣,想这还是头一回顾屿深找他帮忙,其实以现在顾氏的能力,哪儿还有自己解决不了要找他的。
“顾总尽管说,能帮的我肯定帮。”
“以黎总的实力,当然能帮。”顾屿深喝了口酒,“也是跟招标会相关的事,第三号项目,希望您能抬一把手,让出来。”
黎总没明白过来。
那号项目对于自己和顾总而言,应该都只是个中小型的项目罢了,可有可无,用这个项目换另一个,他当然愿意。
只不过怎么顾屿深对这三号项目这么看重?而且,以顾氏的实力,实在用不着他抬手,如今谁还能竞争得过顾氏。
“这是小事,顾总都开口了,我当然是答应的。”黎总说,“只是敢问顾总为什么要那第三号项目?”
“不是我要,做个顺水推舟的人情罢了。”顾屿深只点到即止,并不多说。
黎总也看过相关的竞争者资料,知道如今虎视眈眈想要三号项目的都是哪几家公司,其中最匹配、且最需要借此扎根的一定是南兼石,他刚把商业范围重新落脚到北京,正是最需要的时候。
只是这南兼石又和顾屿深有什么关系?
以前也没听说过这两人有什么交情啊。
但看他那样也知不愿详谈,黎总便没多问,换了个话题:“我听馥馥说,今天这儿有小提琴演奏会,怎么还没见人出来?”
“馥馥”便是黎总的小女儿,是他续弦妻所生,如今才20岁。
黎馥嘟囔道:“我们来的太晚啦,刚刚结束了第一场,没事,一会儿还有呢。”
顾屿深胳膊搭在沙发扶手,手腕懒散地耷拉,指尖夹烟,视线懒洋洋地扫到黎馥那儿,淡淡的。
可黎馥立马就红了脸,像是得到很大的鼓动,主动搭讪道:“屿深哥,你平时是不是都忙得没空听演奏会呀?”
少女声音细软,还是对着自己隐婚的丈夫,听得坐在不远处的南知浑身不舒服。
顾屿深喝了酒就一身难掩的痞坏气,最是吸引人,懒散道:“我本来就不爱听。”
黎馥立马问:“那你都喜欢干什么呀?”
顾屿深笑笑,没回答。
黎总瞥了眼他神色,笑斥黎馥道:“你这妮儿今天怎么回事,查户口呢?”
黎馥撒娇:“我就问问嘛。”
顾屿深也没太拂黎馥的面子让黎总难堪,弹了弹烟灰,说:“小孩儿么,没事。”
黎馥嗔笑,强调道:“我才不是小孩儿呢,都读大学啦。”
旁边南知受不了地翻了个白眼。
虽说她和顾屿深的关系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但好歹现在是合法夫妻,坐在旁边看别的女人对自己合法丈夫撒娇的感觉,就像是有人不停朝她脸上扇巴掌一样。
南知拿出手机,给他发了个问号过去。
顾屿深放在桌上的手机一震,屏幕亮了,他懒懒得收了烟,倾身过去看了眼。
很快,南知收到他回复。
「渣男:?」
“???”
很好,跟他这个新改的备注简直实至名归。
「南知:顾总,检点一点儿。」
旁边,顾屿深看着手机闷笑了声。
黎总还是头一回见他露出这个表情。
印象中的顾屿深是被权势、能力和胆魄冠上光环的,虽也散漫似游戏人间,但没人会真觉得他好相处,总是有居高临下的威慑力和距离感。
黎总好奇多问了句:“什么事儿让顾总这么高兴?”
“也没什么。”他淡声,嘴角还提着,旁若无人的回复信息。
「渣男:顾太太过来坐坐?」
南知:“……”
她觉得自己好像这一脚坑踩得越来越实了。
当初脑子一抽真就闪婚去了,连父母都没通知,现在反倒更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口,怕挨骂,还越拖越要挨骂。
顾屿深倒好,孤零零一人,连个交代都不需要给任何人。
隐婚的威胁只针对她。
南知低低骂了句“混蛋”,不想再回复他信息。
正好凤佳这会儿也正好回来了,一脸雀跃,只不过也看到了顾屿深那桌,脸上笑容一僵,又看了眼南知,憋着笑坐回来。
凤佳问:“这又是你们新婚夫妻什么新潮的玩法儿?”
南知懒得解释:“你要到微信了?”
“当然,都加上了。”凤佳冲她炫耀地晃了晃手机,“你也不看看姐这么多年恋爱白谈的?你当谁都跟你一样,还眼睁睁看着自己老公跟别的小妖精吃饭。”
南知抬眼:“你认识那女的?”
“认识啊,叫黎馥吧好像,小年轻,之前追顾屿深追得可紧了。”
“……”
凤佳笑了,一脸暧昧地看她:“你不会觉得以顾屿深的资本,身边这种昏了头的小姑娘会少吧?”
南知当然知道肯定有,但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场合中亲眼看见。
-
那位小提琴家又回来了,西餐厅内优美的小提琴声绕梁。
见南知装作不认识,凤佳也没多管闲事,捧着脸含情脉脉地看向台上自己的新目标。
还时不时看她冲台上
比个心,南知看着肉麻,两边都看不下去了,索性站起身。
“干嘛去?”凤佳拉住她。
“卫生间。”
凤佳:“我跟你一块儿去。”
“你不是刚去过么。”
“就补了个口红。”凤佳凑近她耳边,小声说,“而且总不能一直在他眼前晃悠,这种关系嘛,若即若离的才是最能勾住人的,不懂了吧?”
“……”
南知对她这一套理论理解不了。
从隔间出来,南知站在镜子前洗手,凤佳也紧接着过来,这儿没有其他人,说话不用避人,也不用刻意放低声音。
“顾屿深没看到你?”凤佳问。
“看到了。”
“那就也装没看到?”凤佳笑着说,“你俩还真挺配。”
南知从包里拿出一支护手霜,一根手指一根手指仔细抹过来:“不然不好解释,也伤那小姑娘的心。”
凤佳挑眉:“你可别装了,你有这么好心?”
南知笑笑,顺着她意思:“我有啊。”
“拉倒吧你就,你要有这么好心我凤佳跟你姓。”凤佳说,“不过啊,那黎馥年纪轻轻喜欢顾屿深都两三年了,我早觉得没戏,顾屿深一看就对那种小屁孩没意思。”
南知还想问问为什么她觉得顾屿深对小屁孩没意思,卫生间门忽然被推开,黎馥走进来,替她问了那个问题。
凤佳:“……”
黎馥这人从小娇生惯养,同一个圈子里的当然也认识凤佳,但她摆明了就是要撕破脸,咽不下那口气。
“凤佳姐,你别觉得你和周越哥熟就等于是和屿深哥哥熟了,怎么,你连人家喜欢怎样的都知道,难不成他亲口告诉过你么?”
南知在旁事不关己地听着,还有些想笑。
这小姑娘在顾屿深面前还红着脸渴望又害羞的样,怎么背地里就直接换了个人了?
凤佳仗着爹,当然也不怵,冷笑一声:“那你自己去问问你屿深哥哥到底喜不喜欢你这一型的,热脸都往前凑三年了,还不死心啊?”
黎馥气得跺脚:“那屿深哥哥也不喜欢你!”
凤佳笑得更开心了:“我也没想让他喜欢我啊。”
黎馥根本听不进去了:“我妈妈说了,屿深哥哥肯定会喜欢我的!我才20岁,比你们年轻,屿深哥哥才不会喜欢你们!”
刚才南知也听凤佳说了关于黎家的那些事。
此刻很想说,你妈妈会这么觉得只不过是自己也是靠着年轻貌美上位的罢了,但又觉得这么跟一个20岁的小孩儿说话实在是太恶毒了。
于是只是抿着唇克制住了,换了一个相对客观的说法:“你的确比我们年轻,但论长相,我觉得我应该比你漂亮点儿。”
凤佳瞬间就笑出声,很不合时宜地给她鼓起掌来。
黎馥憋得脸通红,瞪着南知:“你又是谁!关你什么事!”
“我啊。”南知甩干指
尖的手,对着镜子拢了拢头发,侧头,“说不定就是你屿深哥哥会喜欢的那种类型。”
黎馥警惕地看着她。
眼前这女人的确长得漂亮,五官精致,是浓墨重彩的漂亮和惊艳,踩了一双细高跟,露出的一段小腿纤细白皙,的确是哪儿哪儿都挑不出一处错来。
但黎馥又很确定自己从来没见过她,不应该跟屿深哥哥认识才对。
“不可能!”
南知笑道:“那你等着看呗。”
黎馥很维护顾屿深,辩驳道:“屿深哥哥才不是这种人呢!”
“……”
顾屿深到底给她吃了什么药,简直是被迷得丧失理智了。
南知耸了耸肩,逗够了,跟凤佳一块儿出去了。
-
很快黎馥也从卫生间回来了,坐在位置上还不停瞪旁边的南知,她全盘接收,只当没看见。
刚才看南知都怼了回去,凤佳心情也不受影响,继续听小提琴演奏,吃好了也不走,反倒是顾屿深那一桌先起身。
走到外面。
黎总问:“顾总怎么回去?”
“我过会儿走,等人。”顾屿深说。
黎总:“那我就先带馥馥回去了,以后咱们再聚。”
顾屿深淡淡应了声。
黎馥跺了跺脚,跟父亲撒娇:“爸我脚都走酸了,你开车过来嘛,我在这儿等你。”
黎总对自己女儿的想法一清二楚,也没拦,要真能和顾氏结上亲是一举多得的事,便独自去车库了,西餐厅门口只剩下顾屿深和黎馥两人。
顾屿深没理她,低头给南知发信息:「回去没?」
「南知:出来了。」
黎馥往旁边靠近一步:“屿深哥哥。”
他垂眸,分神扫了她一眼,喝了酒,人愈发懒,连话都懒得说,只扬了下眉。
黎馥就喜欢他身上这股劲儿,总忍不住被吸引,小声问:“你明天有空吗?”
“没空。”
黎馥鼓了鼓脸,“哦”一声,意料之中,也不难过。
与此同时,南知和凤佳也走出来了,黎馥看到,也注意到顾屿深视线看过去。
她在那一刻心脏突然提到了嗓子眼,因为南知的确足够漂亮,不可否认。
但好在顾屿深只看了一眼,又收回视线,没再看了。
黎馥松了口气。
顾屿深手机里躺了条新消息。
「南知:我这么过去打扰不太好吧?」
顾屿深轻嗤一声,耐着性子回复:「需要你打扰。」
南知:“……”
黎馥不知道两人聊的内容,还觉得屿深哥哥果然是正人君子,才不会因为外表就对谁有兴趣。
她像打了场胜仗,更加趾高气扬,凑过去跟他告状:“屿深哥哥,你看旁边那个女生,刚才我在卫生间遇到她,还被她欺负了呢。”
顾屿深一顿,而后饶有兴致
地挑眉,笑了声,他笑起来嗓音就无端温柔几分:“她怎么欺负你了?”
黎馥心更加砰砰跳,添油加醋:“她笑我,还侮辱你,说她只要勾勾手指头,你就会凑上去。”
“……”
南知离得近,听得一清二楚。
不过黎馥显然也不担心她听到,还生怕打击不了她。
她看着手机里顾屿深那一条“需要你打扰”,掸了掸手心,直起身,踩着高跟鞋过去了。
南知站在顾屿深和黎馥面前。
黎馥没料到她会直接过来,立马余光看了眼顾屿深。
他神色不变,也没为之前的话生气,很平静地看着南知,但她没注意到,顾屿深嘴角染上笑意,带着看戏的纵容。
南知也没看他,而是看向黎馥,歪了歪头,问:“我刚儿是那么说的?”
黎馥进退不得,只能厚着脸皮:“本来就是!”
“行吧。”南知点点头,妥协了,“不过你说得也没错,我勾勾手指头,你的屿深哥哥还真会凑上来。”
黎馥震惊得睁大眼。
不是震惊别的,而是这人怎么敢在顾屿深面前还这么说!
南知看向顾屿深,还真伸出食指勾了两下。
顾屿深停了三秒,然后掐灭了烟,插兜,身子往前倾过去。
南知微微踮起脚尖,靠近他耳朵,故作暧昧地问:“顾总,你看我够漂亮么?”
顾屿深陪她做戏,痞笑:“够。”
南知又问:“这儿打不到车,顾总能送我回去吗?”
她真想要气人时可以把各种语调腔调都拿捏得很恰当。
知道黎馥对顾屿深的幻想是不近女色的绅士正人君子,那南知就亲手将那层滤镜打破。
这回顾屿深是真没忍住笑,人也懒散下去,胸口抵着她肩膀。
灼热的呼吸打在她耳畔,有点痒,南知想躲,但这个节骨眼还是忍住了。
他喉结动了下,声线哑下去:“嗯。”
明明只是一个字,却比南知的“能送我回去吗”更具暗示意味。
黎馥目瞪口呆,心里对顾屿深三年来的滤镜彻底碎了,双眼含着泪,可惜顾屿深都没再多看她一眼,倒是南知还朝她投来一个堂而皇之的微妙目光。
南知做戏做全套,指尖在他手心暧昧地扣了扣。
顾屿深握住她的手,带她往停车场方向走。
南知回头跟一旁憋笑憋得脸都快绿了的凤佳道别,跟着顾屿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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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气一时爽,只不过南知很快就觉得不爽了——
她和顾屿深到现在手还握着呢。
她往外抽了两下手,顾屿深都浑然不觉般。
安静的空气也让这氛围不断升温。
直到坐上车才终于松开了手。
司机就在前面,询问是否是回锦绣山庄,顾屿深“嗯”了声。
南知能闻到身侧男人身上的馥郁的红酒味,以及浸染酒精后偏高的体温,以及现在两人碰在一起的肩膀,都让她觉得不自在。
刚才做戏时没感觉,现在两人回归婚姻关系,一切又尴尬起来。
她悄悄往旁边挪位置,想坐到旁边些。
没想到立马被顾屿深发现了意图,他抬手,手臂搂过她肩膀,一用力,带进怀里。
他侧头靠近她耳朵。
从南知的角度,可以看到他锋利又流畅的下颌线,滚动的喉结,感受到灼热的鼻息。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耳垂烫得好像被他的唇碰到。
他带着笑意漫不经心地问:“出完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