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
农历年的最后一天。
一早上起来,南知就发现,上海下雪了。
北京早早就已经下过雪,但现在这场雪却是上海的初雪。
她那些高中同学有好些个也在上海发展,还有些认识的居住在上海的芭蕾舞演员们,早上打开朋友圈就被初雪刷屏。
顾屿深今晚要和那位合作伙伴吃饭,而早上也约了见一面,于是一早南知还在赖床他就起了。
他洗漱完,到床边:“我一会儿让人送早点过来,睡醒了跟你爸妈一起吃点,别空肚子去录节目。”
“知道了。”南知眼睛都没睁开,迷迷糊糊说。
估计再跟顾屿深生活一段时间,她那胃疼的老毛病还真能被他治好了。
嘱咐完,顾屿深俯身,指尖将被子往下拽了点,在南知嘴角亲了下。
很快他便重新直起身:“我走了。”
南知困得任由他亲,连拒绝都懒,摆手让他赶紧走。
顾屿深走后,她又睡了个回笼觉,到将近十点才起,还是被父母的门铃声喊起来的,正好酒店送了早餐过来。
顾屿深还真是掐准了她起床的时间。
南知让人推餐车进屋,端到餐桌上,跟父母一块儿吃早餐。
这场景也不知多久没有过了。
又过了会儿,预约好的理疗师也过来了。
南母对此出乎意料,没想到南知不仅准备了早点,还会预约理疗师来酒店,不由感慨自家女儿长这么大总算是懂得照顾自己了。
南知趴在沙发上做按摩,偏着头,闻言跟在场唯一知道内情的理疗师对视一眼。
理疗师倒颇会来事,立马心神领会,什么都没说。
-
顾屿深早上同何立集团的何总见面,两人吃了早茶。
何总如今年刚过50,儿子刚出国留学,他和他妻子两人都格外喜欢孩子,儿子出国后两人闲着无趣,最近正计划着去领养一个小女孩。
何总说:“我跟我太太年纪都大了,再生一个怕风险大,所以去领养一个,也算是儿女双全了。”
说完,何总又笑道:“咳,你瞧我,顾总都还不到30岁,我跟你提这事你还体会不到呢。”
顾屿深:“没,我前阵子也已经领证了。”
何总诧异:“领证了?怎么没听说?”
“暂时还没公开,还要何总帮我保密。”
圈子内里利益纠葛,隐婚也是常有的事,何总没多问细节,只是说了句:“恭喜啊,顾总,那说不定要不了多久顾总也该做父亲了。”
顾屿深顺着道了个谢。
“顾总喜欢孩子吗?”
“没考虑过,还没和我太太想过什么时候要个孩子。”
何总:“孩子都是缘分,该来就来了。”
何总接了个电话,是他太太打来的。
他们夫妻
俩算是圈子中不少人津津乐道的模范夫妻。
挂了电话,何总问:“我太太预约了一家领养机构,打算一会儿去看看,顾总要不要同行?”
他笑着说:“你太年轻了,可能从来没想过有个孩子的生活是怎么样的,正好一起去看看吧,孩子都是越接触越喜欢的。”
顾屿深其实并不喜欢孩子,觉得吵,但正好这天闲来无事,便也没拂何总的面儿,答应了。
离开餐厅,何总先去接上妻子,然后一并去一家儿童福利院。
院长已经等候在外。
这会儿孩子们都在外面操场上玩儿。
院长:“何总、何太太,您二位是想领养个小女孩是吗?”
“嗯。”何太太说,“最好年纪稍微小一些的。”
“我那儿有名册,您看是直接过去看名册还是你们先在这跟她们相处一会儿?”
“名册待会儿再看吧,领养孩子也得看眼缘,看名册用处不大。”何太太笑着说,“您说是不是?”
顾屿深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他的确是不喜欢孩子,就是不知道南知喜不喜欢。
何总和何太太在另一边,他靠在树下给南知发信息问她喜欢孩子吗。
「南知:喜欢漂亮的。」
顾屿深低低笑了声。
「顾屿深:我们俩的孩子应该会漂亮。」
「南知:?」
「南知:顾屿深,你现在还真是抓住一切机会耍流氓啊。」
「南知:谁答应要跟你生孩子了。」
顾屿深勾唇,心情好了不少。
另一侧却传来何太太的惊呼声:“院长,那个小姑娘是怎么回事啊?”
院长看过去,叹了口气:“那个是上个月才来的,一个月了,身上的伤都还没好全呢。”
“她那些伤是怎么来的?”
“孩子妈不配为人母啊,酗酒又赌博,孩子也是酒后意外怀上的,连父亲是谁都不知道,在家动不动就打骂孩子,后来妈妈喝醉酒失足掉进河里淹死了,孩子没人管,还是邻居给我们打电话。”
院长说着又叹了口气,“我们看到孩子的时候瘦得不行,这一个月已经算是长胖不少了。”
何太太是个善良单纯的女人,这辈子都富足幸福,未曾想过这样的事会落到一个仅仅六岁的孩子身上,光听院长说的就流了眼泪。
“老何,我们要不就领养那个孩子吧?”
何总也觉得可怜,但还是多问了句:“院长,这孩子身体各方面都健康吗?”
“刚来的时候有点营养不良,不过上周的体检做出来各项指标都正常,我那儿还有单子呢,一会儿可以给你们看的。”院长说,“而且这孩子性格也好,经历了那些事儿还是爱笑,也听话,你们要是真愿意领养,她往后总算是可以不受苦了。”
何太太抹了抹眼泪,弯低腰,温柔地冲女孩挥手。
小丫头虽然手上胸口都
有未褪的伤疤,但的确长得漂亮水灵。
尤其一双眼睛,大大的,又清澈,像两颗黑葡萄。
小丫头很礼貌,迈着小碎步跑过来,先是唤了声“院长好”,而后又看向何太太,怯生生地:“阿姨好。”
何太太从包里拿了一面小镜子,背后是漂亮的涂鸦画,周围还嵌一圈水晶,亮晶晶的,正是小女孩儿会喜欢的东西。
小丫头眼睛都亮了,但没敢直接拿,还乖巧地问:“可以给我玩一下吗?”
何太太被她的懂事弄得又想掉眼泪:“这是送给你的小礼物。”
没再多犹豫,两人很快就决定领养这个女孩儿。
何太太让人去车里拿领养需要准备的各项证件资料,带着小丫头去院长办公室办手续。
顾屿深和何总在外面走廊。
小女孩儿过了会儿也出来了,仰头看着顾屿深,小声问:“你是哥哥吗?”
小女孩看长相,还以为顾屿深是何总和何太太的儿子。
何总笑着把女孩儿抱起来:“你这可占了人家好大一便宜,这不是哥哥,是叔叔的一位朋友。”
顾屿深视线落在她身上的伤疤上。
他眸光黯淡,下颚收紧,但从始至终都没流露出其他更多的情绪。
-
因为除夕,节目组也准备了特殊节目,评审们要和参赛选手一块儿做个游戏,等结束录制出来时正好已经到晚饭时间。
南知带上父母一起,一块儿去吃火锅。
火锅店里全是人,好在提前预约了。
南知脱掉外套放进篓子里防味儿,因为想着一会儿还要回去跟顾屿深吃夜宵,她没有吃很多。
妈妈发现她没怎么动筷子:“滋滋,你又在减肥啊?”
“没有,刚才在节目组吃了点零食,不饿。”她说。
妈妈往她碗里夹了一筷子牛肉:“都过年了,多吃点。”
南兼石问:“节目录着怎么样?”
“还行。”
“以前可没想过滋滋有天居然还会上电视呢。”妈妈笑着说,“而且我听人家说上电视都会被拍得不好看,滋滋还是一样漂亮,我看好多评论都夸你呢。”
南知笑着,一点不害臊:“我本来就漂亮。”
“现在对于你妈妈就一件事还不放心了。”
“什么?”
“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谈个恋爱?”
“……”
“你说说你,又不是没喜欢你的男人,家世样貌都不错的也不在少数,你怎么就一个都不喜欢?”
这种话自大学毕业后她就听多了,这只耳朵进那只耳朵出,这会儿还能面不改色地吃着一片娃娃菜。
南母继续道:“就看你出去玩也只是跟凤佳一块儿,连个男的都没有。”
顿了顿,南母凑过去,有些难以启齿地低声问:“滋滋,你实话告诉妈妈,你不会是不喜欢男人吧?”
“
咳……咳咳!”()
因为她这句话,南知捂着嘴剧烈咳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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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扯了张纸擦嘴:“妈你不会是觉得我和凤佳是一对儿吧?”
妈妈表情严肃地看着她。
“……”
还真这么以为啊。
“你又不是不知道凤佳之前一直都有男朋友的。”
“那是你单方面喜欢人家?”
“……当然不是!”
妈妈认真看着她表情,好一会儿才终于确认她说的不是假话,顿时松了口气:“那你怎么一直不谈恋爱?”
“谈谈谈,明年我肯定给你带回去一个。”
南兼石笑说:“明天可就明年了啊。”
“那就一年之内,我肯定给您二老带个老公回去。”
“老公?”南母也笑起来,“你男朋友都没影儿呢,还打算一年内结婚啊?”
南知埋头吃菜。
心说男朋友的确是没有,但老公还真有一个。
“算了,不给你这么大压力,明年能领个男朋友回来就可以,结婚还是得再相处相处的,咱们是姑娘家,结婚得谨慎些,找个真的能托付的人。”
“……”
南母嘴上说着不给这么大压力,南知听完反倒是压力倍增。
也不知道该找个什么契机才能说出自己已经随便找了个人闪婚好几个月了的事。
-
吃完火锅,三人一块儿回了酒店。
但回的是南知那间屋,说是好久没回国了,要一块儿看个春晚。
南知连忙给顾屿深发了条信息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追求者:还在外面,你回去了?」
「南知:嗯,但是现在我爸妈还在我屋里。」
「追求者:没事,那我晚点回去。」
回完信息,南知便觉得肚子不太舒服,去卫生间一看,果然是例假来了。
好在方才为了控制热量她没有吃红油锅里的,不然肯定得肚子疼。
南知垫上卫生巾,出去陪父母一块儿看春晚。
每年的春晚大同小异,南知只在一旁闲散看着,心思并不在上面。
估计顾屿深也在应酬,南知没打扰她,便跟凤佳聊天,说了南母还以为她喜欢凤佳的事儿。
凤佳当即发了一串问号过来。
「凤佳:伯母好眼力啊。」
「凤佳:这都被发现了,要不咱俩明儿就出柜吧。」
她顺势信口胡诌。
南知笑着回了个滚,又问她今晚除夕夜怎么过。
凤佳发了一张照片,正是她前不久看上的那个小提琴演奏家。
「南知:在一起了啊?」
「凤佳:是啊,就前两天。」
南知点开那张照片,发现照片背景是酒店里。
「南知:你们在酒店?」
「凤佳:对哦。」
「凤佳:而
()且还是厦门的酒店,昨儿刚到的。」
「南知:你们今晚睡一屋?」
凤佳发来一条语音,笑嘻嘻的:“不然呢,都二十好几了难不成谈了恋爱还要分房睡啊?”
南母听到,转过来问了句:“谁啊?”
“凤佳。”南知说完又想起妈妈之前那顾虑,又补了句,“跟她男朋友旅游呢。”
南母点点头,没多说,又转回去看春晚去了。
「凤佳:滋滋,你不会真喜欢我吧,不然怎么你自己天天都跟顾屿深睡觉,还管我管这么严,怕我跟男人睡觉啊?」
“……”
「南知:你随便睡,我不管你。」
紧接着,凤佳就又发了一张照片过来。
「凤佳:那你帮我参谋参谋吧。」
「凤佳:第一次睡觉,哪件睡衣比较好?」
照片上是丢在床上三件睡衣,白色、紫色和黑色,样式只有一个共同点:薄透。
“……”
南知随便回了个:紫的吧。
又聊了会儿,凤佳没再回复,估计办正事儿去了,南知放下手机,继续跟父母一起看春晚。
到十一点,妈妈打了个哈欠,困了。
南知看她一眼:“妈,你困了就先睡觉吧。”
她撑着要打架的眼皮:“这不是跨年么。”
“跨年该睡也得睡。”
南兼石也说:“走了,睡觉吧,滋滋就在我们隔壁,也算是一起跨年了。”
妈妈这才起身,又交代她不要熬太晚,回隔壁房间睡了。
房间内重新只剩下南知一人,电视吵嚷,她把音量调低了,看了眼手机,发现顾屿深还是没给她发信息。
都这么晚了,应酬还没结束?
南知想着再去外面买点吃的,等顾屿深回来两人还能正经跨个年。
她套上衣服,出门前到窗口看了眼,想看看有没有下雪,却忽然看到楼底下花坛边坐着的男人。
楼层高,男人也衬得小小一个,但她还是瞬间便认出来那是顾屿深。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南知立马下楼,跑着出去。
天上又开始飘雪,小雪,在男人肩上头顶落下一层。
他低头弯下背,看上去极为落寞。
南知脚步不由停了,静默地看着不远处的顾屿深。
他孤单落寞,在大家团聚的除夕夜,他孤零零地坐在雪天下。
不知道为什么回来了却连条信息都没给她发。
南知走上前,停在他面前,轻声:“顾屿深?”
他抬头,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一抹猩红爬至下眼睑,但眼神却一派清明。
“嗯。”他应声。
然后他抬起手,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磁沉低哑,缱绻温柔:“等你好久,手都冷了。”
像个被人丢弃的小孩。
可她一来,他又没有一点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