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北京的飞机上,南知又做了个梦,梦到六年前那个下着雨的北京冬夜。
以前在国外时常做这个梦,但自从和顾屿深结婚后,她已经很久没有做这个梦了。
真是多亏了宋影。
南知起身下飞机,一边在心里又将宋影骂了一通。
即使她在宋影面前没有一点露怯,但不可否认的,顾屿深曾经对她说的那句漫不经心的“那你走呗”就是困扰她的噩梦,也是让她六年来都不敢回国的源头。
如果他真的那么喜欢她,为什么会近乎冷漠的说出这句话。
如果他曾经对她的宠爱和纵容都是真的,怎么舍得对她说这样的话。
可事实是,顾屿深的确说了。
自结婚后南知就不让自己去想这件事,后来又慢慢得知自己走后的顾屿深是如何失魂落魄,和她记忆中的模样产生很大的偏差。
以至于她也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出机场,一道声音把她从回忆中拉回来。
顾屿深就站在外面,人高腿长,格外吸睛,白衬衣黑西装,引得不少人朝他这儿看过来。
他走上前,替她拿了行李箱:“怎么还戴口罩帽子。”
南知声音闷在里面:“哦,怕被宋影粉丝认出来。”
“……”
顾屿深抬手拍了下她帽檐:“怕什么,谁敢动你?”
“你敢。”南知平静地怼了他一句。
顾屿深垂眸看向她,然后目光渐渐变得兴味,痞坏地玩味道:“我是得动你。”
“……”
什么话到他嘴边都变得混不正经。
南知瞪他一眼:“顾屿深,你摆正自己现在的位置。”
他扬眉:“我什么位置?”
“我还没答应跟你复合的位置。”南知说,“现在还没到你乱开黄腔的时候。”
顾屿深笑了声:“除夕夜那晚上还不算啊?”
糗事也被提起来,南知脑海中跟电影似的立马放起那时候的几个片段。
男人的喘息,男人的温度,以及低哑到性感至极的声音,全是得被“哔哔哔”掉的禁音。
“你闭嘴!”南知立马去捂他的嘴,仰着头露出帽檐底下的漂亮眼睛,“你还好意思说,还不是因为你装可怜!我善良心软,一时着了你的道而已。”
顾屿深笑了声,很诚恳地说:“是,多亏滋滋心软。”
“……”
然后顾屿深摘了她帽子,手环过她肩膀,搂上去,卸去一半力到她身上,靠着:“行了,都到家了,下次上海我陪你一起去。”
南知愣了下。
抿着唇没说话,须臾过去,她轻轻提起了嘴角。
-
上车,今天没司机,顾屿深自己开车来接的她。
他手臂轻松一提,将南知的行李箱放进车后备箱。
南知还是没忍住看了眼网
上,骂她的人不少,但节目还没播出,影响范围还局限在宋影的粉丝圈,暂时没有扩散开来。
她侧头看顾屿深:“节目组那事儿你有做什么吗?”
“让人跟资方说了声。”
顾屿深没细说,南知也没再细问,点点头过去了。
“对了,我今天在朋友圈看到了小红发了条,咱们高中要办校庆了?”
“嗯。”
顾屿深作为顾氏集团董事长,早就收到来自学校的校庆邀请函,过了会儿,他又问,“小红?”
“你不记得了?就是咱们班上的学习委员,绰号叫小红的。”
“不记得了。”
“……”
你是一开始就没记住过吧。
顾屿深:“你要去校庆?”
“不确定,可能会跟凤佳一块儿去一趟。”
严格来讲,南知不算振才高中毕业的,高三那年她就转走了,但她还挺想以前的老师和朋友们的,也好久没去学校了,不知道变成什么样了,想去看一看。
“校庆什么时候啊?”南知问。
“后天。”
“这么快,你去吗?”
“我后天有个事要处理,没时间。”
南知点了点头:“行,那到时候我跟凤佳去就好。”
顾屿深:“我结束早的话过去陪你。”
南知停顿了下,也不知想到什么:“不用了,反正大家也都还不知道我们现在的关系,你要是陪我去大家又得议论来议论去了。”
男人漫不经心地笑:“那就随他们议论。”
“要是被传出去,到我爸妈那儿,或者到你公司其他股东那儿,又得解释,太麻烦了。”
顾屿深虽然是顾氏集团不容置疑的最大股东,但底下的小股东也有许多,按常理,顾屿深这样的人物结婚对象是需要提前通知其他股东的,毕竟这么大一个公司,任何一点股权分配或转移都是会引起轩然大波的。
顾屿深本想说什么,但看着副驾驶上小姑娘眼底由于没睡好导致的乌青,只摸了摸她头发道:“回家好好睡一觉。”
-
隔两天,振才高中的40周年校庆正式举办。
学校里外都拉着横幅,各种名车豪车进出,声势浩大。
南知是跟凤佳一块儿去的。
凤佳毕业后还和许多同学维持着联系,自己班别班的都有,而南知虽然从前也都认识,但自转学后就跟大家断了联系,到如今也已经多少年没联系了。
大家看到南知还都很新奇,纷纷问是什么时候回国的。
南知笑答:“不久,去年年末那几个月才回来。”
“那时候你走的时候也不跟咱们说一声,不然大家也好一块儿送送你。”
南知敛笑:“那时候走得太匆忙了,不过这不是也回来了嘛。”
“那倒是,对了,伯父伯母怎么样啦?”
大家都知道南
知离开的原因是因为她父亲破产。
那时候大家茶余饭后总唏嘘(),从前看南知有钱又有颜?()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有足以傍身的才艺还有顾屿深这样的男朋友,简直活成了所有同龄女生都会羡慕的样子。
但谁也没想到,不过一朝一夜之间,一切都变了。
现在这乍一见面就问伯父伯母怎样,无非是觉得生活中许多破产的人最后都会选择自杀这一条路。
凤佳在一听便知,嚷道:“想什么呢,伯父伯母能怎么样,好好的,生意也做回来了,前段时间刚拿到个厉害招标呢。”
那群人愣了下,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无心问了个多失礼的问题,立马跟南知道歉。
南知笑着摇头:“没,我父母都挺好的,也不算有什么多艰难的时候。”
岔开话题,又问她们要不要一起去看从前的班主任。
她们的班主任姓童,兼严苛与有趣于一体,所以读书那会儿大家都又怕又爱,大家和班主任的关系很不错,一直到现在偶尔同学聚会也会去询问班主任有没有空一起去。
如今再见,当时那个一头漂亮黑色长发的女人已经剪成短发,还零星有了几根白发。
大家齐齐喊了声:“童老师。”
童老师抬头,笑着跟大家打招呼,视线在人群中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了南知身上,她表情还有些犹豫,迟疑着唤:“南知?”
南知被这一声莫名弄得有些鼻酸。
好像一瞬间回到了从前的时候,上下课,打打闹闹,偶尔还会被训斥几句。
她笑着应:“诶,童老师。”
“你回国啦?什么时候回来的?”
所有今天刚见了她的人第一个问题都是这个,南知原样回答了。
“大姑娘了,咱们班那么多人,老师可就最久没有见过你了,现在还在跳舞吗?”
南知答:“还在跳的,现在工作就在舞团里。”
“哦,那挺好,我那时候就看你对芭蕾舞热忱,想这孩子以后肯定能在这领域做出番事业来。”
当初得知南知家变,也担心这孩子以后白白丢了天赋和梦想。
凤佳笑道:“老师,滋滋现在可厉害了,还是首席舞者呢!”
“是吗。”童老师笑起来,“那可太好了。”
班上有人提议:“时间也不早了,咱们一块儿出发去会堂吧?”
于是一群人乌泱泱地往会堂走去,南知和班主任走在最后聊天,童老师将她的手放在手心,问她后来过得怎么样。
南知笑着答:“都挺好的,其实都不算糟糕,可能是我从前过得真的太好了,所以有一段时间适应不了而已。”
童老师叹了口气:“那时候我还常训你呢,就你和凤佳,女孩子整天跟男孩儿似的,忒不听话,又皮,成天跟班上那些也不听话的男生玩,愁得我呀。”
“是。”南知笑着,“那时候给您添不少麻烦。”
童老师摆了摆手:“不过今天顾屿深没
()来?”()
南知愣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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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所有人都觉得她现在和顾屿深早已没了联系,所以刻意避开关于顾屿深的话题,只有童老师直接提了。
停顿片刻,她回答:“嗯,他公司有事。”
“也是,他现在工作忙。”说到这,童老师笑道,“我就知道你俩肯定有联系。”
“其实我也是回国后才又和他联系上的,也不久,老师,您怎么觉得我们俩会联系?”
“你当老师那时候真看不出来你俩谈恋爱啊?”
“……”
“无非是懒得提,顾屿深成绩一直不错,没受影响,你嘛,满脑子跳舞,要是顾屿深能把你文化课往上提一提也不错,所以我也由着你们去了。”童老师笑道,“再说了,就你们俩的性格,我提了难道能有用?”
“……”
南知无奈道,“我还以为我们俩瞒得挺好的呢。”
“你俩那时候同桌,每次英语课让你俩站起来读课文,光班上那群同学的起哄声,我就是猜都能猜到。”
被班主任这话勾起回忆,南知也忍不住笑,眼睛也不由弯成了月牙。
“我教书这么久了,光是早恋的情侣都看过不少,大多数早早分手,也少有几对成了的,请我去喝了他们的喜酒,我还挺能看得出来到底怎样的学生以后可能还真能成。”
童老师笑眼斜扫她一眼,“你和顾屿深就是我那时候觉得能成的。”
周围没有同学在,南知也不再瞒:“还是您眼光独到。”
-
到了典礼会堂,童老师坐在前排,而南知则和凤佳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
她往周围扫了一圈,凤佳便了然道:“放心,今天宋影不来。”
“嗯?”
“她今天好像有活动要出席,过不来。”
南知笑道:“你现在怎么这么了解她行程,跟她粉丝似的。”
凤佳翻了个白眼:“我这是因为谁啊,怕她粉丝又说什么对你不利的,我得深入敌营,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那他们说什么了没?”
“反正现在好赖话都让他们说了,不过现在还没出圈呢,就没事儿,我是怕到时候播出时,肯定会上热搜的。”
南知也无所谓:“算了,随他们说吧,反正我又不需要有粉丝。”
“也是,你可是顾太太,是资本方,宋影那些都得是抱你大腿的。”
南知拧她一把:“你小声点儿。”
“你跟顾屿深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公开,你俩还没解决完以前那些事儿?”
南知手按着太阳穴,叹了口气:“不知道。”
台上校长正在发表长篇大论,首排坐着的都是邀请来的知名校友,各个都是在各种领域做出卓越成绩的人。
要是南知算是振才高中毕业的,也许也会被特邀。
到傍晚,校庆正式结束,一群人约着去外面吃饭。
()南知拿出手机看了眼。
里面没有顾屿深的信息。
她忍不住撇了下嘴,不太高兴。
本来还说结束得早就来陪她的呢。
吃过晚饭,大家都提议要去KTV,南知在上海过了好一阵子三点一线的日子,有些躁动因子在体内蠢蠢欲动,和凤佳一块儿跟去了KTV。
大包间,茶几上横七竖八地摆满了啤酒瓶和果盘零食。
包厢里不止他们班的,同年段的很多人都在,南知那会儿玩得开,认识的人多,眼前这些同学真是整整六年都没见了。
大家也对她好奇,玩游戏时总故意联手让她输,输了的人玩真心话。
南知逗他们玩儿似的,即便真心话的问题挺好回答的她也不答,不答就罚酒喝。
几杯酒下肚,她有些犯懒,窝在沙发里,看上去小小一个。
小巧的脸蛋泛着红晕,就连眨眼的频率都慢不少,一闪、一闪的,看着格外撩拨人心。
凤佳凑到她耳边说了句:“我看你今天就是来讨酒喝的吧。”
南知笑起来。
微醺后她笑起来都显出慵懒的媚意,举手抬眼都格外勾人。
还没说什么,另一边身侧坐下来个男人。
南知偏头看向他,男人也在看她,她很直白地问:“有事儿?”
男人自我介绍:“我是三班的张朝,你还记得我吗?”
她哪里能记得这么多人,低低地疑惑“嗯?”一声。
唇红齿白,长发垂在一侧,露出白皙纤长的脖颈,身上还有种好闻的香味。
就这一个音,硬是撩得眼前男人红了脸,不过大概是因为喝了酒,酒壮怂人胆,他突然梗着一口气道:“高一文艺汇演,我是主持人,介绍过你的芭蕾舞节目,我很喜欢你,我从高中起就喜欢你,一直没有忘记过你,今天能看到你我真的很惊喜也很意外,所以今天我一定要告诉你我的心意。”
周围人瞬间安静下来,等他说完,紧接着起哄声几乎要掀翻天花板。
南知在起哄声中终于清醒一点了,只不过身子还懒着,靠在沙发,慢吞吞舔掉嘴唇上沾染的酒精,道谢:“谢谢。”
“那你可以把你给我吗?我想……跟你认识一下,我们可以慢慢来。”
周围起哄声更甚。
旁边不知是谁不嫌事儿大,突然调侃了句:“这是要跟顾屿深抢人啊。”
没人不知道她从前和顾屿深的关系。
这话像是一道闸口,旁边几人立马笑声议论开来。
“顾屿深今天怎么没来啊,要是来了可真就热闹了。”
“也不知他们现在见面会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当不认识呗,不然多尴尬啊。”
“那倒也是,想想也挺物是人非的,这么多年了,现在顾屿深产业做那么大。”
声音不轻不响,正好传到南知的耳朵里。
她只当没听见,拒
绝那男生:“作为同学的话当然可以给呀,但我目前没有任何找男朋友的打算,所以抱歉啊。”
对于这种表明要追求她的不熟悉的男人,她向来是不给联系方式的,因为知道自己不会给机会,放在列表里反倒烦人。
更何况,现在她都结婚了。
那男生听完,最后一丝勇气似乎也已耗尽,没再说什么,最后也就走了。
南知为缓解气氛,拎起酒杯,在台面上轻轻敲了敲,重新拉进度:“继续啊。”
所以又开始玩真心话。
两轮过去,第三轮,又轮到南知输。
旁边凤佳也气笑了:“你们这可就过分了啊,摆明了‘围堵’我家滋滋呢。”
大家笑道:“可不是,六年没见,可不得喝回来吗?”
南知能感觉自己有些晕了,她不想在这群许久没见的同学前丢脸,于是这回没继续喝酒,选了真心话。
被刚刚闹了一通,大家被吊了一整天的好奇心再也忍不住,推脱来推脱去最后终于有个人问:“你出国又回国,这些年里有没有碰到过谁是至今都忘不了的?”
这问题摆明是在问顾屿深。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
大家都不自觉齐齐屏息凝神,等着听她那个答案。
南知停顿了许久,然后笑着偏了偏头,也很直白地反问:“想干嘛啊你们。”
所有一切都被挑明。
凤佳也索性竖着食指控诉众人:“我看你们今天把我的滋滋拐来这儿就是为了听这问题的答案吧。”
到这程度,众人自然不依不挠:“快说快说,必须说!真心话要是说谎可得罚酒三杯啊!”
南知挑眉,过了会儿,悠悠开口:“没。”
没忘不了的人。
对象可是顾屿深,换作旁人否认大家一定不信,但眼前这可不是一般人,是当初能将顾屿深收得服服帖帖的南知。
不得不信,只是感慨,这骨气这洒脱劲儿,一般人还真都比不了。
众人没注意到包厢门什么时候打开的。
一个身形料峭挺拔的男人从外面灯火通明的走廊步入昏暗的包厢,他越过人群,一只手捏起南知面前的酒杯。
众人的视线跟着转过去。
便见今天一天都没出现但一直被大家记着的大人物——顾屿深。
他仰头喝尽那杯酒,喉结滚动。
而后又倒上一杯,再次饮尽。
一共喝完三杯。
他们玩真心话的规矩——如果有人真心话说了谎被拆穿,就需要罚酒三杯。
顾屿深声线清冷磁沉:“罚的酒我替她喝了,人我带走了。”
说完,他拎起南知,直接往外走。
众人连拦都没拦,完全看懵了。
罚的酒?
南知撒什么谎了?
没有忘不了的人???
所以是有的。
可是这两人又他妈是什么时候搞到一块儿去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