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内众人面面相觑,最后不知谁先回神,发自肺腑由衷地骂了句脏话:“我操。”
“什么情况?”又有一人说。
接着七嘴八舌议论开——
“刚才那个是顾屿深吧?”
“南知和顾屿深都分开六年,一重逢就被逮走了,这么刺激的?”
“而且还喝了酒,滋滋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没有啦,之前我们班有个同学聚会,他们俩也来了,滋滋游戏输了顾屿深还也替她喝了好几杯酒呢。”
“那就是都喝了两次罚酒了!”
“我不敢想象一个被抛弃六年的男人,两次帮喝罚酒,还听到滋滋说没有忘不掉的人,现在会做出什么事来!!”
“要不我们去看看?别出什么事了。”
众人八卦纷纷。
凤佳:“……”
心说人家都隐婚了,你们一群人操心什么劲儿呢。
大家也都注意到旁边的凤佳了,问:“凤佳,你不去看看?”
“你们就别操心了,就顾屿深这脾气,还真不是南知的对手。”凤佳说。
众人:“……”
当初学校那些人,不熟悉南知的只知道她和顾屿深关系不错,熟悉南知的便都知道,那时候顾屿深的脾气谁都吃不准,就吃南知那套,又娇又作,还惯会拿乔,最擅长蹬鼻子上脸,你宠她一分,她硬是能让你宠她十分,不知道是着了什么道了。
-
冬天天寒露重,一走出KTV冷风就飕飕刮在身上。
顾屿深将外套披在她身上,严严实实裹住,双臂环着她箍进怀里,低声问:“喝多了?”
“还好。”
他不信:“就不能让你碰酒,一碰就醉。”
“说了还好,没怎么醉,都能认出来你是谁呢。”
顾屿深嗤声:“你对自己要求倒是低。”
能认出人就不算喝醉了。
南知的头发被风吹得乱糟糟,发丝刮着脸,她也没力气抬手绑个头发,只胡乱偏了偏脑袋。
顾屿深捏起她手腕,将她手腕上的头绳勾出来,而后靠近一步,双手环过她脸颊两侧。
南知闻到他身上被刷淡的烟草味,睫毛轻轻颤抖了下。
顾屿深手掌很大,指节分明,就这么给她扎了个低马尾:“还认得出来我是你老公么?”
“……”
南知懒倦抬眼:“我真没喝多。”
“那你说这些年没有忘不掉的人?”
“你听到了?”
“嗯。”
南知想了想,轻声说:“现在是不算‘忘不掉’了呀,不是都已经跟你结婚了么。”
顾屿深愣了下,抬眼看向她,眼眸黑沉。
而她则偏头看向另一边,没有发现。
片刻后,顾屿深放缓声线:“回家了?”
“嗯。”南知点头,“车停在哪
儿?()”
“马路对面,学校那边。⒄()_[()]⒄『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南知看了看路,KTV在街的背面,过去还得走一段石子路,她穿的鞋子不好走,犹豫片刻,她说:“累了,不想走。”
“那你在这等我会儿,我把车开过来。”
“不要。”嗓音清脆,拒绝得理所当然。
顾屿深:“……”
南知歪头仰面看向他,依旧理直气壮:“背我。”
顾屿深跟她对视片刻,什么都没说,背过身,在她面前蹲了下来。
昏黄的路灯光线落在男人身上,看上去温柔又纵容,有点儿像从前时候的顾屿深。
好像不管她提出什么要求,他都会无条件的去满足。
“上来。”他说。
南知看着他,吸了吸鼻子,又想到了从前的顾屿深,以及宋影说的“顾屿深他曾经放弃过你”。
喝多酒,动作更由着心意走,南知作得也更加彻底。
她心生别扭,男人已经在她前边蹲下来了,她却忽然又不想他背着了。
坏男人。
南知心想。
于是她抬步朝他身侧走过去,无视了他。
谁知才走没几步,顾屿深不轻不重地“啧”了声,手臂一揽,横抱住她大腿往自己这一揽。
南知本就站不太稳,往他身上倒,也不知是怎么一通折腾,她已经倒在顾屿深背上,胸前被挤着,肋骨生疼,还没来得及调整个舒服的姿势,他已经揽住她大腿起身,还往上颠了下。
“你又闹什么?”他问。
“……”
南知自知理亏,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
“手圈紧,别掉下去。”
南知乖乖搂住他脖子。
顾屿深背着他往马路对面走。
这个点街上还很多人,车来车往,他背着她停在斑马线这头,刚刚跳到红灯,要等90秒。
南知看着对面的红灯:“好久。”
声音嘟嘟囔囔的,因为喝多酒更显得绵软。
顾屿深低笑,哄她:“一分半,很快。”
他身上很温暖,南知背上披着带有他体温的外套,身前贴着他寻找热源,不由又贴近了些,“我今天也等了你好久。”
顾屿深偏头看她一眼。
小姑娘趴在他肩头,眼睛阖着,卷翘纤长的睫毛几乎要扫到他的脸,看上去很安静。
“今天临时有些事,到晚上才忙完。”顾屿深跟她解释。
她没回答,像是睡着了——如果此刻手没有在他脖子上乱摸的话。
她像是在找什么,胡乱摸来摸去,指尖微凉,力道不重,像在挠痒,后来终于找到了,手指停在他喉结处,在上面来回摩|挲着。
“你知道吗?”她声音很轻,“我以前觉得你喉结可性感了。”
顾屿深轻笑一声:“是么。”
“是啊,尤其仰着头喝水的时候。”她食指一下一
()下扫过他的喉结,羽毛似的,拨弄着,“会上下动。”
顾屿深被她这不自知的撩拨劲儿弄得有些心猿意马,喉结又是一动。
南知的手指贴在上面,很清晰地感觉到,语气也染上几分惊喜:“就是这样!”
“……”
“我那时候就想把它咬下来。”
顾屿深闲散笑,慢条斯理地取笑她:“原来你还有这种癖好?”
“什么癖好。”
他玩味挑眉,悠悠道:“欺凌我。”
“……”
南知觉得听着有些奇怪,但喝多后大脑运作很慢,也懒得去想到底哪里奇怪。
顾屿深头侧过来,声线很低,就凑在她耳边:“那你要不要现在就欺凌我?”
南知耳朵有些痒,费劲地睁开眼,他那喉结就近在咫尺,而她的手就按在上面。
她眨了眨眼,产生一种错觉。
好像,那喉结是一场漫长马拉松终点的金牌,马上就能得到了。
真是喝多了。
南知轻轻甩了甩脑袋,不去看他喉结:“不要,现在人太多了。”
“行。”顾屿深此刻很好打商量,“那回家再欺凌我。”
“……”
正好一分半的红灯结束,绿灯亮了。
顾屿深背着她走过斑马线,又穿过一段路,到了学校。
南知见他还往学校里走,问:“你车在里面吗?”
“嗯。”
“你什么时候来的?”
“下午。”
她不满:“你刚才还说你晚上忙完的工作。”
“没骗你,来学校找校长,有点合作的事。”
南知“哦”一声。
安静片刻,她又说:“那你今天见到童老师了吗?”
“没有。”
“我见到了。”
“嗯。”
“她都有白头发了,真的是好几年没有见了。”
顾屿深稍稍停顿了下,喉结滚动:“嗯。”
晚上的校园很安静,明明刚才街上还那么喧嚣,可一走进校园,好像一切都安静下来,踏进了一个足以让人安静栖居的异世界。
顾屿深步行走过一幢教学楼,南知原本枕在他肩头的脑袋抬起来,说:“我们进去看看吧。”
“应该已经锁了。”
“那我们就外面看看。”
顾屿深没多说,背着她进了第二幢教学楼。
那会儿他们的班级就在这幢楼里。
走到高三2班门口,门口的班级牌子依旧是原样,里头的桌椅倒是跟从前相比焕然一新,门口挂了面红旗,上面写着“优秀班集体。”
这面红旗一周轮一次,给当周表现最好的班级。
南知班上调皮的男生女生多,犯的事儿也不少,扣分多,三年来都没怎么拿到过这面优秀班集体的红旗。
南知在他背上蹬了蹬
腿,意思要下来。
顾屿深将她放下,捏着她手臂让她站稳,而后伸手推了下门,门竟然还真开了,估计是门卫大爷忘锁了。
南知走进去,看了一圈,回忆也慢慢复苏。
她在女生里头个子算高,起初坐在倒数第二排,跟凤佳坐同桌。
后来因为两个女生上课总是讲话,老师便让她往后再坐一排,跟顾屿深坐了同桌。
最后一排都是当时跟她们关系不错的男生,也吵,但顾屿深很少搭腔,算是最后一排最安静的一个。
自南知和他成为同桌后,话才渐渐多起来。
她忍不住笑了声,朝最后一排的角落走过去。
却不小心被桌脚绊了下,险些跌跤,被顾屿深捞着手臂扶住了。
他似是不耐烦,皱起眉,斥道:“喝醉了小心点。”
“我都说了我没喝醉。”
她刚说完,顾屿深便拦腰将她抱起,放置到桌面上,眉眼低垂地看着她,挑眉:“你再跟我横一句试试。”
“……”
“你以前也老这样,亏我那时候人美心善都不嫌弃你。”南知说。
“怎样?”
“凶我。”
顾屿深气笑了:“我凶你有用了?”
“有啊。”
“你哪次听话了。”
“……”
南知回忆一番,莫名有些心虚,但还是嘴硬道:“肯定是有听过的。”
顾屿深嗤声。
“再说了,就算我不听你也不能凶我啊。”她掰扯出从前班上的几对情侣,“你看人家男生都挺温柔的。”
“那是人家女朋友不需要凶。”
“?”
混蛋你还有理了!
顾屿深:“你自己想想自己都干过什么破事儿,吃糖吃到牙齿疼,吃多了要减肥就绝食,不顾身体发高烧还要去跳舞比赛,最后晕倒落了病根。”
“……”
这么想想还真是。
她不止是娇纵,而且固执,决定了的事谁都拉不回。
凤佳那时候都经常对她无奈,劝说不动,就去找顾屿深去当那个坏人。
可能跟她在一起真的挺累的。
明明年纪都差不多,还要跟照顾个极为不听话的小孩儿似的。
南知抿了抿唇,难得没跟他犟嘴,低低地“哦”一声。
她从桌沿跳下来:“走吧。”
顾屿深似是觉得奇怪,多看了她一眼,确定没事,时间门也不早了,这才牵上她的手往外走。
到教室外,顾屿深暂时松开她的手,将门重新锁上。
回头时看到南知歪着头看向旁边通往学校天台的楼梯。
顾屿深出声:“走了。”
“嗯。”她回神。
顾屿深留意她表情,确定没事才又牵着她手下楼。
只不过很奇怪的,方才过来时还摸着他喉结发疯
的醉鬼,这会儿倒是乖得不像她了。
也不止是乖,还有些,低落。
下了教学楼,风又大了,顾屿深将她身上自己那件外套重新搂紧,问:“还要我背着吗?”
她垂着脑袋摇头。
“那走吧。”顾屿深挽着她肩膀,“看路走。”
一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安静下来,南知喝多酒,人有些犯困。
顾屿深以为她睡了,无声地将车内温度又调高几度。
-
到锦绣山庄,车刚一停,南知便坐起来,下了车。
敢情刚才也没睡。
顾屿深紧跟着也进去了,交代:“先去洗澡,洗完了出来把解酒药吃了。”
“嗯。”
应得很乖,乖到不太像她的个性。
顾屿深又多瞧了她一眼,看着她上楼进了卧室,这才转身去拿解酒药。
期间门接了个工作电话,聊了十来分钟,楼上浴室的水声停了,顾屿深倒出两颗解酒药,又倒了杯温白开上楼。
推门进去,原以为已经困了要睡觉的女人坐在飘窗上,额头贴着窗玻璃,面前还摆了瓶红酒。
顾屿深皱眉,夺走她手里的酒瓶:“要不要命了?我再给你倒杯白的算了。”
南知偏过头去,看到他手里的杯子,惊诧问:“你还真给我拿上来了啊?”
“……”
顾屿深将白开水放到她面前:“嗯,白的,喝了。”
南知拿起来,喝了口:“好淡。”
酒劲上来,这会儿是真喝醉了。
顾屿深又把那两篇解酒药放到她面前:“把这个也吃了。”
“这什么?”
他随口道:“维生素片。”
南知顺从地吞了两片药,又把那杯水也喝尽了,舔掉唇上的水珠,评价:“这个白酒不太醉。”
“……”
顾屿深无奈叹气,从她手中拿过酒瓶杯子,收拾干净,问:“睡了?”
“嗯。”
顾屿深将她从飘窗抱回到床上:“你先睡,我去洗澡。”
她脑袋蹭了蹭被子。
顾屿深居高临下地睨她,又说:“我出来要是看到你又偷喝酒,就揍你。”
“……”
他今天忙了一整天,从早到晚,会场温度开得高,他还要作为董事发言,被那暖灯照着,大冬天的都出了层汗。
但总觉得晚上的南知状态不太对劲,顾屿深心上被牵着,没洗太久,冲了澡便换好睡衣出去了。
刚要上床,另一侧南知翻了个身。
“还没睡?”
“顾屿深。”
“嗯?”
“你有后悔吗?”她问。
顾屿深表情一顿:“什么?”
“跟我结婚,你有后悔吗?”
他喉结滑动:“没有。”
南知似乎没听清,偏了下耳朵
,支起上半身:“嗯?”()
他耐心重复:“没有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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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知“哦”,身上劲儿一松,又重新躺了回去。
顾屿深掀开被子也上了床,将人圈进怀里,声音温柔许多:“今天不高兴?”
过了许久,她“嗯”了一声。
“因为我今天没能来校庆?”
“不是。”
“那是有谁欺负你了?”
“也没有。”
顾屿深难得耐心,揉着她头发:“那是因为什么?”
她不说话了,顾屿深也没催。
不知道过去多久,她才低声说:“今天就连童老师也说,觉得我们肯定能成,大家也都说我走后你很难过,可为什么,你当初要放弃我?”
顾屿深一顿,手臂慢慢收紧,将她用力地抱进怀里。
“对不起。”
他克制着突然紧促的鼻息,尾音带颤,低声说,“滋滋,对不起。”
高中毕业典礼那天有人也问过一个真心话,有没有什么至今都觉得的遗憾。
顾屿深回想自己的过去,仿佛都被遗憾填满。
尤其是六年后,当他在Shakeit酒吧再次见到南知。
她穿着不再是稚嫩的校服校裤,而是风衣裙子,漂亮出众,站在不远处。
熟悉却又陌生。
顾屿深在那一瞬间门深觉遗憾。
他从来不知道,那个穿着校服的南知是如何一步步成为眼前这个漂亮女人的,也不知道这六年南知一天天是怎么过的,往后也再没机会去陪她重新经历过去六年。
日子都是往前走的,人能够后悔,但却永远无能为力。
所以在那一刻,顾屿深移开了眼。
不敢再看向她。
他这辈子产生过的所有“怯”,都和南知有关。
第一次是得知她离开。
第二次是见到她回来。
前一次怕失去她,后一次怕没法再抓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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