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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家三人进了院子,李氏道:“今儿第一天开业,恐怕老太太心里记挂着,先往老太太那儿说上一声。”
红珠手里还提着个食盒,装着特特留下的几样点心,就是预备给朱家人尝的,便说:“娘,这点心都冷了,不如蒸好了再送去。”李氏一想也应了,三人一道进了厨房里。
进了里头,见朱紫兰在看着药炉子,人却是困了,正半醒半睡地撑着下巴。一看那药炉子烧得挺旺,也不晓得那药熬多久了。
李氏看着觉得不像,过去唤了她一声。
朱紫兰醒过来,愣了愣,好一会儿才道:“三婶,你们怎么才回来?今儿累死人了,饭都没人做!”
红珠不喜她话语里头那点埋怨,“你这算什么话呢,难道说我们不在你们就过不下去了?活也不干了,饭也没人做了?”她一笑,故意问:“可别说今儿你们晚饭都没吃。要这样,我们搬走了,就有人饿肚子了。”
朱紫兰被她这么一抢白,不甘不愿地哼了一声,说:“知道你们如今是大忙人了!别说做晚饭,怕是回来吃晚饭都等不来。你放心,我吃得饱极了,好肉好菜!”
李氏见她们姐妹们又吵架,皱着眉过来劝和,“红珠,少说两句吧,没多大的事。”又拿着帕子过来揭开药煲盖子看了一眼,对朱紫兰道:“紫兰,这药都快干了……”
朱紫兰这才顾不上跟红珠斗嘴,拿了碗过来承药汤,这倒出来堪堪只有小半碗,那气味闻着还有些糊味,看着就是不能用了。朱紫兰顿时就有些烦躁了,一瞪眼险些就把那碗给摔了,“我不熬了!这都什么药那么难熬,都熬第二次了,累死我了!”
红珠看不过眼,问:“这是谁的药?”如今朱家好几个人都说病着,可也不是什么重症,就如姜氏那般说头疼说身上无力的,若以红珠自个想法,这药喝不喝,喝多喝少一个样。
朱紫兰往矮凳上一坐就不愿动弹,“……大哥的。”
若是朱伯修,他却是正经摔了腿的要养的,倒是不能说不必去喝它。想了想红珠才说:“行了,你一边歇着吧,像你这样没熬过药的,火候不会看,时辰不会算,给你多少药材也是白费。”这么说着,红珠就去重新去拆新药包,因想着时间紧,便先取出药材来浸泡。
朱紫兰虽被红珠这一通说,但见她真给帮忙了,到底忍住了没给人回什么恶言,安静地坐在一边等着。
李氏笑了笑,转身去烧热水,蒸点心。
朱紫兰坐了一会儿,精神又开始迷糊了几分,闻着屋里那股子点心香气,转首问起程文涵来:“……这都是你们自己做的点心么?”
程文涵今儿也累了,也搬了个凳子坐着,就在朱紫兰左近,便回道:“嗯,好吃极了。”
朱紫兰来了点精神,一抬眼又问:“那你们赚大钱了?”
程文涵听了忍不住盯着她看,又无奈又好笑道:“就是些点心,再好吃也是赚些辛苦钱。”
朱紫兰上下打量他,似乎瞧出程文涵的疲态,一会儿才哼了一声,认可了他的话。想了想她才说:“那,你们多多努力吧。”
这话红珠也听见了,回身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也不说什么,过去揭了那大锅看了看里头隔水蒸的点心,因没有用蒸笼,到底模样有些变了,口感也会软乎些。她夹了一块马蹄糕和一块红豆糕,用碗装了递给朱紫兰。
“尝尝。”红珠道。
朱紫兰不知怎地,忽而就有些局促起来,接了那糕点小口吃了,吃完也没一句评价。到底她也不耐烦等着红珠熬药,便板着小脸走过去嘱咐她。因晓得往常这些活计不是朱碧云就是红珠,都做惯了的,于是她搁下两句话就先走了。
红珠见此,又气又笑,真不知该说她什么。见药材浸泡得差不多了,便开始用药炉子装了温水熬药了。
李氏端来盆子装了热水,让程文涵先去洗漱一番趋趋寒气。红珠回头一看,那点心都好了,便道:“我去老太太屋里,娘你来看着药吧。”
李氏晓得红珠更会说话,就应了。
红珠到了上房东间里,端上了点心。朱老太太见了那些点心也没多少好脸色,只道:“这都什么时候了才回来?你娘也学着你不着家了。”
“娘给伯修大哥熬着药呢。”红珠随口一答,晓得她这么说朱老太太就不会喊李氏过来训话了。又笑着看她道:“奶奶,今儿食铺开业,做的点心都卖了,客人也多……即便往后不如今日热闹,但要是有个一半客人,我们食铺也亏不来。所以奶奶就不用担心了。”
“谁担心你们了?”朱老太太哼了一声,“这是你们要办的事,成也好,不成也罢,我可管不着。”
红珠笑了笑没接这话,递给她一块点心,“奶奶,这个软,甜香得正好,吃一口尝尝。”
朱老太太本要冷着脸不吃,但一想这程家三人左右留在这朱家院子里也没几天了,大过年的也不想生气,决定不论如何面上都要和和气气,便勉强咬了一口。
红珠只觉省了一顿好骂,再说两句就退了出去。
再回到厨房,红珠让李氏先去洗漱,李氏去了。待李氏再回来,红珠看那药也差不多了,只差一些火候,就直接让她回房休息去。李氏不肯,红珠就道:“娘,我等会给伯修大哥送去,正好跟他说几句话。”
李氏一愣,不多时就想起那书院的事,才明白红珠的打算,点点头回了房。
红珠跟朱伯修这一两年来都没说过多少话,借了给他端药的籍口才第一回到了他的房间。想来朱伯修也是等着喝了药才躺下,红珠进来时他正点了蜡烛在书桌前看着书。
红珠是不让程文涵夜里读书熬眼睛的,见了朱伯修这般随口就劝他一句:“伯修哥,这夜里看书眼睛不好。我听说有那些念书多的老书生,眼睛不好使了,得偏着头眯着眼看人,奇怪得紧。”
朱伯修轻轻应了一声,淡淡一笑,又疑惑问:“怎么是你来?”
“紫兰看着药煲都要睡着了,我便替了她来。我手脚慢,来得迟了些。”红珠解释一句,把碗搁在桌上一角,一低头看见朱伯修拿在手里的书,便好奇问:“尽冬集?伯修哥,这是宜山先生著的吧?”
朱伯修闻言讶然抬眼看了看她,“你竟知道?”
红珠半真半假地抱怨道:“伯修哥可别看小了我。”
朱伯修这时才恍然明白过来,笑了笑说:“哦,三叔还在时教过你呢。我记得,三叔还说你是才女……”像是又想到了什么,他默然了一会儿沉思,后来才说道:“不错,这是宜山先生的著作,说的是通安左近山水景色,字字如画,令人读之心醉。你读过几篇?”
红珠听出他话里对程桂棠称她做“才女”的不以为然,心里到底还是有些不高兴的,不过记起她来的目的,便不在乎他说什么了,只答:“有那么一二篇吧,如今要我说,定然全记混了。”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很快又兴起地追问:“伯修哥,我听说西山书院里的先生很是高明,不知比及宜山先生如何?又说书院里的学子都比旁的学堂强,能考过那入门试的就算秀才了,也不知那入门试如何难考?伯修哥当年是怎么考上的呢?”
朱伯修惊讶地挑了挑眉,红珠不容他拒绝,伸手一指那桌上的苦药就说:“这药烫得很,一下也喝不得,不如就跟我说说话,省的回头我还进来拿一回碗。”
朱伯修见她一脸好奇的样子,觉得不好敷衍了去,且西山书院的经历又是他的得意事,终究还是开口说起来。
这一听,红珠才晓得原来那入门试还有推荐和考取之分。当然,西山书院秉持公正,那些得了推荐的学子也不是全然不必考试了,只是考试简单一些,不取的几率小一些。而没有推荐的就需要连考三场,一场贴经,一场作诗或小记短文,一场策论。过了这三场,才有机会去见书院的先生,至少得有两位先生点头答应,才能入门。
红珠听及此便问:“要两位先生答应?若是事先认识了两位先生呢?”
朱伯修此时却笑了笑,似乎红珠的话得了他的意,“就如那投卷,若事先得了先生认可你的才学,那就是得了荐书了。”
“书院的先生也能写荐书?”红珠追问。
朱伯修矜持笑着点头,“自然,当年我也是如此。”
红珠这才晓得为何说及此朱伯修就这般高兴,便顺着称赞了他好一会儿。见几句之后,朱伯修到底城府不深,跟着神色飞扬起来。红珠便继续问:“难道是蒋先生?伯修哥那时不过十四五吧?怎么就识得了蒋先生?”
朱伯修听到蒋先生的名字,这才有些回神,他皱着眉道:“你打听这些做什么?难道……文涵要考?”
红珠情知是瞒不住,便坦然点头,只说程文涵想要一试,然后又请他帮忙。
哪知朱伯修却忽然不高兴了,“文涵那么小,凑什么热闹,当是游戏么?”他冷着脸看了看红珠,隔了好一会儿才说:“想要我帮忙么?”
红珠不知为何他态度变得如此奇怪,但听了这问话,还是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清明回家了,额,保证不了更新
我干嘛v了……给自己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