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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珠自个还不觉如何,李氏说完自己心里又难受起来,呐呐不言。她心里也明白红珠的辛苦,看着儿女疲惫的模样很是心疼。
红珠看了一眼就明白了她的心思,暗暗一叹,伸手抓了她的手安慰,软了口气喊:“娘,我冷,屋里有热水没有?”
这一说,李氏才想起来赶紧将儿女让进去,又让李二舅进屋喝口热茶暖一暖身子。
李二舅摆摆手道:“路不远,我还是回去了。”
李氏也不跟他多客气,谢了李二舅相送,将儿女拉回房又忙前忙后倒茶烧水。
程文涵实在是累极了,方才在外头还不觉什么,一回屋里暖着没等洗脚就别扭地曲着身子躺倒睡着了。李氏回来看见,也不忍叫醒他,就蹲在床边自个给他脱鞋泡脚,回头看着红珠道:“红珠,不若明日你直接到食铺得了,这么来回折腾得太累。”
红珠却说:“娘,也就这两三日的事,没事的。娘你想,我明天要是不在,还不知奶奶她们要说什么话,我是不碍什么,听过就罢,可你一人在家,哪里受得住?”
李氏皱眉一想,给程文涵擦净了脚,又替他脱了外衣让他躺好睡觉,才认真道:“你当你娘纸糊的不成,先前我念着我们还住这儿,顾忌着一家人要和和气气不好生事……如今没几日我们就要搬走,我还怕她们说几句难听话不成。”
红珠一听她这般说倒觉得稀奇了,欢喜地回道:“娘你真要这么想,我就是辛苦几日也没什么!”
李氏回头对着她笑了笑,“……都是我不好。”
红珠摇摇头,往深一想又觉得即便李氏口中说着不在乎朱老太太她们了,可到底真遇上了事,李氏嘴笨口拙的说不过人,还是免不了一顿气受,那又何必呢,像她娘这副心肠,那气憋在心里也对身子不好。红珠便还是回说:“娘我晓得你的意思,可也就这几天了,何况是办碧云姐的事,我也想碧云姐出门欢欢喜喜的。就这么着吧。”
李氏听她说起朱碧云,这才答应了,又说:“那你多顾着自己……莫想着你年轻经得住,就不懂事,做一会儿活就要歇一歇缓一缓。”
“我知道了。”红珠答。
随后两人就收拾了睡下。
因着昨夜李氏一番话,第二日红珠一早起来只觉神清气爽、心情甚好,半点不觉辛劳,一洗漱完就爽快到厨房里做早饭去了。等李氏起来时,她都忙活妥当了,倒惊奇了下。回头见朱家人都起了,两人便往堂屋里收拾。
朱碧云照例是待在房里没出来,红珠也只早上见她垂头匆匆出来端了热水,那水盆还是不太精神的朱紫兰拿回来的。红珠晓得这是新娘子代嫁的做派,即便就这点时日,能赶着备多几身新衣,多些荷包手绢等物都好。
用过早饭,却是没那么快来客人。姜氏坐得魂不守舍,便又拿出单子来又去对嫁妆。养了十多年的女儿出嫁,又是这么个亲事,姜氏心中百般不舍,恨不得给她备些东西。可偏偏朱碧云不是做人正头娘子,就连那嫁妆也不能多,更不能显眼招摇……姜氏百般权衡,只给她备了两个实在箱子,那都是好木材打的,就是这料子钱也费了不少。箱子里装得也没有什么大件,就朱家这点底蕴,要给女儿备什么玉石书画摆件玩器都是笑话了,姜氏就往实在的添,各色的衣裳布料塞了不少,首饰头面也给女儿多少凑齐了三四套,自然,那压箱的银子更是避着人放到里里头。
一大早兴冲冲地又翻了一遍东西,随后姜氏却是闲了下来。见待客有朱妍梅和紫兰,里外忙碌斟茶倒水等杂事有李氏和红珠,心中也觉满意,趁着闲暇,她还招呼了几个见前头杂货铺没开到院子里来叫门买卖的熟客。
到底是上元节,谁家不愿过得热热闹闹的,虽说晚上才是出门逛街赏灯的时候,可一大早就有不少一大家子乐呵地出门走动的。既上了街市,少不得这儿看看那儿瞅瞅,也有一两家发觉家中少了这样缺了那样急用的,就想着买上一些,自然也有问到杂货铺来的。
朱老太太一早听见吵吵闹闹的,心里便明白为何。她见姜氏来来回回忙,忍了一早上到底没忍住,招了朱桂达和姜氏进来,先问姜氏:“你往多少人家了送了信?昨日该来的也该有了七七八八了吧?愿意来的,也会避着今儿节日。”
姜氏一下没能明白朱老太太意思,便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朱老太太眉心放开了些,又说:“既如此,前头杂货铺还是开门吧。今日是上元节,街上逛的人多,生意定然不差。”
姜氏听完自然是不乐意,只说:“娘,这是碧云的好日子,做生意也不缺这一日两日的……”
朱老太太也觉方才的话有些不妥,便多解释了一句,“当我是贪那一日两日的钱么?我只是想着旧日那些邻里顾客罢了。你也不想想我们做的是什么生意,往年我们这铺子哪有歇过一天半日的?这回因着碧云的事铺子一日关两日休的,都耽搁上一月了,误了老客多少的事?再如此下去,人人都改去别家帮顾了,还能想着往日的什么情分不成!”
朱老太太说着,那语气就有些不好了,一双厉眼也跟着横过来。姜氏神色一滞,半响才添上一句:“娘,我娘家那儿还没过来呢,今儿就该来了……这前头开着店,看着有些不像……”
却不想朱老太太听了这话,反倒更是着恼,只说:“哼,这话我听着可真稀奇得紧,你娘家是隔了几个城不成?要几个月路程才能赶过来?昨儿个徐县那儿的朱家老亲都来了,那都是隔了几代的亲了,人家听说了喜事大过年的也赶来道一声恭喜,可见是礼数得当、人情厚重!比不得别家,那可是亲外祖亲舅舅的,都什么时辰了,不说过来帮把手,竟连上门问一句也不成!”
姜氏受朱老太太这么一通嘲讽责骂,心里恼怒,可面上却是不好回什么。想到自个娘家爹娘兄弟那份做派,终究也觉得亏心,实是说不出什么硬气话来,只能暗暗埋怨亲人。
朱桂达这两日里外跑动,脸上虽带着几分喜气,但依旧觉得疲惫,此时左右一看,只觉烦心得紧,深深叹了口气,插话道:“娘,姜家那儿本来就规矩大,不来就不来吧,来了还怕闹不好看呢。”
朱老太太不听劝,偏偏说一句:“有什么不好看?不论如何,这都是喜事一桩,你自个心里也觉得人家看不上了?那可都是你媳妇的亲人!还能故意闹事指着人骂我们不规矩么?”
姜氏心口一跳,一想她爹那顽固迂腐的性子,还真是说不准。可对着朱老太太这么挤兑的话,她却是半点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碧云这事她本就心虚,这么一想,她也就憋住气不再招待姜家的话。
朱老太太见姜氏不吭声,便冷哼一声,到底还是让朱桂达往前头开了杂货铺,收拾了些灯笼等物挂出去卖。前些日朱家上下都忙,今年节日也就没预备什么应节货物,但往年供货的几家熟人还是拎着时兴的几样玩意往朱家杂货铺带,朱桂达见此也没多看,多多少少都收了下来,如今便正好摆开了来买。
实则上元节果真也没多少亲友往朱家来,就连红珠和李氏也抽空在屋里歇了好一阵,红珠还道若下午如此,她就去食铺帮忙,不守在朱家了。李氏自然应是。
姜氏那头等到快中午,才迎来一个姜家的嫂嫂。姜氏嫡亲的就有两个兄长一个妹妹,而在城东姜家是老户,上上下下亲戚少不去七八十人,若说不来也就罢了,虽然冷心冷情,但胡乱寻个借口糊弄过去两家脸面也好看。可来了人,却只来这么一个嫂子,孤零零的两手空空,当真是打脸得很。
姜氏在门口迎着人时,脸上笑容实在挂不住,不一会儿就僵硬了。
而那姜家嫂子倒是有几分圆滑的,面上也是言笑晏晏,恭喜话说了一大车。姜氏没那个脸去问姜家旁人为何不来,而这姜家嫂子便也不提。偏偏就是这人脚步太匆匆,寒暄了几句,往堂屋里见过朱老太太之后,姜家嫂子就往朱碧云那儿看一眼,送了几件不成套的珠钗,随后就说家中等着她操持上元过节的事,没坐一会儿就回去了。
姜氏端着送走了人,回头就撂下了冷脸。
这一回朱妍梅却好心,不似往常一般拿些怪话来讥讽她,似乎还觉感同身受憋了一口气,可又不好当着姜氏的面前骂,大力拉了姜氏进来,很是用劲地甩上了门。回头见朱老太太开口要说什么,朱妍梅还故意笑着岔开话去,不让她开口。
有朱妍梅这么一番掺和,朱老太太哼了一声,也没让姜氏下不来台。
这事李氏也晓得了,回头就跟红珠叹息了一回。
红珠真没想到姜家做得这么绝,依着姜氏那性子,此时面上忍了,心头怕是生了老大芥蒂。
李氏只道:“读书人又如何,自家骨肉亲戚,还这般看不起人……”
红珠随口应一声:“娘,你看读书人也不全是好人。”
李氏也不知想到什么,眉心皱了皱。
红珠顾不上跟她多说,留了一句就往食铺里去了。也是她去得巧,今儿个上街的人多,大中午到了饭点许多人也不愿归家的,她们的食铺小吃多,竟是客似云来,那小小的铺子里是插跟筷子也插不进去了。
红珠见此只有高兴的,一转身就去了厨房,正洗着手,那头程文涵急急过来,举动有几分鬼祟地靠到红珠耳边轻声说:“姐,今儿咱们食铺外头有几个奇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