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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想着一早还得赶到食铺去帮忙,第二日红珠依旧是天没亮就起来了。朱紫兰被她起床惊动,还有些生气地埋怨她,红珠不以为意,还故意喊她两声让她也起来。朱紫兰哪里肯听,不耐地用被子裹了头,就不管不顾地继续睡觉。
红珠起来洗漱,正好在厨房见着了盼儿在烧热水,便问了几句昨夜朱三宝的状况如何。
盼儿一晚上就伏着睡了会儿,眼下正困着,精神也憔悴得紧,听红珠问她,她还呆愣了好一会儿才醒过神来答话,只说:“夜里三宝醒了几次,闹了好久。”她神色忧虑,又说:“喝了那药也不知管用不,我看他身上的红点点倒是发起来了,越发看得明显了。”
红珠没经过这样的事,闻言也不知这算好还是不好,便问:“我大伯娘是如何说的?”
盼儿想了想道:“说是等天亮了,立时去请昨日的朱老大夫来复诊呢。”
红珠听完暗想,约莫是有些不妥的。只她留下也帮不了忙,叹了口气便也不多言了。洗漱完见盼儿困得塞个柴火都点了好几回头,有些不忍,便喊了她到一旁坐,而她自己就手脚麻利地替她洗了米切了些碎肉熬了个肉粥,好让朱家人起来做早餐吃。她自个是等不得了在这儿吃了,只叫盼儿好歹盯着点火莫煮坏了,随后红珠就急急离去了。
到食铺了一看李二舅已然开了店门,那大大的蒸笼都堆出来了,火也烧上了,只人却没见着,想来他们都在后厨里忙着。红珠匆匆到了里头,歉然道:“二舅,二舅娘,我来迟了。”说着就挽着袖子要去帮忙,又跟钟氏道:“二舅娘赶紧往前头去吧,我看天要亮了。”说着抬头一张望,屋里却没见着她娘,不由有些奇怪。
依着李氏的性子,虽未明言,但她昨夜既让红珠留在朱家,今天她一是不放心,二也是心疼女儿,想来会一早就赶来食铺,也好尽些心力。红珠原也想着她在的,没成想却没见着。
正疑惑间,李二舅还问起来:“昨儿朱家怎么了?你娘真被留在那儿了?”
红珠便简单说了朱家的事,李二舅一惊道:“竟生了那样的病!”
钟氏正好转回来端包子,听得了这话,也是惊讶道:“这可如何是好?”
红珠有些疑虑说:“我看昨儿那大夫说得也还好,三宝应当也不算太重吧,他像是有把握的。”
钟氏却摇头道:“哪儿是那么轻易的事。你还小,怕是记不住了,前几年古大娘的幼子,还不是生这病去的!那小子看着还康健得很,都长到有五岁了吧,也是春日时说是发热哭闹,请了大夫看了,两日都不好。忽有一日夜里还得了急惊风,大夫请过去时,才晓得是出痘,可那时烧得厉害,连气都喘不来了,大夫只是摇头说治不了。还是古大娘发了狠跪在大夫面前求他,他才勉强着开了方子,说是尽尽心力。岂知灌了药下去,人还是不好,没半天就烧坏了,人就去了。”
红珠一下也惊住了,“也是这个病?”
钟氏点头,“可不是么。初时请那大夫年轻,没能看出来,后来症状发了,再请来的也晓得了,可病症太重,大夫也没得法子。”
李二舅也道:“这小儿生病最是要紧,他们肺腑弱,用药重了害人,轻了又治不好,身上一发热就能去了半条命,若是请不到本事强的大夫,可就悬了。”
红珠也明白,这古代中医治病或是汤剂,或是散剂,或是丸药,都是吃下去肠胃消化来作用的,见效太慢,遇着了急症就难办了,一点也比不得输液。红珠这么一想,竟不禁有些后怕起来,心里猛地生了个警醒。看来往后还得多多注意着身子,不仅要看着她娘,还有她自个,可不能仗着年轻就劳累坏了,她如今也才十三岁呢!
钟氏又说了几句得好生照看孩子的话,听见前头有客人叫唤,她才大声应了一声“来了”出去了。
李二舅却道:“若你娘要到朱家那儿帮忙,就别叫她来食铺这儿了,这两头跑的,她哪儿受得住。”
红珠说:“我原想着今早她必来的,她来了我就劝她回去,岂知竟没见人。”
李二舅也觉稀奇,可外头客人一多起来,他便也来不及深想,只道:“约莫是睡得迟了些,过一会儿准来。”
红珠也当如此,就忙着做活去了。
岂知这忙了小半个早市了,李氏还没得踪影。红珠隐隐觉得有些不妥,又想可能李氏猜到红珠回赶来食铺做活,她起来了就直接往朱家去了,这也说得过去。待用早点的客人差不多歇了,红珠也收拾下身上,对李二舅道:“二舅,我去朱家那儿看看。”
李二舅也催促她赶紧过去。
红珠回到朱家,朱紫兰见了她就急着向她招手道:“快过来!”
红珠皱眉进了厨房,见朱紫兰正手忙脚乱地给药炉子扇火,呛得她整个脸都变灰色了。红珠不由觉得好笑,“你多大了,怎么连煎个药都煎不好?”她上前一闻味道不对,惊讶道:“不会吧,你真把药煎焦了?”
朱紫兰咳了两声,才瞪着她道:“行了别说了,到底帮不帮忙?焦的已经倒了,这是新开始煎的。”
红珠轻声一笑,想来她煎坏了药肯定挨了骂了。她过去蹲在药炉子前,接过朱紫兰手上的蒲扇,问她:“这水都放对了?要武火多久文火多久?”
朱紫兰让了让位置,皱眉道:“三碗煎成一碗,我娘也没说武火文火的,就跟寻常的一个样吧。”
红珠不禁埋怨,“寻常是哪个样?你晓不晓得这药不同,处置也不同,有些要先浸泡,有些要先煎煮,有些得后头放……你全搁一块儿,又生个猛火,不煎坏才怪。”
朱紫兰不耐烦了,“还不是一样喝药汁?行了,都煮一会儿了,总不能又捞起来再做过,反正你煎成一碗就成了。”
红珠也只有如此了,伸手调整了下炉子下的柴火,又问她娘来了没有。
朱紫兰看了她一眼,道:“来了。”
红珠觉得她神色有些奇怪,不似往常带点讥讽的样子,反而平静乖巧,不禁问:“怎么了?”
朱紫兰想了想才道:“半上午她才来的,走路瞧着摔了腿。”
“什么!”红珠大惊,一下扔了那蒲扇,转身就要去寻李氏。
朱紫兰道:“要你熬药呢!着急什么,我看一点都不重……”
“你自己看着药!”红珠哪里还顾得上她,径直就往堂屋那头去。一看也没个人,只有喊起来:“娘?娘你在哪呢?”
东间那头传来声音,“在这儿呢。”
红珠进去一看,见朱老太太半靠半躺在床头,而李氏坐在床边,两人似乎正在说话。红珠眼睛直直往李氏腿上看,面上也看不出是不是伤了,可见她看过去,李氏竟有些心虚,左腿不经意地往后头挪了挪。
红珠顿时明白朱紫兰说得确有其事,叹了口气,先跟朱老太太问了声好,才转过头问李氏道:“娘,你怎么摔着了?要紧不要紧?既摔着了怎么不留在家里歇着,还四处乱走?若加重了伤势怎么办?”
李氏忐忑道:“看你说的,我的腿没事,真没事!”
“怎么摔的?是昨夜回去路黑摔的么?”红珠哪里信她,非得问个明白不可。
李氏迟疑不愿答,一旁朱老太太倒开口说了:“你就跟她说吧,你不说岂不是让她担心。你这性子,唉,都几十岁的人了,还半点主意没有。我看如今文涵不在,就是红珠当家了。”
被婆婆这么一说,李氏也觉羞愧,只道:“是我无用,担不得事,还时时要婆婆替我担心。”
红珠一旁听着只觉稀奇,这半天不见,怎的朱老太太和李氏这婆媳竟能这么和睦说话了。
朱老太太叹气着拍了拍李氏的手。
李氏才道:“不是走夜路摔的,是昨儿回去晚了,院里竟有个人在,我吓了一跳自己扭着了。”
红珠追问:“什么人?家里来了贼人?”
李氏连连摆手,“不是,是古婶子家的婆婆。”她回想也觉得自己胆小,羞赧道:“先前租那屋子时古婶子不是说了,她婆婆开了块地,还想接着种点菜蔬的。过年时她婆婆回了乡下,一直也没人到前头来,昨儿她回来了,记挂着前头换了人不知菜地有没有糟蹋,就想着过来看,岂知等了我们半天没人回家,她婆婆没忍住拿了钥匙开了小门过来看,正好被我撞着了……”
红珠听完这才放心,还是埋怨道:“她怎地就这么着急,天都黑了过来看,又能看出什么,还吓着了人。”又问李氏:“你的腿真没事?”
李氏道:“真没事,搽了药油就好多了。”说着又叹气,“你也莫怪她,昨儿我以为是贼人大喊了一声,也吓着了她。那解婆子吓得腿都软了,后来竟不能自个走回去。”
红珠一想也觉得荒唐,便问:“后来呢?”
李氏说着又是好笑又是懊恼,“我们两个这般又喊又叫的,惊动了后头古婶子他们,还把邻居那贺鸣衡也招来了,竟还带了刀来,说要抓贼人。幸而他眼神好,黑乎乎的也晓得是我摔在地上,不然一刀砍下来,我才糟糕呢。”
红珠听昨夜这般惊险,也觉懊悔,只道:“出了这样的事,你竟不找个人来告诉我,二舅那儿也没说,你是没事还好,若你真伤着了,又一个人待在家里岂不是坏事?”
李氏笑了笑,道:“若真有事,我定然叫你,可我不是没事么。且后来贺鸣衡晓得是一场误会,还扶了我进屋,他本也问了要不要请大夫,或是去找你,是我说不妨事,让他不必去,又叫他回去。他本还不放心的,但见我没伤着骨头,就只回家拿了个顶好用的药油给我,又嘱咐说是若有事就大喊一声,他立时就过来,这才走了。后来古婶子也来看我,说对不住,也说她留着门,若有事她也过来。我这前后都有照应着,又不是个娃娃,哪能坏事?”
红珠才道:“真该好生谢谢他。”
李氏也道:“是呢,回头一起正经上门去,好生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