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嘉年和蔺贺他们在海边露营,一起看了日出。
回去之后,他画了一幅海上日出,纪念这次特别的短途旅行。
他很快学会了骑自行车,许嘉媛缠了他好几天,终于说动他在自行车后座安装儿童座椅。
但他同时又买了一辆山地自行车。
他只同意骑原先那辆自行车带许嘉媛在别墅区或者附近的公园兜风,坚决不带她去市区车流量大的地方。
然后自己骑着山地自行车和蔺贺他们出去玩。
许嘉媛一开始还想撒娇缠他,但许父许母也认同许嘉年的做法,不放心他骑车带许嘉媛外出。
许嘉媛没有办法,在家里闹了两天脾气,仍然阻挡不了哥哥狠心抛下她和别人出去玩的脚步。
为此,她甚至开始讨厌隔壁的蔺哥哥,怪他抢走了许嘉年。
但他们每次回来都会给她带小礼物或甜点,两个哥哥两份!有时候还有其他几个哥哥给她的,就……勉强不讨厌他吧。
许父许母一直觉得儿子性格太乖、太文静了一些,更愧疚于工作太忙,没什么时间陪他,放暑假还要辛苦他照顾妹妹。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一开始就支持儿子去和蔺贺交朋友,能像现在这样,有一个大几岁的同辈带儿子玩,他们感觉儿子脸上的笑容都变多了。
当然,许嘉年也没有光顾着玩,他还记得要上美术课,毫不松懈地练习画画。
有时候他和蔺贺他们出去玩,还会带上画板去写生。
美术老师夸他最近的画更有灵气了,推荐他参加一个绘画比赛。
没过几天,蔺贺和他的朋友报名去学车考驾照,找许嘉年玩的时间就变少了。
但他每天下午学车回来,都会看到少年在花园里浇花、除草,或者画画。
连续好几天之后,蔺贺很难不自作多情,“在等我?”
“没有啊。”许嘉年眼神游移,“我每天的安排本来就是这样。”
蔺贺没有拆穿他,说:“我明天下午不回来。”
许嘉年一愣,皱眉看向他。
蔺贺唇角勾起一抹弧度,说:“有同学聚会,晚上回。”
许嘉年意识到他看穿了自己,转开脸别扭地说:“你跟我说这个干嘛?你去呗,我——”我又没有在等你。
“我、我明天也和朋友出去玩。”
谁还没有朋友了?
“那就好。”蔺贺笑着摸摸他的脑袋,“我最近比较忙,等我考完驾照,再找时间带你出去玩。”
许嘉年还想再嘴硬两句,又怕对方反悔,很没有骨气地顿了顿,“哦。”
*
许嘉年过生日前,高考和中考的成绩陆续公布,两人都考得不错,有很大希望录取上第一志愿。
蔺贺送了许嘉年一块智能手表做生日礼物,因为一中不允许学生带智能手机。
几天后,许嘉年送了他一幅画当回礼,是他们
一起出去玩的时候画的风景。他在角落写了一行字——【许嘉年赠蔺贺于201X年8月8日】。
蔺贺说:“谢谢,我会好好保管,等你以后成为大画家。”
“然后呢?你要把它卖掉吗?”许嘉年被他夸得脸红,故意问。
“不卖。”蔺贺说,“但我可以显摆。”
许嘉年一怔,挠挠耳朵,轻轻笑起来。
*
八月,许嘉年在一中公示的录取名单中看到了自己的名字,蔺贺也收到了A大的录取通知书,并顺利拿到了驾照。
蔺贺把自己高中三年的课本和笔记给了许嘉年,让他没事可以先预习。然后带他去一中认门认路。
这时高三的学生已经提前开学了,蔺贺和许嘉年一个已经毕业、一个还没入学,全凭蔺贺那张挂在荣誉墙上的脸,刷脸进的学校。
高考荣誉榜和新生录取公示名单一左一右,许嘉年的名字在第一列中游,蔺贺的却在第一列榜首。
许嘉年看了看两人之间的距离,有些不服气。
那个位置很帅,他也想要。
高考荣誉榜上没有照片,但许嘉年却在旁边的荣誉墙上,看到了蔺贺拿奖的一篇喜报。
标题:《恭喜我校高一(一)班蔺贺同学荣获第X届全国中学生击剑锦标赛高中组男子重剑冠军!少年锐意,未来可期!》[注]
身穿白色击剑服的蔺贺一手持剑,一手抱着面罩,留着比现在还短几分的寸头,面容沉着冷静,眼中尽是锋芒,简直酷毙了!
“你还会击剑?”许嘉年惊讶道。
蔺贺怔了下,淡淡道:“嗯,业余爱好。”
许嘉年已经一目十行读完喜报,闻言一愣。
上面明明写了,蔺贺是省队教练看好的苗子,将有机会入选国家集训队,以后可能还有机会代表国家去参加世界中学生锦标赛,未来可期……
“走吧,带你去食堂看看。”蔺贺好像不愿多说,转身离开了荣誉墙。
许嘉年想到之前听爸爸说,蔺伯父已经把蔺贺带在身边,教他接触东来集团的事务了。
他快步跟上蔺贺,看着对方的侧脸,动了动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很喜欢画画,爸爸妈妈也支持他,说他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个很出色的画家,所以从来不说要他长大后继承公司的话。
他相信蔺贺也很喜欢击剑,因为喜报里说,他是因为训练戴面罩太热,才把头发剪成寸头的。
如果心里没有热爱,又怎么会日复一日,挥汗如雨地训练?
许嘉年见过蔺伯父和伯母,感觉他们也不像霸道专/制的人。
那到底是什么,让蔺贺明明喜欢,却还是放弃了击剑?
许嘉年憋着疑惑,回家后问了爸妈才知道,蔺伯父去年动了一场大手术,身体不如以前,蔺贺因此主动放弃了击剑的。
许嘉年怔了下,心里能理解蔺贺的选择,但也有些难过。
“爸妈,你们也要注意身体。”他忍不住道。
许父笑着拍拍他肩:“放心,爸妈身体很好。以后我们老了退休,家里的公司就交给更有能力的股东打理,不需要你为了家里放弃梦想。”
许嘉年脸一红:“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就是希望你们都好好的,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许父心底一暖,许母也感动得眼眶湿润,轻轻搂住了他。
许嘉年还是不放心,给全家人预约了一次全面体检,确定都没有毛病才松了一口气。
后来,许嘉年关注了很多关于击剑的知识,特别是蔺贺所学的重剑,还搜集了一些对方参加比赛的报道和录像。
他也从蔺贺的朋友那里打听到,蔺贺隔三差五还会去击剑俱乐部,一待就是大半天。
暑假末,有一场省级击剑比赛在本市举行,许嘉年买了门票,犹豫要不要邀请蔺贺一起去看。
他纠结许久,最后手绘了一张邀请函,写上时间、地点和比赛信息,还参考蔺贺的比赛录像,画了一个帅气的击剑小人。
邀请人没有落款,他相信蔺贺认得出自己的画风。
然后在比赛那天一大早就去了蔺贺家,趁对方还没起床,把邀请函从他房间门缝底下塞进去,在蔺家保姆阿姨笑眯眯的眼神中,红着脸跑掉了。
他提前打车去了体育馆,取了票在检票口等待蔺贺。
要是对方不来……他就一个人去看。
时间一点点流逝,眼看检票口就要关闭了,许嘉年已经挪到路口,焦急地踮着脚,望眼欲穿。
忽然肩膀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转头的瞬间,头顶被扣上了一顶鸭舌帽。
“这么晒,不知道往屋檐底下站?”
“蔺贺!”许嘉年听见熟悉的声音,连忙把帽檐拨起来一些,惊喜地看向他。
他脸颊被晒得微红,看向蔺贺的眼睛格外的亮。
蔺贺搂住他的肩,大手拍拍他的脑袋,“走了,检票。”
“嗯。”许嘉年脑袋挨在他胸口,傻兮兮地笑起来。
“你怎么从那边过来啊?”
“我开了车,路上有点堵。”所以来晚了。
“哦。”傻笑.jpg
许嘉年还不能完全看懂比赛,好在有蔺贺给他讲解。
他全程都看得很认真,也听得很认真,看向蔺贺时,一双眼睛发着亮,全然崇拜的模样。
蔺贺忍不住勾起唇角,又想摸摸他的脑袋。
后来,蔺贺去击剑俱乐部的时候,也会问许嘉年要不要一起去玩。
许嘉年毫不犹疑就答应,在学自行车之后,又跟着蔺贺学击剑。
*
转眼到了一中开学的日子,许嘉年正式成为一名高中生,开始住校。
报名那天是家里人和蔺贺陪他一块去的,搬行李到宿舍的时候,楼上高一、高三年级的好多男生都认出蔺贺。
“蔺哥?你怎
么来了?”
蔺贺把许嘉年拉过来,介绍说:“我弟弟许嘉年,在高一(一)班。”
其他男生:“弟弟厉害啊!”
“放心吧蔺哥,弟弟在一中我们罩着。”
许嘉年:“……”
虽然但是,他才不是蔺贺的弟弟。
一中的高一新生要军训一个星期,蔺贺给许嘉年分享了一些防晒和防肌肉酸痛的经验,但许嘉年还是每天都觉得很累,晚上偷偷用智能手表打电话和蔺贺诉苦。
军训结束那天是周五,许嘉年收拾东西回家,在校门口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蔺贺!”他小跑着过去,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黑了点。”蔺贺看着他说,“好像还瘦了?”
许嘉年把脑袋往他肩膀处一抵,哀叹道:“因为军训真的好累!听说A大军训要一个月,是不是真的啊?”
“嗯,一十来天。”蔺贺揉揉他的脑袋,带着他往车边走。
许嘉年:“那你什么时候去报到?”
蔺贺:“明天。”
许嘉年:“我和你一起去。”
“好。”
……
九月下旬,许嘉年周末在家,给被军训剥夺了周末的蔺贺打电话,“你们军训什么时候结束啊?”
蔺贺:“下周五汇演。”
许嘉年眼前一亮:“那你周六就有空咯?”
“嗯,怎么了?”
许嘉年雀跃地和他分享喜讯:“我暑假送去参加绘画比赛的作品,拿到了青少年组一等奖。主办方通知我出席颁奖典礼,还给我寄了五张亲友席的票。”
“恭喜。”蔺贺的声音里带上了笑意,“我有这个荣幸去观礼吗?”
许嘉年顿了顿,故意道:“既然你这么想去,就给你留一个名额吧。”
蔺贺在电话那头轻轻笑了一声:“谢谢。”
许嘉年参加的这个比赛在绘画圈含金量不低,虽然他获得的只是青少年组的一等奖,但也是一项非常了不起的荣誉。
颁奖典礼很隆重,许嘉年穿着小西装站在台上,从颁奖嘉宾手里接过奖杯,像个优雅的小王子,礼貌得体,笑容灿烂。
蔺贺和许父、许母、许嘉媛,还有许嘉年的美术老师一块坐在台下,骄傲地为他鼓掌。
领完奖,许嘉年的美术老师又带他去认识几位评委和主办方的负责人,获得了不错的评价和鼓励。
许父顺势和他们交换名片,诚恳邀请他们改天来家里做客,鉴赏家里的几幅藏品,借此在美术圈为许嘉年搭建人脉。
许母带了一台拍立得,给许嘉年拍了许多照片,又让蔺贺给他们一家人拍合影。
拍完,许嘉年搂住蔺贺的手臂,对许母说:“妈,给我们也拍一张。”
许嘉媛:“我也要!”
许母:“好好好,一个个来。”
中午许父订了餐厅,一是给许嘉年庆祝,一是答谢许嘉
年的美术老师。
许嘉年以茶代酒,给恩师敬酒。
他的美术老师年纪四十出头,在圈内小有名气,笑着和许嘉年碰杯,说:“你进步很大,再过两年,我可能就教不了你了。”
许嘉年有些羞涩,磕巴地接话:“不会,您、您永远是我的恩师。”
老师却只是笑笑,大方道:“今天带你见的那位龚老师很厉害,有机会的话,可以争取做他的学生。”
许嘉年知道恩师这是为自己好,给对方添了一杯酒,“谢谢老师,我再敬您一杯。”
许父和许母也向老师表达谢。
蔺贺看着努力学着大人的模样“应酬”的许嘉年,浅浅弯起唇角。
他相信,少年将来肯定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画家,一个很有魅力的人。
吃完饭,许家的司机开车送许嘉年的老师回家。
许父许母见许嘉媛开始打瞌睡了,不打算再等司机过来接,准备直接打车回去。
蔺贺说:“我开了车,能坐得下。”
“那就麻烦你了。”许父说。
蔺贺开车很稳,并不像他这个年纪的男孩喜欢开快车、秀技术。
许父越看他越觉得满意,尤其是没想到他和许嘉年能相处得这么好。
知己好友难得,许父希望他们的关系能一直保持下去。这样一来,就算他和妻子老了,年年和媛媛也不会太孤单。
回别墅区要走环城高架,下匝道的时候,有辆出租车抢道,蔺贺放慢车速,让对方先通过。
匝道下面不远就是国道,有一个十字路口,蔺贺见前面那辆出租车赶在最后两秒绿灯冲出路口,感觉自己应该过不了,就减下了车速。
突然,大货车刺耳的喇叭声和刹车声响起。
蔺贺和副驾驶的许父看向路口中央,脸色一变。
许母坐在后排中间,一手抱着熟睡的许嘉媛,另一只手赶紧搂住许嘉年的脑袋,捂上他的眼睛,自己也偏头闭上眼不敢看。
原来,垂直方向的一辆大货车眼看自己这边的红灯变绿,就没怎么减速刹车,直接通过路口。
短暂的三秒黄灯让大货车和出租车在路口中央相遇,尽管极力刹车,但货车还是撞上了出租车车尾,后者失去平衡,打转半圈,直接甩到路边花坛上。
碰撞声,剐蹭声,玻璃碎裂声……许嘉年光听声音就觉得一阵后怕。
蔺贺更是握紧了方向盘,后背渗出冷汗。
幸好,幸好他没有抢那一两秒的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