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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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铭本是用力向前推门，强大的阻碍感却瞬间消失，手上一轻，登时身不由己地向前扑去。

他心里暗叫不好，手指连忙紧紧扣住门沿，却没能起到有效的作用。门扇前冲之势不绝，随后“哐当”一声巨响，已撞在了门框上。

但赵铭可就没有这般好运了，在门扇绕轴旋转的时候，他的双脚已经半离地了，以致于门扇撞击门框后，他双手抓握不稳之下，整个人便被横甩了出去。

“咚！”

赵铭重重摔倒在院中，只觉得全身骨骼如欲散架，张大了嘴巴，一时之间却无法发声和呼吸。

雨点如一颗颗碎石子，不断击打在赵铭裸露的肌肤上，传出一阵阵刺痛感，冷风吹动他的衣衫，发出了沉闷的噗噗声。

赵铭试图操控四肢，从而爬起身来，但手脚稍微一动，就传来钻心的疼痛。

他的胸口像被大石压住，不论如何使劲，气息都无法从喉咙吐出，因此脸庞涨得一片通红。

赵铭不得不停下，过了好一阵子，才觉得阻滞之感消散，于是立刻急促地呼吸起来，胸膛随之不停地上下起伏。

由于面部的肌肉过于扭曲，泪水不自主的，从赵铭的眼角挤压而出，接着与雨水混合，顺着脸颊流下。

但天上的雨珠不断坠落，灌进嘴里之后，又引起了激烈的咳嗽，泪水和鼻涕则再次淌出，转瞬间便混杂在雨中，区分不清楚了。

“轰隆！”

“轰隆！”

雷鸣声轰响不停，闪电的银光乍现乍隐，映照出赵铭惨白的面容。狂风呼啸不绝，吹在他衣衫湿透的身上，寒冷就像要浸入血肉一般。

赵铭却无暇顾及这些，喉间发出低吼，竭力挣扎着，朝房门处扭动身体。他很清楚的知道，这场大雨短时停不了，若是不能及时进屋，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之前推门的过程中，他便耗费了太多的气力，加上又受了重伤，所以与门口之间，这七尺左右的距离，此刻在他的眼中，便宛如天堑一般。

艰难地爬行了许久，赵铭与房门的距离，缩短到了将近四尺，但仍然遥遥无期，而且最绝望的是，他实在没有精力去动弹了。

当闪电的银光黯淡下去后，四周浓郁的黑暗，色泽没有半分减弱。

由于先前起床的时候，并没有察看银刻石的显示，因此赵铭并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但看这样的天色，恐怕夜晚还很漫长。

赵铭侧身卧倒在地下，右臂已被压得隐隐发麻。眼见前进无望，于是费力地翻过身子，在地上平躺了下来。

“救命……”微弱的求救声，才刚刚响起，便被狂乱的风雨声淹没。

赵铭没有放弃，一遍遍地重复着。但他的喊声向来中气不足，周围又太过喧嚣，即使外边恰好有人经过，大概率也不会注意到。

这样的恶劣条件，对于虚弱的赵铭而言，实在具备致命的威胁。

因此，他不敢放过任何生机。

然而，即使赵铭喊到声音嘶哑，也没有能够等到任何援助。好在这时，他感觉体内聚集了一点力气，于是重又侧身在地下挪动起来。

赵铭的这处居所，院中的绝大部分，都是是生着杂草的土地，只有房门和院门间，铺了条青石板路。

而赵铭摔倒的地方，正是泥土与石板的交界处。所以匍匐的过程中，他的脸上、嘴里，都被雨水溅上了不少黄泥。

这次的爬行，持续的时间极短，赵铭甚至觉得距离并未缩小，但在雨水的冲刷下，他的体力正加速流失，实在无力继续，除了停下别无选择。

赵铭吞了口气，雨水夹杂着黄泥，也被他咽入肚中，忽然，身体不由自主地剧烈颤抖起来。

冷！

冷！

冷！

他从未感受过这样的冰冷，只得如煮熟的虾子那样，耗尽最后的力气，将身体蜷缩起来，希望可以获得些许温暖，然而感受到的，只有更加刺骨的寒意。

若是有面镜子，赵铭便会发现，他的脸颊如此苍白，以至于没有一丝血色，而嘴唇已经冻得乌青。

原先奋力向前时，他完全被求生的本能所支配，因此对于寒冷的感受，并没有这样强烈。但随着冷意不断积累，他身体的承受能力，已经逼近了极限。

“还差一点……就差一点了……”赵铭含糊不清地低声道。

他望着依旧遥远的木门，竭力伸展着手臂，微微弯曲的五指，无言诉说着，对于触碰那座门槛的渴望。

大股湿润将赵铭的双眼包裹，前方的木屋一阵扭曲后，本就模糊的影子支离破碎。

“这雨实在太大了……”赵铭埋怨道。

他脑中昏昏沉沉，意识正不断溃散，仿佛坠入深渊海底。

他的视野逐渐收缩，且暗色愈来愈重，终于眼皮缓缓阖上，陷入了彻底的黑暗。

“轰隆！”

漆黑如墨的天幕，再次被一道闪电劈开，银光闪烁间，短暂地照出泥地里，一个瘦弱少年蜷曲的身影。

雨势仍然不减。串联成线的雨珠，便如一根根长矛，不断向大地投射而下。

呼啸的狂风中，偶尔传出咔嚓的声响，不知道是哪颗小树，又被折断了枝干。

……

不知过了多久，天地间的风雨还未止歇。而泥地里，赵铭的手指微微一动。

“唔……”微不可闻的声音，从他的喉咙里，艰难地发了出来。

混沌的意识，此刻有了一丝清醒。赵铭能够隐约感知到外界，但却无法确定身体的存在，唯一可以稍微动作的地方，似乎是眼睛。

就当他想要睁眼时，却发现眼皮被牢牢地黏住，撑开细小的缝隙后，又立刻关闭下去。

“什么时辰了？还在下雨吗？”模糊的念头，刚在他脑海中浮现而出，还未来得及细想，便又昏迷了过去。

漫长的黑暗中，赵铭数次醒来，又数次陷入昏迷，意识沉浮间，似真似幻的场景，接连浮现。到后来，就连他自己也分不清，究竟处于什么状态。

就在这样的反复中，赵铭苏醒的频率越来越低，持续的时间，也越来越短。

对于此种现象，他似乎也有所察觉。然而，每当想要反抗的时候，都会受到一股无形力量的拖曳，于是只能身不由己的向下坠落，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不过，在赵铭的意识，即将彻底消散时，一阵炽热之感，忽然将他拉了回来。

这股炽热是如此的强烈，以致于赵铭的清醒程度，瞬间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在这样的提升下，他也首次感受到了，躯体和四肢的存在。

只不过，与他预想中的不同，这种感受并不怎么美妙。

从皮肤传来的灼痛感，令他觉得自己仿佛浸泡在沸水中，下一刻就要要腐蚀溃烂。

而处于内部的肌肉与骨骼，也像是被架在火上炙烤，内外交攻之下，更令他痛不欲生。

赵铭的眼皮颤抖着，终于睁了开来。但眼皮睁开的瞬间，密集的雨点就砸在了眼球上。

一道闪电划过，银光将赵铭眼底的困惑，照耀得无比清晰。

分明是倾盆大雨中，为何自己却觉得如此灼热？他沉下心神，发现雨滴落在身上，好像火星一般，并无丝毫冰凉之意。

赵铭顿时醒悟过来，这股炽热只是错觉罢了，过不了多久，自己就要被冻死了。

他想到自穿越以来，就没遇到几件称心如意的事，饱尝冷暖、历尽艰辛后，却要迎来这样凄惨的死法，几乎要咬碎牙齿。

赵铭圆睁双眼，怒意如洪水般爆发出来，令他口中发出了喑哑的吼叫：“啊！！！”

尽管赵铭愤怒欲狂，但他此刻气力耗尽，在手脚难以动弹，无法自救的情况下，这番怒吼根本无济于事。

热！

热！

热！

即使知道这是濒死的错觉，但赵铭仍然压抑不住，想要脱去衣衫的想法。

不过他很清楚，脱去衣衫并不能解决这个问题，而且，他也没有余力去做了。

赵铭微微张嘴，忍着喉咙传来的刺痛，接住雨水吞咽而下，才能体会到些许的凉意。只是不一会儿，他就停下了这个举动，因为越发鼓胀的肚子，正发出严厉的警告。

就在这时，小腹处忽然传来了一点清凉。赵铭一愣之下，进入内视的状态看去，只见幽府内的灵源，一根尖刺从表面凸了出来，正在微微晃动。

赵铭望着那摆动的尖刺，不知怎的，好像理会了它的意图。于是，心念一动，控制灵源将其分离而出。

刚与灵源脱离，那根尖刺就摇头摆尾，继续传达某个想法。赵铭便操控那灵力尖刺，沿着经脉四处游动起来。

而随着灵力尖刺的游动，所到之处皆被敷上一丝清凉，虽然极度微弱，但也令赵铭获得了喘息之机。

虽然是由赵铭操控，但实际上，这根灵力尖刺的运动方向，决定权却在它自己身上，因此其运行路线杂乱无章，毫无规律可言。

赵铭虽然心中疑惑，但还是任劳任怨的为其提供动力，毕竟再怎么说，总比坐以待毙来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