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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上街,时值凌晨,街上没有公交车,四下无人。
按道理这点没什么地方开门做生意,哪怕早点摊,这时候也在准备一会儿卖的豆腐脑。不过陈荒倒是明白八爷手下那位“齐叔”的脾性,他深知若有事问那位懂赌石的大叔,恐怕还必须这时候去问。
否则,一旦过六点,那大叔忙着刷DNF深渊,就没时间了......
咳咳咳,虽然那位大叔网瘾比较严重,不过水平倒是没得说,但凡帮里有什么关于玉石的困惑,那大叔只要随便一眼,就能把玉石的质地,种类,质量,瑕疵......一个不漏,全说出来。
传说当年八爷在香港那边被家族亲戚挤兑丢了事业,不得不回大陆老家历山重新开始。当时八爷身上一分钱没带,就带了自己手下几位奇人,其中就有这位网瘾齐叔。
带着齐叔,八爷回国第一步就是带大家去云南,笑嘻嘻跟路边一个小姑娘借了两百块钱后,八爷潇洒带网瘾大叔进去赌石,清晨开始赌,到了晚上,八爷身家已经多了两百万。
明白再赌下去这边背后老板要发飙了,八爷知趣停手,单枪匹马过去跟那边赌石的大老板打了个招呼。招呼打完,八爷和那位老板成了朋友,后来帮里云南的路子,说起来也都是那位老板介绍。
刚听这件事时候,陈荒心里既称奇,也猜着,那老板之所以和八爷拉关系,应该也有齐叔的缘故。毕竟云南玩石头的,总会遇上那么几件弄不清的东西。遇上这种东西时,齐叔的作用,可至关重要。
回忆完,陈荒钦佩中有些羡慕。八爷长袖善舞,何时自己才能像八爷那样,翻云覆雨,成一般事业?
至少让家里不这么穷困,至少让妹妹能每天开开心心的,能让妈妈住好的病房,输好的药。太多想做的事,太多重要的责任。
可血这么热,心这么急,抬头远望,前路还是好远,好远......
陈荒微微摇头,彼时秋末不曾到,轻风凉矣,他走在泛霜的街上,背后是太阳初升,几声遥远的发动机响,好像拉开城市一整天的喧嚣,在寂静的夜里分外清楚。
叹口气压下无谓的思绪,陈荒快步到八爷所管的街上。找到齐叔住的房子,陈荒看看表,五点五十五,还来得及。他上前轻轻敲门,不一会儿门洞开,门后露出一双因熬夜而满是红血丝的眼睛。
“小陈?”齐叔奇怪。
“早安,齐叔,有空吗?”陈荒礼貌询问。
齐叔回头看表:“六点以前。六点以后DNF恢复疲劳。”
“OK。”陈荒点头。
感受着齐叔的注视,陈荒小心从书包里把一块“极品灵石”拿出来,抬头,刚想说“齐叔你帮我看看这个能卖吗”,齐叔突然猛扑开门,一把将陈荒的玉石按回去。
“你哪来的?”齐叔竟浑身颤抖,双眼暴睁瞪圆,陈荒第一次看到齐叔露出这种表情,他较惊诧。
“我......”他语塞。
齐叔强压抑激动,郑重其事,“陈荒,不管你哪来的,我告诉你,现在马上找到没人的地方丢掉!不......不能丢!丢掉他们也能找到你,陈荒,把东西藏起来,藏到你也找不到的地方!”
“为什么,他们是谁?齐叔?到底怎么回事?”陈荒万分不解。
“不要问,你想八爷和你活命你就不要问,知道越多死得越快,一旦被他们发现......”齐叔眼神中闪过一丝恐惧。
“他们到底是谁?”陈荒按住齐叔肩膀,试图让齐叔冷静。
齐叔顿了顿,脸色难看,“我说了,不要问,把东西藏好,永远不要让人知道。今天的事从来没发生过,你也从来没有一块这种东西。要是你不想你的妹妹母亲被人淫掠,你不想八爷被你害死,马上忘掉今天早上。”
“可......”陈荒上前想追问。
但“呯”一声,齐叔已经不由分数把门摔上,正摔中陈荒的鼻子。
陈荒捂鼻吃痛蹲下,感觉有点撞骨折了,幸好这时丹田涌起一股暖流,暖流到鼻子上的经脉转了转,痛楚飞快消逝。
“什么啊?”揉揉鼻子,陈荒惊疑不定。齐叔的表现太可怕,他也彻底绝了卖灵石的心思。
到底怎么回事?看情况地球也有这种灵石......他们是谁?难道......地球也有修真者?
太扯了吧?不过想到地球古来今往的神秘传说,这倒也不是不可能......但假如真的有特殊人士,现在他们怎么不见了?难道是忙着打游戏?忙着泡妞?
把几个疑惑记好,在没有更多信息前,陈荒自觉得不出靠谱解释,干脆不瞎想。
不过今天早上的事倒还有一件,就是去买废电脑的那个精神病院了解情况。
本来预计和齐叔会多聊会儿,弄到八点正好精神病院开门。但眼下这情况,陈荒一下子变得无所事事,只能慢慢等着。这种“闲”让陈荒很不适应,一直以来他就是陀螺,让家里情况抽打着,他一刻也停不了。
去附近水管灌了口水,陈荒拖着书包,漫无目的走在大街上。一条条街道看过去,一扇扇窗户看过去,残破街道好像日记本,记载这座小城的每天每夜。
肚子突然“咕咕”,脚步停下,陈荒顿时皱皱眉头,怎么回事?这么多年不吃早饭也没有这样饿啊?
其实陈荒并不知道,修炼是件很费能量的事。筑基期以下修士不能以天地灵气补充身体消耗,通常在修炼后都不得不大餐一顿。陈荒能忍到现在,这已经是抗饥饿天赋点满,十分令人惊叹。
值得一提的是,这点血魔功里并没有写,因为这真的是玄霄圣界最最最普及的常识,三岁小孩都知道。
这边,肚子咕咕叫的陈荒越想越饿,他摸摸口袋里零角碎钞,忍不住想买个馒头垫垫。随意四望下,他还真找到个卖馒头的。
馒头摊上,布做的招牌挂在两边,看摊的人还小,从背后看是个高中小姑娘。小姑娘长发扎着头巾,身材纤弱,背影有种清新简单的美。路灯照着她围裙和旧衣,与不远处刚下班陪酒女的性感时尚遥遥对比,好像两幅鲜明的写实画。
也许是羡慕陪酒女的好看裙子吧,小姑娘正出神望着,连陈荒到她背后都没有意识。
“老板娘,来个馒头。”
礼貌点点小姑娘的肩膀,指下柔软的香肩一颤,那小姑娘傻乎乎回过脑袋。
“诶?陈荒?”她惊讶。
“你是......林雅儿?”陈荒认出眼前女孩,也是惊讶。
眼前这小姑娘正是前些天有过一面之缘的林雅儿,陈荒颇惊奇学校闻名遐迩的大美女竟然在这里卖馒头,忍不住多朝校花的围裙看了看。
但这束目光落在林雅儿身上,却让林雅儿以为陈荒在笑话自己难看。天性自卑,她倒没有愤怒,只是更加失落难过。
“很丑......对么......”林雅儿悄悄扫了一眼经过的陪酒女。她并不知道那些二十一二的女孩是什么职业,她只是觉得她们好光鲜,好漂亮。
学校的男生都说她是“校服美女”,殊不知,其实她根本就没有别的能穿到学校的衣服。
无数人谴责校服不够个性,但谁又想到呢,那丑丑的校服,在不知不觉中维护了多少衰小孩那点小小的,几近破碎的自尊?
就在林雅儿目光偏移的一瞬间,陈荒也看清楚了林雅儿关注的那些陪酒女。他不禁皱眉头,这群姐姐,真是太胡闹了,这时候不赶紧回家,怎么又在这儿附近晃悠?
唉,真爱给八爷添麻烦,等被扫黄打非抓进去,八爷又要通关系救你们。
虽然心里很想去和那些陪酒女说道说道,但校花在前,饶是陈荒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他只好别过头,装作不认识那群陪酒女的样子。
或因同是苦命,陈荒深知林雅儿心中自卑所想,他一边扭头,一边不忘宽慰两句。
“不丑不丑,你很美,你是我见过除了我小妹最美的女孩子,你只是缺一条礼裙而已。”
“可大概一辈子都会缺那条礼裙吧。”林雅儿有些低落。
“不会的,你要相信,总有那么一天,你爱的人会架着七彩祥云来找你。”
林雅儿扑哧一笑,“他是不是还会七十二变啊?坏蛋,不要以为我没看过大话西游,就拿里面的话来诓骗我。”
“不信?不信来打赌?”陈荒耸肩。
“什么赌?”林雅儿好奇。
“要是有一天,真有个你喜欢的人架七彩祥云来找你,你欠我一桌喜酒;要是到最后,那个人始终没有到,或者他到了,你们没有好结果,那,我欠你一条礼裙。怎么样?”
“这样......会不会你太吃亏......”林雅儿迟疑。
“是有点,作为补偿,我吃你点馒头,怎么样?”陈荒指着林雅儿的馒头(注:此处指吃的馒头)咽咽口水。
绕来绕去陈荒黄鼠狼终于露出他的獠牙,对林雅儿的馒头(注:真的指吃的馒头)伸出罪恶小爪子。
“吃吧吃吧。”善良的林雅儿欣然应允。
这句话落,陈荒顿时不客气,他拿起一个馒头大快朵颐,看起来吃得很香。
望着陈荒虎狼吃相,林雅儿出神一会儿,不知想到什么,带着一种难言的味道,她开口:
“原来你也会吃馒头啊?”
陈荒抓着馒头一乐,“不然我吃什么?吃人?”
林雅儿捂嘴轻笑,“你在说什么啊,坏蛋,我说的是,学校都传你每天山珍海味的,煎饼果子都打两个蛋,很阔绰。”
“得了吧,你没看我穷得都来蹭你馒头吃了?那都是他们瞎说的。”陈荒无奈解释。
“可他们说你能赚很多钱......我觉得好厉害......”林雅儿幽幽。
“能赚点小钱倒是真的,但杯水车薪而已。厉害更谈不上,没有八爷看重我,什么都不算。”顿了顿,“其实你才很厉害,大部分像你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话都说不好,别说工作,要长得丑点,分分钟得罪人。”
“漂亮就不会得罪人么?”林雅儿好奇。
“嗯,但你别以为这是好事,慢慢你就懂了,这世界对女孩有青春红利,但也是青春陷阱。”
说到这,顿了顿,陈荒似乎有所感慨,他望着那些陪酒女孩刚远去的方向,微叹声,低道,“她们那时候还太年轻,不知道命运所有赠送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有点不太懂诶,陈荒,你能告诉我到底是什么意思么。”林雅儿点着嘴唇。
“没什么,”陈荒暗叹自己多话,摇摇头,“稍微感慨了些无关的东西,抱歉,有点罗嗦。以后你就懂了。”
“唔......”林雅儿似懂非懂点点头。
最初的红日终于跃动在远方连绵的山上,陈荒默默吃着馒头,不时看两眼校花下饭。林雅儿百无聊赖观察陈荒咬馒头,不时被陈荒怪样逗得傻笑。
随意闲聊着,远处八点钟声终于响起,陈荒起身,拍拍手,摸摸林雅儿的脑袋。
“加油啊。”
他鼓励一句,拉起书包,便融入街上刚苏醒的行色匆匆。
林雅儿呆呆望着陈荒疲惫又有些萧瑟的背影,她突然有种错觉,其实他和她才是一类人,与染了色的世界格格不入。
她不禁笑话自己笨,他们怎么可能是一类人呢?傻死了。
摇摇头,她赶紧忙碌起来,让自己不要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