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晟在洗澡,请问你是?”
白以薇像被当头扑了一盆冷水,整个人僵硬地站在那里。
聂云深觉得自己这一刻真的很坏,可以这样面不改色地撒谎。
眼前的女孩脸色闪过太多表情震惊、难以置信、伤心…眸底涌动的羞愤以及一丝狠戾。
聂云深相信自己没有看错,虽然只是一瞬间。
白以薇,傅*和白中恒的小女儿,从小体弱多病,几乎是万千宠爱集一身。她并不愧疚,因为有些恨意的因子早就开始在心底慢慢发芽。
“你…你凭什么?我不相信…不可能的…”白以薇微微摇头,声音很轻,但在静谧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
聂云深顿了顿,似笑非笑地摇了摇头,唇边有凉薄的弧度,“你随意。”她的声音懒懒的,缓缓抬手,指了指一个方向,示意白以薇,如果不信可以尽管去看。
“你们…”白以薇咬着嘴唇,眼角已经有了泪花,“我不相信,我绝对不相信…”
她慢慢审视着聂云深,廉价的衣服,丝毫没有任何品味而言,“你这样的女人,怎么配站在之晟哥身边…”
“配不配,由不得你说。”那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眸里,突然漾出寒意,白以薇第一次领教到这样的眼神,一时呆住了,说话也有些口吃。
“我…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为了他我什么都愿意做,他喜欢什么我都知道…”
白以薇还来不及反驳,耳边就响起了女人轻笑的声音,“小妹妹,你真可爱,男女之间的关系,似乎跟多少年的情意无关吧?何况,你知道的,越是熟悉,越是可能…没有什么…”
“比如,你和他…”聂云深勾起嘴角放缓了语调,若有所指的眼神让白以薇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
最后,聂云深微微俯身,靠在她的耳边轻轻说道:“对了,他喜欢什么你真的都知道?比如,裴之晟的腰靠后的地方有块小小的胎记,那里是他最敏感的地方,只要轻轻亲一下那里…”
“啊!你!你这个狐狸精!你不要脸!”白以薇估计没受过这么大的刺激,立即丢掉了努力维持的涵养,苍白的小脸开始有些扭曲,扬起手就朝聂云深的脸上扇去。
却在下一秒,手腕被身边横过来的一只手狠狠扣住。
裴之晟握着白以薇的手腕,他的头发真的湿漉漉的。
裴之晟一把甩开白以薇的手,搂住了聂云深,“白以薇!”
“之晟哥!”白以薇一愣,她看见裴之晟眼里的责备,“不是的…”
她咬着唇瓣,急忙伸手拉住裴之晟的手臂,声音里有着受了委屈后的哽咽,“你别误会,不是你看到的这样的,是这个女人,她,她太过分了,她和你…你们…”
聂云深微侧着头,微微睁大的眼睛有些无辜,“我看你还不出来,还以为你在洗澡,是不是我说错什么了?”
裴之晟看了一眼聂云深,似乎没再打算深究,手轻放在了她的后背轻轻拍了拍,“你先进去一下。”
“嗯。”聂云深乖巧地点点头,朝白以薇微微颔首。
白以薇气得恨不得走过去撕烂那个虚伪女人的脸,手指揪紧了裴之晟的袖子,“你别走!”。
“以薇,你身体不好,应该在家里休息。”裴之晟的目光慢慢地凉下来,语气冷淡疏远。
“我只是想见你。”白以薇消瘦的双肩微微地轻颤,纤柔的背僵硬得笔直,眼泪没忍住,从眼睛里滑下来,烫在了她的皮肤上,连同她的心都在疼。
“我一直一直找你,而你一直一直躲着我…”她的声音低了下去,轻轻咬着唇,像是用尽了一生的力气才讲出了这番痴情,柔弱的不堪一击。
裴之晟面无表情地将白以薇抱着他的手掰开。
“以薇,你需要长大。”冷峻的五官覆着淡漠,“你对我来说,只是妹妹。”
…………………………
裴之晟把车子丢给了她,聂云深有些紧张,她有段日子没开车了。
缓缓从医院停车场驶出的时候,她的眸光似乎瞥到了那抹橘色的纤柔身影。
再看副驾驶座上的男人,闭着眼睛闭口不提,似乎也不甚在意。
“我现在才发现你的拒绝方式很残忍。”她故作轻松地开口,想起他也拒绝了她很多次。
“嗯。”男人厚重的鼻音,疲惫而且声色不明。
“你有没有觉得应该更加委婉地拒绝?”伸手调了一下车中空调的温度。
“你的不是更加直白?”
聂云深脸刷得红了,握着方向盘的手加重了点力道,“我嫉妒她。所以我骗她说你在洗澡。诶,你真的洗了?裴医生,你这次居然真的不生我气?我不会在做梦吧?”
没有任何回音,她侧眸,看见裴之晟无懈可击的侧面的轮廓,以及唇角微微的弧度。
…………………………
聂云深在第二天又赶回了灵城办理夏恒转院的事情。
裴之晟休假了两日后回到医院。
中午的时候接到了裴宅管家老钟的电话。
裴之晟赶到体检中心的时候,裴海天差不多做完了所有检查,由老钟搀扶着走出来。
“您的身体检查不是一直由私立医院的蒋医生负责么?怎么会来一院。”
“哼,臭小子,我不来这里,我能见到你?”裴海天拿着拐杖重重地在地板上敲了敲,哼了哼,“小时候还会黏着爷爷,长大倒是越来越没良心了。这周五陪我去参加一个酒会。”
裴之晟的父亲裴彦舟,是裴海天所有儿子中最为骄傲的一个。年轻时狂放不羁,却又极具商业才华,接手裴家生意后非常务实地娶了当时显赫家世的乔清妍,强强联合的背景可谓如虎添翼,在商圈可谓之叱咤风云。可惜,裴彦舟混乱浮躁的感情生活始终没有中断过,最终十多年前死于自己情人的刀下。
裴海天从小就非常看好裴之晟,结果裴之晟最后选择的职业让他无比失望。
“小晟,只要你愿意,现在就可以回公司…趁爷爷还在,我可以把所有的经验都传授给你…”裴海天的双鬓早就斑白,年纪这么大逐渐体力也不支,可是一直没有放心将权力交付给其他几个儿孙。一来是一直在等待裴之晟回心转意,二来当然也是有所顾忌,怕走上其他几个家族的后尘,去年关家子女的争斗就是一个最血淋淋的例子,他不得不更加慎重地选择继承人。
“我周五有手术。”
这个借口裴海天这些年听了无数遍,家族里也只有这个孙子可以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裴海天重重地咳嗽了两声,拍了声桌子,“你就知道手术!是不是有天我得进棺材了,你才舍得放下你的手术来看看我这个老头子?”
………………………
傅家公馆后花园的木椅上,一道纤柔的白影安静地坐在上面,苍白无神。
那天她在医院站了一天,最后被傅*找到,她被禁足在家。
忽然,有脚步声靠近,然后是一道阴影覆盖在她的头顶。
一双麂皮手工皮鞋出现在自己低垂的视线里。
她从皮鞋鞋头一点点地上移目光,看到笔挺的西裤,黑色的西装大衣,当韩桢的脸映入她的瞳眸里时,白以薇的嘴角微微下撇,红了眼圈。
“姐夫…”暗黄的灯光下,呼吸在空气中立刻幻化成白雾,
韩桢TUO下自己的大衣帮白以薇披上,“这么冷,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白以薇脸色在夜色里都无法掩饰苍白,“我是不是不该一直守着自己的执念,为什么我自己要这么傻…我也好恨我自己…”
韩桢转眼望向不远处的灯火辉煌,目光渐冷,伸手轻轻摩挲着白以薇乌黑的秀发,“也许他只是一时被迷惑而已。”
“那他多久才会醒?”苦涩地歪了歪嘴角,白以薇的声音有些哽咽。
“周末我跟云涵有次聚会,到时候很多朋友都会到场。”
白以薇抬头望着韩桢,静静地注视了一会,咧嘴,虚弱一笑,“姐夫觉得我还有希望么?我厚着脸皮,向他表白。他却对我不屑一顾,反而会相信那个虚伪的女人…我为了他,做了那么多…努力长大,努力吃药,努力变得更淑女更优雅…为什么他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
韩桢垂下眼帘,嘴角微微扬起,“别瞎说,我们以薇这么美好,是男人都会想要去保护你。”
“从小因为我身体不好,所以大家都迁就我,保护我,之晟哥他也是。姐姐因为认识了姐夫,跟之晟哥解除了婚约,我还暗暗地高兴,以为自己终于有了机会,可以光明正大地去喜欢他。现在我想想,我根本活不了多久,又怎么能奢求他可以爱我…可是我真的好不甘心…”
“只要找到合适的心脏,你就可以健康地生活了,不要放弃。”
“最适合的那颗心脏,已经没了。”白以薇垂眸喃喃道,眼神有些恍惚,手指甲猛得攥进了手心。
韩桢的手依旧停留在她的发间,轻轻揉了揉,声音更低更柔:“相信我,会有奇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