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啦,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喝点茶。”送来点心和茶水的女孩走过来轻轻地碰了碰她的肩膀,尔后关切地询问。
聂云深摇摇头,敷衍地笑笑,“我先出去透透气。”
“你一个人可以吗?外面风挺大的,带上件披肩吧。”女孩子递过来一条驼色的披肩。
聂云深客气地接下,便离开了船舱。
天色已经渐暗,游轮上灯光闪耀,照射得犹如白昼里。更多宾客都在陆续上船,衣香鬓影、欢声笑语,非富即贵。
聂云深放缓步速,目光在形形色/+色的人群中流转,像是在寻找着什么,又好像只是不经意地瞥过一眼。
没有…
心里有着淡淡地失望,她低下头,慢慢向船栏走去,像这样的地方,他应该不会想来。
海风呼呼地吹刮在脸颊上,拂乱了披在身后的长发,心口处闷闷的,连喉咙都变得干涩。
船上的人越来越多,逐渐拥挤,也愈加热闹,不断传来音乐声、交谈声和尖叫声。
走在人群中,她的思绪也飘得很远。
不知道走了多久,手被突然握住。
她抬头,看到一双深黑的眼眸。
“怎么低头走路,外面很凉。”裴之晟没有放开手,目光落在她被风吹乱的头发上。
他穿着烟灰色的修身西装,有些正式,灯光将他立体深邃的五官打出淡淡侧影,目光很深很敛。
“你来啦…”手心上炽热的温度让她的身体一颤,只感觉某种平息许久的情绪再度自心底窜起,欣喜和紧张瞬间蔓延至全身。
“今天得到场,早上因为有台临时的手术所以很早就出门了。”他低下头,视线投射在她脸上,顿了顿后说,“祝你今天顺利。”
聂云深微微一愣,立即仰头朝他露出笑容,眼瞳清透晶莹,“那我先进去了…那…明天早上给你做早饭…你一定记得来吃。”
裴之晟盯着她看了片刻,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手上轻轻地加重了力道,眉宇之间,隐约多了丝细微的褶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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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一道清淡的嗓音插了进来,乔均宏拍了拍裴之晟的肩膀,眼睛却盯着他们还交握的手,“还以为今天需要我去医院连哄带骗你过来。没想到乖乖束手就擒了啊….”
“那我先进去了。”白皙的面颊开始染上了红晕,聂云深朝乔均宏礼貌地笑了下,轻轻地抽回了手先行离开。
望着匆匆离开的高挑背影,乔均宏严肃地开口,“我以为你分的出来她们谁是谁…帮到今天,也是该停止了。她并不适合你...哪怕她过了今天可以回到傅家。”相比几个堂兄弟,乔均宏与裴之晟从小一起长大,更为亲近些。
“她的事情,还有别人再查么?”裴之晟没有回答乔均宏,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在走过来的裴家众人。
“好像有一两个,我会尽力挡着,不过就像我说的,适可而止,你不可能一直这么护着她。裴家的人今天都到齐了,你知道姨妈最重视什么。”乔均宏望着漆黑的海面,叹了一声,“不过看来,今天也有傅家也不会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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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云深小跑了一段路才停下,眼看着前方不远处就是遂心指定休息的船舱,她突然转向了另一个出口。
游轮突然有些晃动,聂云深刚出去冷不防地往船栏杆上伏去。
她稳了稳身子,扶着旁边的长椅坐了下来。脱下高跟鞋,脚后跟早已经磨破了,渗出了丝血,可她丝毫不感觉疼痛。
远望着前方的点点星火,轻轻地笑了。
放下也是…救自己…回到傅家又怎么样?要报复傅*还是报复韩桢?然后呢?
无数次曾经想过的报复念头在今天突然变得苍白可笑。
晃神中,一位穿着华贵黑色旗袍的老太太慢慢地走了过来,坐在聂云深的旁边,蹙眉抚着膝盖,面露苦色。
聂云深看了一眼老太太的膝盖,轻声开口,“您是不是犯风湿了?”
老太太微楞,随即惊诧的看着一旁的聂云深,略显迟疑的点了点头。因为有些晕船,主办方特地给她安排了贵宾休息室,可还是闷得厉害。结果才从里面出来一会功夫,这腿病就发作了。此时佣人都没跟出来,她不禁有些懊悔。
“你怎么知道说是风湿?”老太太声音微冷,似乎带着些防备。
仔细看了看,虽然老太太两鬓是银发,但是脸保养得很好,皱纹很少,且有些严肃。
云深估摸着这位老太太肯定是哪位船上贵宾的家属,便轻轻应声,“初春晚上的海面,空气里水汽重,我看你按着膝盖很疼的样子…猜测应该是风湿。”
老太太目光轻轻的移向云深,微眯了眸打量着她。一张妆容精致的小脸,眸子温和却生动,长睫微微颤着,似是有些眼熟。
“那懂这个毛病?”
“懂一些..也许我可以帮上忙。”云深咬了咬唇,站了起来,又轻轻下蹲。因为旗袍紧身的关系,身子微微向前倾,修长纤细的双手在她膝盖周围按捏起来。
“感觉好些了么?”这种捏法其实很费力气,大约十多分钟后,云深的手指已经有些酸疼。
老太太轻轻拍了拍膝盖,又优雅地伸了伸腿,还真就好了不少。
“嗯,确实好多了。小姑娘,你的手法很熟练,哪里学的?”
“我爸那个时候工作很辛苦,一到阴雨天腿就疼得下不了地。我高中的时候就跟元姨跟着一位师傅学了些日子,偶尔可以帮着我爸减轻点腿痛。”
“那他现在好些了么?”老太太的语气不轻不重,似乎只是在找话题。
“他身体并不好,碰到下雨天仍是会痛得不行。”聂云深摇了摇头,想起聂辛这些年身体越来越差,她心疼不已。
老太太轻轻的点了点头,拍了拍云深的手,“好好照顾他,做父母的总为子女操碎了心。你是哪家的孩子,以前没怎么见过。”
聂云深浅浅地笑了,“我只是今天来帮忙的…您如果不着急进去的话,我再为您捏捏吧?”
老太太没有反对,轻轻地点了点头,“我想在这里透透气。”
云深将手轻轻捂在老太太的膝盖上,用掌心一寸一寸的按压,神情专注认真。
不知道按摩了多久,云深的额头都渗出了一些薄汗,她将身上的披肩拿下,小心地盖在了老太太的腿上,“外面天凉,您赶紧进船舱吧。”
“那你呢…要不我们一起进去吧。”老太太脸上已经柔和了不少。
“不了,我…我就不进去了。”云深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露出了浅浅的笑,有些娇憨,“那我先走了…”
“你…”老太太的心突然一颤,刚才只顾着腿痛,再仔细一瞧,这个姑娘的眼眉…“你等等,唉,等一下别走,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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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云深回到了刚才更衣的船舱,将旗袍换下,趁着游轮还没有起航,她想离开。
“裴之晟,我回家了…我等你回来。”她的手指快速地点着手机屏幕,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
放下手机,聂云深抱歉地看向关遂心,“遂心,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会学着放下...放下过去。”
关遂心没有多问,只是理解地点点头,“这样吧,船还有半个小时就起航了,我现在带你下去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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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已经是浓浓夜色,游轮换上了绚丽的霓虹,到处流光溢彩。
傅云涵和韩桢是最后上船的贵宾,两人均是面无表情。
“你什么都不问。”声音冷得像是夜里的井水,韩桢终于忍不住开口。
从陆絮絮的公寓楼出来,傅云涵便是沉默。说实话,他非常意外她的出现,大方得体地应对那些纠缠的狗仔队记者。
“我不曾调查你的过去,也很少过问你的私生活。”她伸手,与他的五指交缠在一块,“既然我选择了你,我们就要长长久久地在一起….一辈子。”
韩桢一愣,尔后,他的眼眸越来越深,眼瞳中的黑点像一个漩涡。
一辈子…曾经那个女人也这样说过。
俊美的脸和夜色融合成一片,片刻,他淡淡道:“很抱歉。”
“你不需要向我道歉。站在这样的位置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面具,我们得时时刻刻明白自己的立场。”傅云涵清冷地扯了扯嘴角,“这样才能维持现在所拥有的生活,哪怕是你我,也不例外。希望在婚礼前,你可以处理好你的过去。”
韩桢目光骤然变冷,手指握成了拳,指节关节处,一片青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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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遂心送聂云深先下船,遇到傅云涵和韩桢两人有点讶异。
云深没什么表情,像是看见两个不相关的路人,继续她的步伐。
突然被人从身后伸手阻止。
几名年轻黑衣男子快速绕到了两人面前,神情严肃,“抱歉两位。游轮上有贵宾突然失踪,主办方已经下禁令,没有解禁前,谁也不可以下船。”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不固定,新入职加考试在即,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