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着聂云深走上前,裴之晟礼貌地跟主座上的老爷子问好:“爷爷,我们回来了。”
聂云深站在他身旁跟着礼貌问好。
“大伯、二伯和三伯。”他介绍,“聂云深。”
她跟着转头看向一旁点头问好:“你们好。”
裴彦风是昨天在婚礼上就见过了聂云深,倒是刚从外地赶回来的裴彦同抬眸打量了下聂云深。望着浅紫色旗袍衬着修长而纤细的身影以及眼角处那一抹微微的弧度,他恍惚有片刻的怔忪,点了点头。
裴彦雨爽朗地回了一声,“云深啊…长大了,有二十年没见了吧…时间过得真快,今年有二十五了吧?”
“二十五了。”
“听说在外头吃苦了,回来就好。”
聂云深浅笑着,没有多说。
都说裴家男丁多,这一眼望过去果真都是男的,坐在客厅的还有裴之晟几个堂哥,各有特色,都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裴之霄那小子倒是缺席了。裴家的女眷据说早就打起了麻将,今天裴海天的生日看来只是一场普通的家庭聚会。
聂云深不免松了口气,这些日子她面对了太多的酒会和宴会,有些乏力和倦怠。
不一会,佣人端来了几杯茶,裴之晟接过茶杯先给裴海天敬茶。
老爷子浅浅地品了一口,心情看上去很不错,慢慢说道:“知道回来就好。”
随后,聂云深也跟着端了杯茶给老爷子敬过去,“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裴海天没说什么,点了点头,表示应了。
“你们别都杵在客厅了,都先回房休息吧,过一个小时准时开饭。”
老爷子一下命令,众人都略微轻松地站了起来,上楼的上楼,去偏厅的去偏厅。
没看到乔清妍,聂云深于是问了问裴之晟。
“今天还没有联络过。”领着聂云深走进卧室他随手关上门,“这边不长住,不过每个人都保留着自己的房间。”
很现代的装潢和那边的公寓一样,简单极致,与外头的古色古香设计形成鲜明对比,看得出来这里真是很不常住,除了基本的物件也是空空的。
“裴家后来搬到这里来,原来的房子和地就是现在的傅家。”他淡淡地解释了下。
打量完四周,聂云深不解的看着面前的男人,“这里好大,空荡荡的,不过你家男人真的好多…都没有女儿?恩,裴之霄呢?他今天不回来,还在到处跑龙套?”
“他今天应该不会来。”
“为什么?”
裴之晟走拿起遥控器开了空调,调到了适宜的温度,淡淡开口,“他的父亲是我爷爷在外的儿子。三伯跟我奶奶的感情非常好,一直难以接受这件事情。所以那个人二十年前车祸去世后爷爷将裴之霄接了回来,三伯就带着一家就出走去了京城,很少回来。今天爷爷生日,他们一家回来,裴之霄为了避嫌吧。”
聂云深看裴之霄一直没心没肺的样子,没想到有是这样的身世,心里有些唏嘘。
“祖辈父辈们明明看上去都是那样睿智而成熟,结果那么多的糊涂事,偏偏又是他们做的。”她顿了顿,回头:“你会在意么?”
“我说如果…在你不知道的地方,还有一个你的兄弟或者姐妹,你会心里不舒服么?还是会非常反感。”问出这样的问题,她也觉得有些蠢笨,可是有些念头不自觉地出现在她脑中窜了出来。
“我不希望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他皱了皱眉头,表情并不好。
“抱歉,普通人应该没人可以接受。”聂云深也觉得自己有些唐突,转身随意感叹了一句,“也许这就是为什么傅云涵从小就不喜欢我的原因吧。”
房间还有扇门,聂云深好奇走了过去,打开,是间书房。
很大,足有两面墙上都是书柜,上面整齐地摆满了书。
她走过去,随意挑了本,果真还是有关医学的,这就是她在一起的男人,曾经花了太多精力和时间扑在了这个他热爱的事业上。
他站在她身后,合上了她手上的书,又放回了书架。
“都是些以前的书了,没有你喜欢的。那边有电视,还有一些碟片,可以看会电影…雨停了,或者陪你去外头走走,后花园很大,有个人工湖。”
聂云深也怕他想起医院的事情不高兴,便安静地走到一旁的沙发,开始翻看有的碟片,随便选了一部。
裴之晟跟着走了过去坐下,将她揽在了怀里,默不作声地圈着她。
电视里放的是一部文艺爱情片,她好像以前看过,只是现在她根本看不进。搂着她的男人似乎很认真地盯着屏幕,密长的睫毛覆盖下,那双眼眸漆黑,形状修长完美,有些内双,看不出什么心情。
她捧起他的手放在脸颊上贴了贴,又亲了亲,“看那么多书,难怪…”
“难怪什么…”
“近视眼…所以没也一下子发现我的好~”
双手臂收的更紧,牢牢地把她圈在怀里,一个温暖贴近的怀抱。
她轻轻地笑着,在他怀里动了动着,“旗袍都皱了…还有啊,其实我是爱看那些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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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家的前厅是古色古香的低调,而里间的饭厅却装潢的富丽堂皇,连摆在桌上的碗筷一眼就看得出都价值不菲。
“之晟、云深,你们先就坐吧,你母亲刚才打过电话说今天身体不舒服,改日再来给老爷子庆生。”裴彦雨走过来,拍了拍裴之晟的肩膀。
一众人都坐下了,刚才没有见过的几个女眷见裴海天还没到,也开始跟聂云深讲话。
中途裴之晟出去接电话。
裴彦雨的妻子蒋凌晓和裴彦同的妻子沈琼都是气质和蔼的女子,问的问题大多数简单柔和,也就是一些家常,而裴彦风的妻子顾琴明显就是在冷嘲热讽了。
“哎呦,不知道是不是冤孽,姐姐不要,妹妹抢着要,结果病得快死了没望了呗,还能凭空冒出来另一个女儿…看来傅家是不肯离了我们裴家这颗大树了…”
这话一出,饭桌上原本轻快和谐的气氛就僵了下来。
反倒聂云深像是个没事人一样,认真地点头道:“他那么好,我想跟他在一起,我是离不了他。”整句话讲的不亢不卑,眼神也是柔柔的,没有半点不高兴的样子。
顾琴一愣,每次跟乔清妍呛声的时候,对方都回得她哑口无言。听说乔清妍居然没有反对这个聂云深,她对聂云深可是太有兴趣了,正想试试这小妮子呢,结果聂云深突然这么认真让她都不知道怎么接,只好呵呵干笑了几声。
裴彦风微微低头凑近顾琴:“你今天收敛点,其他人都在呢,还闹…”
顾琴撇了下嘴,冷哼了一声,“老爷子这是怎么了,都说了准时开饭,人倒是不见了…”
“爸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要不要叫蒋医生过来。”蒋凌晓看向自己的老公。
“我出去看看。”裴彦同站了起来要去看。
顾秦见状,用手肘抵了抵一旁的裴彦风,瞪着他压低了声音,“你也去啊…还不起来…”
裴彦风无奈,只得也站了起来跟着裴彦雨一起出了饭厅。
出去打电话的裴之晟回了座位,见聂云深和其他人聊得正好,便在旁默默听着。
沈琼正在讲他们一家在京城的趣事,聂云深专心致志地听着,忽然间就觉得自己的手被人握住。
那只手掌修长干燥,轻轻地翻转,把她的手整个捏在手心里。
那暖热的温度,很快让她分了心。
可长辈们都在,她眼角瞥了他一眼,看他没有任何表情,似乎比她更认真地在聆听。
装模作样,有时候他也坏呢。
坐在他们对面的裴之雨应该是看到了他们的小动作,对他们微微笑了笑。
聂云深微微低头,白皙的脸这会儿有些羞涩,手不敢动,只得眼睛又瞪了瞪旁边那个若无其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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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将近二十分钟,桌子旁的女眷见两个出去的男人也迟迟不回,也有些疑惑。
饭厅门口处传来了声响,总算来了。
聂云深转头,手顷刻间僵在那里,只觉得整个世界在这一瞬间都沉寂下来。
站在裴海天身旁率先走进来的人------
居然是韩桢!
她察觉到握着她的那只手也是一瞬间的僵硬。
当她诧异的时候,韩桢也看到了她,他平和地笑着。
聂云深的心不可抑制地快速跳动,手心有了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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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海天将韩桢安排在了他身旁的座位,这样一来,原本坐在他身侧的裴彦风的儿子裴之凌就不得不换到了远点的座位。顾琴明显不乐意了,刚要发作就被裴彦风及时制止了。
一瞬间,餐桌上的气氛异常尴尬。
聂云深握着茶杯,小小地抿了一口,苦涩中明明带着微微的甘甜,可咽下的时候甜味都变成了苦。
韩桢坐定后,向她这边看了过来。
她分不清他是在看她还是裴之晟。
韩桢礼貌地点了点头,她微微侧头,看见裴之晟淡淡地颔首回应。
他不是第一次看她穿旗袍的样子。记得聂云深第一次代表学校去市里参加比赛穿的就是一件大红色的繁花旗袍,十多岁的年纪已经娇艳欲滴。他曾经那样想过,他的深深长大之后再穿旗袍,一定是更加的风韵。
果真如此,她真的成熟了很多,漂亮,或者比原来还要更漂亮一些,眉目如画,美得张扬,曾经总是缱绻而哀伤的眼神不再有了。走进来的那刻,他看见她明媚而幸福的笑容还挂在嘴角。
看来他果真是吓人的,一来就让原本愉悦的气氛变得这么压抑。
韩桢他扯了扯嘴角,嘴边的漩涡深陷,心里突然感觉异常的爽快。
昨晚的烂醉如泥,今早的淋雨焦躁,推了傅家的饭局转而来裴家,到底是为了什么,结果无非就是想看她一眼,想证明一下…
搁置在膝盖上的双手,无意识的紧握成拳。
聂云深收回视线,不远处那个男人凉薄的眸光总是似有若无地落在她这边,漫不经心又云淡风轻,仿佛根本不在看她。
可那双凉薄的眸子,着实让人背脊发凉。
律师楼,他那时候的话,今天缺席的乔清妍..裴海天…韩桢…
她的心揪紧了。
“呦,这不是云深的姐夫么?”顾琴率先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