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云深跟着蒋颖到达警局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他们是从侧门进的,裴之晟之前医闹的事件被炒上了社会版,如今又进了警局的消息难保不会被媒体抓住变本加厉地大肆报道。没想到裴之晟也正从警局里出来,旁边跟着的还有他的律师、裴之凌、乔均宏、两个护士以及两三个警察。
相较于聂云深的镇定,蒋颖则更为激动一些,迎着上去,“之晟,你有没有怎么样?”
裴之晟看了眼站在蒋颖身后的聂云深,浅浅点了点头,“没事。”
乔均宏看见聂云深,他神色淡淡的,平日里一直翘着的嘴角,此时也有些冷漠。
“若是接下来的日子里需要有裴先生帮忙的,我们会通知你,到时候…”
“如果警方有这个需要,我们肯定会配合。”律师客套地回复。
乔家在警界的关系和人脉实在厉害,警方负责人心里虽不甘愿,但面上也只能做出妥协,“那保持联系。”
几个人快速上了来接的商务车离开。
一路上聂云深都保持沉默,她在刚来的路上已经大约从蒋颖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大约经过。
可是明明知道那个人危险,为什么裴之晟还会去顶楼上,她想问。
其他人都还在,她看了一眼裴之晟的侧脸,眸色轻敛,静默不语。
突然,聂云深感觉到头上一阵柔软的触感——是他突然伸手,轻揉了揉她的头发。
“我没有事。”裴之晟很早就看出她有疑问,因为人都在,她在很努力地控制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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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之凌是来给裴之晟作证的,因为他的最后一通电话。这件事情再结合了早上韩桢的行为,他越发担忧。
“是姓韩的那个小子!”裴之凌大叫道,他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都是对的,“他到底想怎么样啊?接下来会不会是我?”
“我们现在没有证据。”裴之晟抬眸看向裴之凌,简单白衬衣黑西裤的他,高挑俊朗,眉目清隽沉敛。
“况且他想对付的人也许只是我。”
“我去烟台抽个烟。”裴之凌见其他人都沉默不语,觉得气氛也压抑,烟瘾就上来了。
聂云深见裴之凌走开了便开了口。
“那个王强本身就很有问题,他的女儿王倩的病拖了好几年,他们的邻居说王强根本不喜欢王倩,他一直想要一个儿子。所以经常打骂她们母女,对孩子的病情也不闻不问。是王倩的妈妈一直在筹钱给孩子治病,但是很不幸王倩妈妈在前年车祸意外去世。当时的肇事司机赔了二十多万给王强算是私了,可惜他没有用这个钱来给王倩做手术。就在两个月之前,他突然送孩子进院开始治疗。当时的病情已经相当不乐观,偏偏王强坚持一定要手术并且迅速付清了手术和住院的所有费用。最后手术失败,他紧接着到医院闹,并且闹得人尽皆知…一口咬定是你的手术出了问题,而在此之后又跳楼自杀。近几年家属去医院闹事的例子并不少,只是结合这些事情就变得很不寻常了。”
“这个男人他本来也患了病,活不了多久。”那件事情之后,裴乔两家当然把那人的底细都查了个遍。
“一个人活不了多久,老婆死了,女儿也死了,却接连做出这样的两件事情…不会只是单纯报复。他后头有人是我们早就料到的事情。医院那边的事故检查结果就在下周会出来,其实已经邀请了各家媒体做发布会。”
“如果他还有一个孩子呢?而且还是一个儿子。”聂云深继续说下去,“王强的邻居都说王强经常不回家,猜测他可能外面还有一个家。而且他并没有投保,因为这样的病例一般保险公司根本不会受理。我们如果假设,他所有的行为都是有人指使的,并且那个人承诺他这样做之后,会给一大笔钱照顾那个孩子,一个非常重男轻女的将死的人会不会拼一把?”公寓里的温度是恒温的,但是一阵阵冷意从聂云深的脚底窜上来,怎么也压不住,她的左手攥紧右臂,手指因为用力而逐渐泛白。
那个人,聂云深没有说开,可是在场的人突然都心知肚明。
“你一开始就知道,还去楼顶,小七,你这次并不理智。”乔均宏的声音逐渐紧绷,缓缓道。
“你去查了王强。”裴之晟没回答乔均宏话里潜藏的疑问,而是转头盯着聂云深。
“我不太相信是你母亲做的。”聂云深低头,垂眸,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阴影,“我只是去了王强居住的小区看了看,正好碰上一些邻居阿姨,她们挺热情的。肖然找人帮忙也调查了下…”
蒋颖心中一怔,手指末端一阵凉意。她当时确实想引得聂云深去乔清妍那边闹,没想到这女人会那么聪明,不吵不闹甚至连半个字都不提,原来她暗地里…
蒋颖看到裴之晟眼里有了突显的一抹很柔的情绪,心里说不上来的感觉,嫉妒以及不甘。
“可是今天这个情况,你为什么会上去?”聂云深看出了裴之晟对于这个问题的逃避,她伸手拉住他的手。
裴之晟抬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当时…”
“老爷子进医院了。”突然裴之凌从阳台那边冲了回来,神情慌张夸张,“快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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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之晟、裴之凌和蒋颖赶到医院的时候,裴家的人大多已经聚集在了icu病房外,个个都紧张透过玻璃注视着病床上的裴老爷子。
乔清妍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神色冷漠地看向不远处的人群。长发整齐地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比之前更为清瘦,连眼窝都有些深。
从傍晚一直待到了晚上十点多的样子,老爷子也没有什么醒来的迹象。
一直负责老爷子病情的蒋医生刚从icu里出来就被裴家人团团围住了。面对裴家人七嘴八舌的询问,蒋医生只说老爷子的情况已经稳定,不过暂时还不会清醒。
“你们家属可以先回家休息了,明早再来吧。”蒋医生摆摆手很是疲惫。
一众人见蒋医生不愿意多说,都看向蒋颖。蒋颖也是一直陪到了现在,现在其他人的眼神表明了要她问,可她了解自己父亲的脾气,没事就是没事。
“爸,各位叔叔伯伯们都是太担心裴爷爷了。您再多说说情况吧。”
蒋医生抬眸看了自己女儿一眼也知道她的为难,他眼角掠过不远处的乔清妍,咳嗽了一声,“老爷子其实已经醒过一次了,我确保已经脱险,他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
裴之晟当然没有忽略乔清妍始终淡漠的表情,还有略微走神的目光。
裴彦风看了看众人开口道:“这样吧,我和之凌留在这里守着爸爸,其余的人都先回去吧。”说着又转头交代裴彦雨,“彦雨,你去通知一下彦同,让他赶紧回来。”
裴彦雨和妻子相互对看了一眼,他们接了消息就从度假地赶回来已经非常劳累了。虽然蒋医生说是没问题了,可刚才的抢救绝对不是假的,万一裴老爷子真有个什么好歹,一个都不在跟前,必然会要吃亏的。
裴彦雨想了想说道:“大哥你也累了大半天了,不如和咱们一起回去歇一会儿。彦同也要明天下午才能赶到了,我们这些人都一把年纪了,别爸爸没醒来我们也累倒了。这里还是叫他们小一辈的守着吧。”
裴彦风见裴彦雨当面驳了他的心思,面色就有些不太好看,沉着脸说道:“他们一群小孩子能做什么,留下也是添乱,我说我守在这里,你们通通回去。”
“那我先走了,明早再来。”乔清妍站了起来,她披着枣红色流苏披肩的纤瘦身姿静寂而优雅。
“你别走,刚才大家都着急还没问怎么回事呢!”蒋琴见乔清妍要走立马走上去拦住。
“对啊,清妍,是你送老爷子来的医院,到底什么事情怎么让老爷子突然发病了呢?”裴彦雨也是不解,他刚才一心想着老爷子的情况,差点忘记了这事儿。
“等老爷子醒了,你们自己问吧。”
“你什么态度…”蒋琴高声叫道。
“你们好,老先生醒了,他说,让裴家老二先进去。”护士急急地从病房出来。
所有人面面相觑,裴彦风和蒋琴脸色极为差。
裴彦雨进去了不到五分钟后便出来了,脸色很是不好:“爸他要见之晟还有…那个韩…桢。”
乔清妍却未表现出过多的神情,淡淡的,仿佛韩桢这个名字不过是路人甲乙丙,她径直离开。
老爷子刚才脱离险境,这么多的孙子,却单独提出见裴之晟和韩桢。裴之晟也就算了,老爷子从小就偏心,可是这个韩桢,蒋琴越想越不甘心。
韩桢在大概半个小时后到达医院,神情很是自在,削薄的唇边甚至扬着一丝笑意。
蒋琴心里不痛快,伸手推了裴之凌一把:“我们家之凌也担心了老爷子到现在,特地从京城回来的,老爷子平时可是天天念叨他的,一起进去吧。”
裴之晟没说话,倒是韩桢转过头看了她们母子一眼。那眼神很淡,但是裴之凌看出了警告,想起了昨天被掐的窒息感,“既然爷爷没叫我,那我先在外面呆着吧。”
蒋琴听了又恼又气,想发火却又无处可发,只能恨恨地掐了自己儿子两把,低声骂道:“你脑子抽了啊,现在不去什么时候去,万一老爷子他…”
“闭嘴!”裴彦风回头瞪了蒋琴一眼,与裴彦雨一起也进了病房。
病房中,裴老爷子人虽然还十分虚弱,却已是清醒过来。
见裴之晟和韩桢进来,裴老爷子眼睛里终于有了些光亮,“你们坐下。”。
“你们坐下。”。
“之晟,你和阿桢,是兄弟…我一直不知道该怎么跟你开口。爷爷的日子没几天了,我只希望在外的孩子都能够回来。现在我最后的希望是你们可以放下以前的误会。”
裴之晟的眼神稍微动了动,裴海天自幼便是非常疼爱他,可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位快枯竭的老人。
裴海天见裴之晟并不开口,头动了动,眼睛看向韩桢,“阿桢啊,来裴氏上班吧。”
话音未落,站在一旁的裴家两兄弟皆已是面色大变,其中裴彦风最为激动,失声叫道:“爸!”。
裴老爷子眼神有些浑浊,眼珠动了动:“阿桢是彦舟的孩子,裴氏本就是彦舟撑起来的,他的孩子就该来裴氏接班的。”。
裴彦风还想接话,被一旁的裴彦雨拦住了,“让爸继续说下去。”
“我原本想让之晟接班,可惜他志不在裴氏,刚才清妍也已经答应了,那么就这样安排吧。阿桢,你的意思呢?”
韩桢没有看病房里的任何人,他镇定地看向裴海天,静默了几秒才不急不缓地开口:“最近【云桢科技】正在与【傅雅】合并,我得把手头上的工作都交接好了。”
裴海天闻言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满意,“好,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接替副总经理的职位。”。
裴氏的副总经理,几乎可以看做是专门用来培养裴家未来接班人的。
韩桢面容平静,只淡淡地点了点头,“好。”
一旁的裴彦风再也听不下去了,他忍不住低吼:“爸!你让一个外人来公司,还是副总经理!对,他这么多年流落在外是苦,可让他做副总经理的位置,别说外人怎么想,就门外这些您的孙子会怎么想?您一向说我们裴家兄弟要团结,绝对不能跟其他几个家族一样搞得四分五裂,可您现在是糊涂了啊…你这个安排….太不公平了!这个消息要爆出去,也不利于公司的稳定啊!”
裴之晟没什么反应,微微垂着眼帘,仿佛说的事情与他没有半分关系,只站在那里动也不动地听着。
裴彦风十分动情地继续道:“爸,我知道你一向最看重彦舟,他意外去世之后,您把期望都寄托在了之晟身上,可是之晟有他自己的想法和事业。清妍虽然握有最多裴氏的股份,可她并不参与裴氏的实际运营。您不知道,这些年我一个人压力有多大,有的时候真恨不得自己能长出三头六臂来才好。好不容易这些年我们裴氏更上了一层楼,之凌也在京城锻炼的够成熟了,能担当一些重任了,我们刚准备松口气呢,您突然这么安排…让我们…我们怎么能够接受….”
裴老爷子静静地听着,嘴角轻轻地弯了弯,像是疲惫到了极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我早就重新修改了遗嘱,罢了,阿桢,你留下,其他人先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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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的门轻轻合上,韩桢眼眸闪过一丝不为察觉的细微情绪,唇抿成坚毅的线条,居高临下地看着裴海天,“当年我母亲来求你的时候,你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乔家的女儿,一张支票打发了我母亲,就因为他们乔家家大势大。”韩桢说着舜得收敛了笑容,继续道:“你知道吗?原本我们过得很好,可是乔清妍偏偏不愿意放过我们,我的家都散了…所以我根本不会让她和她的儿子好过。”
气氛如平静的镜面瞬间破裂,韩桢最后的尾音带着一种狠戾,萦绕在病房内。
裴海天眉眼的冷意慢慢升起,像是凝结的霜一样,沉吟很久后开口:“阿桢,人生要选择放下。”
“放下,我放不下啊…不过就裴氏今后那些烂摊子除了我,还有谁能来接手?”韩桢微微笑着问裴老爷子,“你那个草包大儿子和孙子?去年关家因为以前与军队之间的黑幕交易彻底垮掉,当时您应该是非常害怕的吧?躲过了一截很是庆幸吧?但是那样的情形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无论是裴彦风的儿子还是裴之晟要是来掌这艘大船,只能船毁人亡,所以您最终还是会选择我。”
裴家起家有些涉黑,裴彦舟是商业天才,在他的手上裴氏阳光下的产业壮大了不下数十倍,与政府背景强硬的乔家联姻,一时风光大燥,也替裴氏几乎洗白。可是有些东西一旦沾上就不太可能彻底脱离,利益的牵扯是最难分割的,就像一个定时zha弹。
裴海天闭着眼,气息有些紧蹙,却也说不出什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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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裴之晟先是去看望裴海天,裴彦风和蒋琴似乎还是没有放弃,拉着赶回来的裴彦同还在试图说服裴海天改变主意。裴之晟离开后,又开车去三院看望夏恒。他在医院门口买了一束花带着上去,轻轻敲了敲门,护工过来给他开门。
夏恒正平躺着休息,看见裴之晟一个人来了有些意外,轻轻地笑了:“来了啊,云深呢?”
“公司有些事情,她去处理了。”裴之晟将手上的花束和水果递给护工。
护工将花插到花瓶里,拿着水瓶离开去打水。
裴之晟坐在病床边上陪夏恒说了好一会的话,说到后来,夏恒不禁将话题带到聂云深身上,讲了些她小时候的糗事。
裴之晟浅浅地笑,饶有兴趣。
护工打了水回来,礼貌地给裴之晟倒了杯水。
夏恒拉了拉自己身上的薄被,笑着说:“深深因为身体的问题,没什么朋友,现在好了,工作了,也有你在,希望她每天开开心心就好。”
夏恒说了一半,敲门声响起,护工立刻过去开门:“叔叔阿姨你们也来啦。”
聂辛和元玲看见裴之晟在病房里也有一刻明显的意外。
聂云深一直到中午才来夏恒的病房和裴之晟会合,两人跟着聂辛回到他们的住处吃顿饭。
“你现在这么忙,小裴的妈妈那边你走动了没有?”
“啊?”聂云深正在将洗好的碗放进橱柜,听元玲那么一说,竟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们家…跟我们有点不同。”聂云深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裴之晟与乔清妍两人之间的关系,冷淡的很,根本不像母子。
“怎么不同了,再怎么不同小裴妈妈不是只有小裴一个儿子么,孩子大了是有自己的生活,不过你们怎么也要抽空去看看她。特别是你,也要主动点。”
元玲的话让聂云深放在心上了,这几日不但公司的事情要忙,裴之晟那边的调查也并没有结束。
于是她跟裴之晟说了说。
“妈确实让我们这几日有空过去一趟。”
乔清妍的公寓在桐海边,公寓楼最高处,独占了两层。
从电梯内出来,就有一位四五十岁模样的中年妇女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说道:二小姐在二楼的起居室。
裴之晟牵着聂云深先进客厅,地毯踩在脚下松软无声。
房子的光线柔和,入目宽阔却不显空旷,装饰精致有格调。远端是面偌大的落地玻璃墙,外面是一望无际的海,因为已经是晚上了,海深黑深黑的。近窗的一侧养着几株茂盛的绿色植物。
乔清妍走下了楼梯,穿着了一件薄薄的家居服,体态轻盈,一贯盘起在脑后的长发此刻如瀑般垂下,平添了柔美之气。
聂云深抿唇笑了笑,亲切地叫了一声伯母,乔清妍点了点头,脸上又恢复了之前的淡漠。
这些日子来聂云深已经大致了解乔清妍的性子,自然不会对这样的淡漠产生误解。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裴之晟算是遗传了乔清妍精致的外貌和清冷的性子。
保姆将几个菜端上来,清蒸大虾,红烧鱼,糖醋小排、两个素菜,以及汤,都是家常菜。
吃饭的时候比较安静,乔清妍偶尔会先开口聊点家常,或者提起【傅雅】的一些工作。
裴之晟的话不多,
“不好吃?杨姐的手艺还是不错的。”乔清妍看聂云深也没夹几口饭菜说,“最近胃口不好?别是太忙于工作弄出胃病来了。”
聂云深一愣,笑了笑,“有些是不太懂,都在学。”
“你喜欢做生意?”
“啊?还好吧,挺有趣的。”
“嗯。”
饭后,聂云深借口去客厅看电视留下裴之晟母子两人说说话。
“我并不为我当年做的事情打算说抱歉,我也并不后悔。”乔清妍僵硬地动了动嘴角,接过杨姐递过来的咖啡。
“我最希望的,是希望你可以走出那个人的阴影,重新过自己的生活。”
乔清妍喝咖啡的动作一顿,随即便恢复如初。
她沉默了几秒,盯着自己儿子淡然的表情继续道:“还回得去么?如果不是你两年前心软到居然去帮他…呵呵…如果没有我,你以为那个人会留给我们母子什么?”
“所以你当时更改了那份遗嘱。”
乔清妍手里的杯子一抖,些许咖啡洒在了底盘上,面上却依旧冷淡平静,她站起身:“我累了,先回房休息了。”
裴之晟往前一步,望着乔清妍僵持的背影,双手慢慢握紧:“你究竟和爷爷达成了什么协议…你们…”
“我知道你爷爷的做法让你产生了误会。”乔清妍突然转身打断了她的话,一双幽静的眼落在裴之晟脸上:“你只要记住,裴彦舟的继承人只有一个,只会是你裴之晟,也只能是你裴之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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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桢一边想一边脱下西服,摘下腕表,走进了浴室。
他刚才从秦靖扬住处离开的时候在路上碰上了裴之晟的车。他一眼就认出坐在副驾驶座上的聂云深,穿着温婉的素色裙装,两手交握,很是亲密。裴之晟也看见了他,两人四目交接,短暂的两秒后又同时收回目光,两车瞬息而过,开向不同方向。
今天一整个晚上他都在和几个生意上的朋友在打麻将聊天。牌局在秦靖扬的一所海边别墅,自然看到了他的儿子。
因为有小孩子在,其他人都默契的不抽烟。秦靖扬将兜兜放在自己的大腿上,一手圈住,空着另一只手摸牌,碰一声,秦兜兜就模仿自己的爸爸哇一声,吃一声,他就又哇一声,逗得众人都哈哈笑。
“来,叔叔抱抱你。”韩桢突然心血来潮想要抱抱孩子。秦兜兜似乎听得懂他的话,咯咯笑着,还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挥来挥去,闹着要脱离爸爸的怀抱。
秦靖扬笑着将宝宝抱给韩桢。
韩桢从没抱过孩子,他小心翼翼地接过孩子抱在怀里。兜兜也不怕生,刚钻到韩桢怀里就不安分了,在他的怀里调皮地扭动着,因为正在长牙,小嘴里难受着,张嘴一口咬住了韩桢胸口的扣子。
韩桢有些无措,推开怕伤到了兜兜,小孩子满身奶味又软软的身子,让他有了种奇妙的感觉。
秦靖扬见状忙伸捏了捏兜兜软软的小脸蛋,让他松口:“你和云涵有要孩子的打算么?”
韩桢怔忪了一下,露出了一抹涩涩的笑,“孩子,感觉还太遥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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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室的门动了动,韩桢缓缓抬眸看到了风尘仆仆的傅云涵。
“送我的?”
傅云涵刚从美国出差回来,进了房间就看见床头摆放的首饰盒,心头有些温热。
“是啊,上回订的,今天去拿的。”韩桢从浴缸中站起来,随手拿了一块浴巾擦了擦身体,然后系在腰间。
上次他经过一家珠宝店的时候,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
在sales的推荐下,他订制了一套首饰,包括了一枚钻戒、一枚素戒、耳坠和项链。
“您要在指环内刻上一个【云】字。云是您太太吗?”销售员在写单的时候脱口而出,“您太太好幸福哦,她一定会喜欢这份惊喜的。”
韩桢浅浅笑了,左边唇角的酒窝深旋,“对,我以前答应过她,等我们生活好了,每一年每个节日都会给她买新的。”
傅云涵缓缓走上来抱住他的腰,脸贴在他宽阔的胸膛上:“你真的要去裴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