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到西安转机,去xx的飞机要到早晨5点。
到达xx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又转了一趟火车。出了车站,一堆司机和拉客的旅馆人员蜂拥过来,聂云深好不容易挤出去,广场又是人头攒动,现在是客运高峰期。
聂云深连连拒绝拉活的司机,走到外面,与预约好的包车司机会面,上车时已经疲惫不堪。
车逐渐驶入山里,司机没有减速,非常老练的驾驶技术。
“美女,要不要喝点果汁?”司机说着右手拿着一瓶果汁,晃了晃,浓郁的乡音已经盖不住了。
“不用,谢谢。”
“喝点啊,我看你脸色都是发白的,累了吧?”
长时间的坐飞机,聂云深没有化什么妆,只单单画了眉,嘴唇嫣红,显得面容更白。
“谢谢,我自己带了水。”
“哦,那你介意我吸烟么?”。
聂云深很困,也不敢睡,虽然不喜烟味,“没事,您抽吧。”
司机点了根烟:“你一个人去那里,去做什么?”
聂云深淡淡垂一下眼睛:“找人。”
“找谁呀?”司机好奇地从后视镜望了一眼后座上的年轻女人。
“我老公。”
“你这么年轻就结婚了啊…那他做什么的?怎么会来这里…”
聂云深回答:“他是医生”
“哦,跑来这么偏远落后地区做支援…那你老公很伟大啊…这里条件没大城市好啊…挺艰苦的。那你是也要留这里还是?”
“我来带他回家。”聂云深抬头,露出清亮的眼睛。
南疆(杜撰地名,非现实地点)这边人烟稀少,周围是群山,但是热。
面包车大概行驶了三个小时,就停在了一个小路口。
聂云深起身下车,身材匀称高挑,风衣直垂至膝,将行李搬了下来。
第一感觉就是热,这里怎么能这么热,但是聂云深没有脱下风衣,虽然傍晚了,发现太阳还是刺得厉害,难怪这司机皮肤黝黑。
司机停好车,接过行李,按照约定,他会继续带路。
就眼前的土路而言,这里明显是个未被开发的地区,坑坑洼洼,崎岖不平,还好聂云深脚上穿得是休闲鞋,身上只背了个小包,轻装上阵。
她来这里没告诉裴之晟,其实也没有办法通知,那里没有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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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前面有个水洼,我们就要到了。”司机往上提了提行李,拐了个弯,又说,“美女,注意脚下。”天色逐渐暗下去,眼前的路越来越窄。
又走了将近一个多小时,天完全黑了下来,山里一点亮都没有,司机很快拿出了手电筒,回头又给了聂云一支,“都带着呢。”
聂云深说:“谢谢,这程还好有你了。”
司机说快到了,还真的是快到了。他们又过了一个小弯,爬上山坡,下面的寨子就映入眼帘。
没有突如其来的万家灯火,也没有柳暗花明的酣畅淋漓,只有几点微弱的灯光,拼凑出一处安静的少数民族寨子,隐匿山林之间。
她站在山坡上,望着山下,原来这一年半,他都在这里。
“你是不是和你老公有点误会?我看你有心事。上次我也接待过一个姑娘来这里找她老公的,一路上不停谈她老公的事,而你,明显有心事。”司机四十多岁,接送的人多,也是阅历丰富。他抽了根烟,吐了口烟圈。
“他打算来这里的时候,我跟他有个误会没有解开。”
“夫妻之间能有什么误会,见了面,你就死命抱着他哭,保准好!这么漂亮的老婆,哪有人不会原谅,哈哈哈哈。”
聂云深微微抿了抿嘴角,没再回答。
“美女,你还能走么?”歇了片刻,司机再次迈开步伐。
离寨口越来越近,路面也比之前的宽了许多,还铺了石板。
不多时,五六个个少年模样的人出现在他们面前,穿着少数民族的布衫,他们对视司机和聂云深,然后窃窃私语。
司机应该会这里的方言,对着那些少年说了几句话,少年们看了几眼聂云深,走近他们,从司机手里接过了聂云深的行李箱。
聂云深有点不安,她看了眼司机,司机呵呵的笑了,“美女你别担心,他们这里的人很淳朴的,他们会带你去找你老公。”
聂云深虽然有些犹豫,从包里将另一半费用递给司机,看着司机已掉头走人了,她只得跟着那群少年走。
半山坡上看着,感觉这寨子不大,可真走进去之后却又觉得像没边际似的。木屋密集,家家户户都像是连在一起一样,巷子很多,相互交错,又是黑天,如果没有熟悉路的人领着,真的很难找到目的地。
走了大概十分钟,他们在一间木屋门口停了下来。那木屋的门一开,里头出来一个穿着蓝色绸衫,包着头巾的中年妇女,那妇女见到少年们身后的聂云深也是一惊,瞪圆了眼睛,开口是汉语,“你是?”
旁边的少年叽叽喳喳地抢了她的话。
妇女再度开口,“哪位医生是你的老公?”
聂云深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裴医生,裴之晟。”
妇女用有些怪异的眼神打量了一下聂云深,想了想说,“那你跟我来。”
聂云深跟着那妇女沿着一条小径,走了很长的路,才到了一片空地,空地上有几栋连着的木屋,都是黑着的,应该没人。
妇女放低声音,说道:“今天他们聚餐,还没回来,左边第二幢屋子是裴医生的,你要不要自己等?”
果真很淳朴。聂云深再次确认了一遍,然后礼貌地道了声谢谢。
“对了,谢谢你。”天很暗,就着很暗的月光,中年妇女似乎露出了友好的微笑。
“嗯”
“你们医生的家属都很伟大。医生们放下城市里的好条件和稳定的家庭来到我们这偏远地方,帮我们治病,改善医疗条件,裴医生真的是很好的人。所以谢谢你。”
脑中回想着刚才那妇女的话,除了蚊虫的声音,很静,聂云深的心也变得很静。
她在来来这里之前,她做了什么。
她将傅明hui从精神病院带了出来,将她送出了桐城。傅家以前的管家愿意继续照顾傅明hui。
傅明hui一直被注射过量镇静剂,那种量等于变相的痴呆针,白中恒果然没有再放过她。
管家带着傅明hui离开之前,问聂云深,是否想见傅明hui。
她直接拒绝。“永不相见。”
韩桢,据说已经被抢救了回来。死过了一回,一切恩怨作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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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传来脚步声,一个人两个人几个人…
“之晟。”聂云深站起身,低低地朝前方呼了他的名字。
裴之晟加快了脚步,短而黑的头发,鬓角锋利,眼眸划过一道光。
一点点的光亮,他越来越近,当她对上他眼眸的那一刻,满眼的酸涩,再也克制不住,涌出泪来。
裴之晟眼眸划过不可置信,“深深?”
低沉平稳的声音,上扬的尾音,都是聂云深熟悉的,是他。
“聂小姐?”护士小杨欢呼雀跃地喊了出来“你终于来啦!”
区医生就站在一边,咧嘴笑,“比我想象得久了一点,真能忍。”
“对不起,我不该一直骗你。白宁救活了我,而我却自私地盗用她的人生,来得到你的信赖和感情…一直到最后,我都没有勇气….自己来告诉你。可以原谅我么?原谅这样一个卑微自私的我,原谅我爱上了你。”
“过来。”裴之晟眼角晕开一条很浅很淡的笑纹,然后张开双臂。
聂云深飞快地过去,扑入了他的怀里。他胸膛熨帖的热温,身上独一无二的味道,温和而淡的呼吸让她激动得哽咽。此时此刻,她只是想抱着他,没有再说话。
裴之晟伸手轻拍她的背,过了好一会,才像哄孩子一样:“来了多久了?”
“我真怕你不想见我。”她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舍不得放开他宽厚的胸膛。
“傻瓜,下周我们就回去了。”他浅笑着,从容的眉眼间多了一份安心,低头亲吻了一下她光洁的额头,“其实这几天我有预感,你会来找我。”
“真的?”她轻声反问。
“嗯。”裴之晟点头,修长的手很温柔地抚摸她的长发,“然后你真的来了。”
“我刚骗她们说我是你太太,我来带你回家。所以,你以前说要娶我的,还算数么?”她将脸埋进他的胸膛,不敢看他。
“算数。”裴之晟拥紧了她。聂云深,很早很早之前,我就答应过你的父亲,如果能让你好起来,如果能让你从手术室活着地出来,我愿意一辈子照顾你。然后,我发现,我也爱上了你。
聂云深笑了,笑着笑着,却不禁红了眼圈。
活着,真好。
(正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