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沉时分,一脸倦容的安臣刚从兽森之殿的侧门窜身出来,尾随的几位a级属下甚至还来不及上前再做一番细谈详论,便眼睁睁的看着男人躬身兽化成威风凛凛的兽形后,眨眼间便翻越至远方了。
待到猎猎风声骤停时,男人已站直着身子一言不发的抵达在后院的空旷庭院中。
落日的余晖渐渐偏撒,几缕薄红的夕阳不偏不倚落在男人被风撩动起的暗金色额发上,随着男人稳步前行的动作,又逐渐被抛散在身后。
仍有几声怠虫的细弱声响从裹挟着暗色的浓葱灌木中传出,除此之外,也仅有从暗戟的重重叠山中囫囵着传来的‘呼呼’声响,宛如被人掐住脖子时无力挣扎的粗/乱喘声。
群山笼括下的巨大黑影也被越拉越长,黑黢黢的浓影像极了被死神的镰刀所飕掠过的死寂之地,山色空寂的让人心神不安。
屋内缭绕着浓浓的药香味,散乱着一头墨绿色长发的孔司正专心致志的捣鼓着手中的药杵子,单手固定着轴白的瓷碗,研药瓷碗中仍掺夹着各色粉末,半响,稠白的药雾几近要迷了眼呛得人咳嗽不已时,这才放下手中活儿的准备开窗透气的小正太,才注意到那木头一样矗立在浴桶前的男人。
“劳驾,开个窗!!!”粗声粗气的孔司毫不客气的吩咐道。
“阿辰去哪了?”男人这才将目光从药浴桶中移开,一边踱步至窗前,一边问道。
“去取药了。”孔司头也不抬的答道,片刻,又嘀嘀咕咕的嘟囔了一句:“不过,估计他也取不回那味药材。”
“什么意思?”安臣挑眉问道。
“等下你就清楚了。”
一小时后,透过明透的窗子,不难窥见院中已飞满莹莹小虫。
脸色紧绷的安辰恰在这时推门而入,孔司小正太睨了一眼男人空手而归的架势,这才含糊不清的说了一句“你看吧,我早就说过龙须藤早已绝迹了。”
紧抿着唇瓣的安辰不语,只将目光定定的锁在昏厥在浴桶中的陆逸乐脸上,半响,才问道:“没有可以替代的药材了?”
孔司面色古怪的顿了顿,才支支吾吾的说道:“也不是没有。不过那样东西……”
被两人盯得头皮发麻的接着道:“是魅狐一族特有的一种……一种……珍稀的……药……他们一般不肯轻易拿出来的。”
“什么东西?”几米开外的两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红奎,他们先祖传承下来的一味药材,每一年都须狐族的统领以心血喂养,至今仍被悉心的传承了下来,可是,这味药材对它们一族而言,却是视若珍宝,不仅是因为它药用价值高,而是……这味药材的幼苗实在难以寻得。”孔司语气异样的解释道。
沉寂了片刻。
“我去。”这一次,还不等安辰说话,另一人便率先做出了决定。
“这药……可不是这么容易取得的,毕竟,这味药被他们视为心头肉。”孔司凉凉的说道。
“啧……也不会很难,既然是魅狐一族,那只要找到那几个继任者,我自有办法,一个时辰后回来。”安臣戏谑的回道,语毕,便头也不回的转身出去。
而侧身站一旁的安辰则皱着眉,同样紧随其后出去。
“为什么这样笃定?”刚踏出竹院,半瞌着金碧色眼眸的男人便对着几步之遥正兴致勃勃预备化形的安臣问道。
“嗯……也不能这样说。”安辰勾着唇角侧目,额发在月色下愈发衬出一水的碎金色,配上那一脸的懒散笑容,竟意外的耀眼好看。
男人敛着眉稍一思索,便下意识的挡在安臣面前,语气平静的问道:“你握有他们的把柄?”
“喏……反正我瞒不过你。”安臣倒也不扭捏,与挡在身前的男人对视了几秒后,便干脆的从衬衣口袋上抽出自己的通讯器,修长的手指快速的来回滑动后,才笑的兴致盎然的塞在安辰的手中,示意他瞄一眼手机中的东西。
……
半响,在看清手机里的图像后,原本还脸色如常风轻云淡的安辰,下一瞬,蓦地便黑脸了。
“看吧,这视频可不是这么容易拿回来的……”安臣仍在叨叨唠唠的邀着功,可一旁的某人却径直的黑着脸把手机扔回给某人便侧身走开了。
“……诶?诶……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暴走了?(#‵′)靠!!!!别把我房子都给拆了!!!”安臣的怒吼声仍余音缭绕,但兽化后的男人却充耳不闻。
将手中的通讯器收好后,余怒未敛的安臣也同样消失在这片混沌的夜色中。
另一边———
“这一战,是关乎魅狐一族的兴亡图存,我们必定要小心行事。古语有云:三军未动,粮草先行。毕竟这一战事关重大,物资的安全问题仍需大家好好规划。”下/身半披着一袭火红狐皮的男人端居在上座,掺夹着火色的滚艳狐尾从身侧滑下,尽管无所动作,但男人身上浑然天成的妖治气场却勾的人挪移不开眼,而此时此刻,他正语气严谨的对着在场的候选继任者和下属亲信说道。
“是,谨遵教诲。”
“这一战过后,魅狐一族的新继任者也将确定下来。况且,这次南区分达下来的命令是让我们一族将物资安全运往前线,各部署都要做好准备。阿骁,还有其余两位继任者留下,其他人先退下。”上座的男人面无表情的命令道,而居于下位的在场者也依序退了出去。
阮清自在退出的人群其中。
而此时此刻,还未等他的心思完全从战事物资的细节中抽离时,平日随身的小仆白狐便慌慌忙忙的跑进人群里,将他拉扯到了光线昏沉的角落处。
“怎么一回事?小白你怎么抖得这样慌张?”阮清抬手摸了摸泪眼汪汪的小男孩,有些不知所措的问道。
“南南……南区的……南区的少主把我们窝霸占了。。qaq。。我我我……我是逃出来的……”小男孩抽抽搭搭的说道,豆大的眼泪滴滴答答的落下,原本以为自己这样惹人怜爱的表现会得到眼前人安抚的阮白,却是丝毫未料到———
当眼前的阮清在听到‘南区少主’时那一瞬间的晃神,随即,还未等小白狐把眼泪擦干,眼前一身潋滟如水色的清秀狐媚男子便消失了。
消失了……
失了……
了……
显然是以光速化身兽态后窜走的。
果不其然,当一副不请自来山大王模样的安臣姿势霸道的踩着端正铺在高位上的珍稀紫貂皮,一脸地痞模样的把玩着行行列列摆放着的价值连城的袖珍玉石时,门户大开的庭院里,眨眼间,便扫过一阵翠色的残影,风息人现。
阮清特以一身妖媚兽态俯身贴近,而男人在闻得鼻翼间那阵渐渐浓郁聚集而来的呛鼻气息后,顷刻间,便踩踏上貂皮椅一个侧身翻转,躲过了某人倾身而来的娇柔身姿。
一脸面无表情的连退几步后,才抬起手指示意某只兴奋的脸色潮红的家伙定住别动。
“阿臣,你怎么会来我这里?!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我吗?还是上次的……”软清耸立着白绒绒的狐狸兽耳,满心欢喜的连忙问道。
“闭嘴,听我说。”安臣强忍下直接抄起家伙将对面那搔首弄姿的家伙砸昏过去的冲动,揉了揉紧紧皱起的眉峰,及时的抑制住想立马暴走远离此地的想法。
“嗯嗯,好呀,阿臣你要说哪件事呢?”微挑起那双顾盼生辉的桃花眼,媚术全开的阮清尽量柔和下声音问道,因为眼前的男人着实压根就从没有拿正眼看过自己,甚至荧幕上两人有对手戏,男人也绝对是有一说一的作风和干脆利落的果断完事,绝不会在自己身上多停留一秒钟的时间,可眼下这会儿,自己满心盼念的人竟然在这月上梅梢的时间寻来自己的房内,那么……
机不可失啊!!!
“别动歪脑筋。”冷淡的丝毫不带情感的眼神扫了过去,卧坐的贵妃椅上的阮清瞬间便僵住了身体,眼里煽动的烈烈火苗也被扑熄了。
“阮晓呢?”
“他……他被留在会议厅里商讨这次的战事。”一旁的阮清难掩语气中的失落答道。
“多久结束?”
“这个……我也说不准,是有什么重要事情要交代他吗?嗯,当然,这种时候,我也有权可以暂代他做决定。”拾掇起自己坐没坐相的形象,阮清接着问道。
安臣转头看了眼窗外的夜色,一个小时……还赶得及吗?
“那好,我长话短说,我需要一株红奎。”男人眸色平常的回视他。
……
安臣走了,庭院内无声无息,仿佛死寂般渗人,一脸死灰的阮清疲倦的向后倒栽向贵妃椅上,双手掩脸。
“你…你…为……为什么会需要红奎,不,我们这里并没有红奎,你……你还是回去吧。”
“……那好,不给我也行。如果我没记错,阮骁那家伙也在这次候选者名单内吧,如果……我将手中这份影像稍稍加工润色,再肆意发放到你们一族的内部成员手中,不知……魅狐一族岂还有你这一支小族的立足之地?”男人把玩着手中的通讯器,一脸戏谑不已的说道。
“不!!这不是上次在那个房间里!等等,那被阿骁压在身/下的那人不就是你那跟班?阿臣你不能这样做!!魅狐一族的规定森严,特别是在兽拟之界的考核,如果这份影像被传出去,不止是阿骁,我们这一支白狐族也一定会被驱逐出境的!!!”
“嗯,我知道。所以……现在,有红奎了吗?”男人侧歪着头问道。
“……好,我可以把我们白狐族唯一传承下来的红奎给你,但是……我要知道你会将它用在谁的身上。”在两相权衡利弊后,死死咬住牙关的阮清终于还是松了口,可眼神里暗涌着烧灼人心的嫉火。
“……这很重要?”男人一脸不胜耐烦的回问。
“对!告诉我,她名字就行!”仿佛认定了对方就是安臣的心上人般,阮清誓死也要弄清对方的身份。
“你也见过的,二哈,我那只新宠。”男人毫不在意的提示道。
“呵,是吗……原来就是他啊。”低瞌下眼帘,阮清一言不发的将那只被族人供若仙品的珍惜药材取了出来,亲手递给了男人。
在安臣转身出门的一瞬。
一声低哑的不成调的声音提醒道:“那你……可要看好他了。”
只可惜,匆忙着的男人却丝毫没有听到。
当墙上的时钟正好敲上十一点时,安臣也一路疾驰的赶了回来,屋内药香迷眼,安臣也不好多做停留,赶忙着将手中那株只有巴掌大小的药材抛给了一脸目瞪口呆的孔司后,仍没有发现安辰的身影。
“救不活他,就要你小子好看!!”撇下一句狠话后,安臣又一次跟上在院子里等候他多时的手下,匆忙的向着会议厅方向赶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