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走私嫂子的一年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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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二姑娘搬着小板凳坐在门口，小风儿从外面一阵一阵的吹进来。曾二闭着眼，对手里那项坠儿一阵戳按扭压的蹂~躏。半天没找着窍门儿。曾六突然跑进来：“那杜太守走了！”又转过来对曾二道：“二姐，大哥找你。”

曾二赶紧把东西揣兜里起身。心里略有些纳闷儿。迈过一道门，就到了曾大那屋子。

曾大那屋子是一茅草屋。曾大自己弄的，特别喜欢，还起一名字叫“金不换”，还写文章歌颂过这屋子和屋前的小菜地。

这曾家的房舍，不是曾家最鼎盛的时候的那一处了。曾家祖父当年在南朝做过官，后来本朝太~祖把柴家小皇帝改封为铁帽子王之后继续打了天下，曾家又在本朝出仕。祖父大人官运亨通一路做到过太子舍人的。就是曾二他们的父亲，曾经也中过进士做过地方官。只是后来曾父被人陷害丢了官，曾家的生计就一天比一天困难起来。等到后面突然起复，最后客死京城。当时陪着上任的曾大几乎凑不出费用，还是几个世交帮着凑的。

说到曾大，最先曾家景况还不错的时候，曾大到京城考试，虽然因为年轻落榜了，可是文章被许多人赞颂。比如天下文坛领袖南宫先生就当着人说，自己门下千万学生，曾大是气质最不一样的。这个评价可一点都不低！

只是京城的评价究竟抵不得一家老小的支出。这么多人都得吃饭，曾大放下学问去天南地北做买卖了。抽空看书，神色日益憔悴。曾家在本乡这边，那屋子也变卖了。辗转几次，一家人住到了县城郊区的这个院子。旁边都是曾家族人。

曾二走过来的时候，曾大正坐在窗前写字。他看见妹妹，抬头露出一笑来。曾家孩子多，是曾父先后两位夫人生的。前面那位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就是曾二，曾大曾三曾四都是儿子。后面那位夫人生了八个女儿两个儿子。曾家人丁兴旺，这排行一直就排到了曾十四。曾大和曾二年龄差不多，又是一母同胞，向来亲近。曾二就随便给她哥行了个礼，自己进屋找凳子坐了。又偏头看她哥在桌子上写字，一点都不把自己当外人儿。

曾大只好捂了信纸站起来。转过椅子看他妹妹。他虽然信奉事无不可对人言，不过这封信可还真不能让妹妹看到。

曾大这次放下生意突然回家，就是因为接到了好友北冥荆的信。他看着曾二出了一下神，突然张口问：“你知道北冥家……你对他们家，有没有什么看法？”

这话十分奇怪。曾二愣了下。本朝男女大防没有曾二穿越前听说的那样变~态，可是“男主外，女主内”这个分工，基本上也约定俗成了。曾二没想到她哥问的是她对士林的朋友有什么看法。诧异之下一边想一边随口问：“北冥家，有些耳熟，是常熟的那家？”话一出口，自己先憋不住笑了。

曾二是听曾六那个消息篓子说过。据说，她们大哥，当时和北冥荆是在一同到京城赶考的时候认识的。这两人一交谈，彼此都为对方的xiong襟气度感动了，顿时惺惺相惜成了好友。结果考试之后，曾二没考上，北冥荆考上了。后来曾家那么多事儿，曾二忙了几年之后才腾出手打听京城消息，才知道北冥荆被分配了一个抄写员还是书记员之类的公务员岗位，天天跟鸡毛狗碎打交道。曾大就急了，立刻给南宫先生和西门宰相写信，把北冥荆的诗文从头抄了一遍送过去，说这人人中龙凤，天下之才，朝廷让这样一个人才做抄写公务员，这是国家的损失，应该立刻给他升官！然后过了半年，他把原信抄了一遍又寄出去了！南宫先生才回信，决定见一见这个人……

曾二笑得打嗝：“我觉得大哥你忒老实了。天下这么多秀才，估计也就你一个这么做事儿的……南宫先生说你是他最欣赏的学生，估计不舍得批评你，西门宰相可能都不好意思给你回信。你怎么尽替吏部尚书操心呢，你操心一下自己考试不好么……”

曾二虽然在笑，心中却是有些佩服的。一个家里的兄妹，她相当清楚曾大就是那种很纯粹的儒生。他推荐北冥家的人，就是因为他发自内心觉得，对方是对国家有用的人才！这想法堂堂正正，坦坦荡荡。就连他这私下给人写信，用自己的人脉推人上~位的事情，都做得非常的浩然。儒家其实不排斥私情，但是在人人都有的私情的基础上，选择对更多人更好的结果，那就是公心，就是天下大义。比如鲍叔牙推荐管仲，这事情大家津津乐道，一代一代儒生做事都在仿效。

这样的事情，曾二知道自己是做不出来的。她就一俗人。想事情出发点就是怎么挣更多的钱，买更多的地，让自己家里人过得更好些。考虑天下什么的，她是不太懂的。

曾大没管妹妹的揶揄。他有些意外的点头：“不错！你知道的还不少么！就是这家！”他接着道：“我和他们家人接触过。他们家第二个儿子北冥荆，为人性格耿介学问扎实，可见北冥家的家风是信得过的……”

曾二一怔：“等等！”她觉得她哥这话越发奇怪了……嘎？问她“印象怎么样”了，难道，这说的是……嫁人？

此时婚嫁讲究“父母之命媒灼之言”，商量人选之类的事情，都是父母兄长决定。没有问小姑娘自己的。曾家特殊些，曾大偏着自家妹妹，竟是没和长辈商量，就先透了个口风。曾二愣了下，一时也说不出反对的话。

北冥家不仅是和自家门第相对的读书人家，而且是常熟的大财主。那北冥荆还是哥哥的好友。哥哥极为推崇对方的文章人品……按照曾家的境况，这样的婚事就很不错了！

论语里的孔先生，把自己女儿嫁给有操守的正直君子，把自己早逝哥哥的女儿嫁给为人圆滑不管什么情况下都能吃得开的富裕青年。曾大提的人选，简直是把上面两个优点捏合在一处。这样若还有不满，可就真有些过分了。

曾二只是有点迷茫。就这样嫁人了么？找一个“大家都评价不错”自己却从来没见过的男子，红绳系定，然后不论彼此性格合适与否，欢笑还是吵闹，都是一辈子了。

这是这个时代的规则。可是，对于一个穿越而来的女孩子，总有些……意难平啊！

后世的女孩子，希望这人海中有个“灵魂伴侣”与自己天造地设处处相应。希望能同谁经历风吹雨打的到比金子更闪耀的爱情，贫贱或者富贵，健康或者疾病都不能改变彼此的心意。希望热烈，希望隽永，希望天长地久，希望一瞬的火花，希望丰富多彩，希望始终如一，希望在灯火阑珊处一低头的温柔邂逅，希望在阳光灿烂的地方被所有人祝福着的快乐……有些矛盾，可是，谁又不渴望这些呢！

曾二姑娘低头默了一会儿，看得曾大心中暗笑。只觉得妹妹平日再彪悍，终究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了。然后他看见他家妹妹猛地站起来了。紧盯着他问：“你还没娶亲呢！你二十四，怎么先说我呢？”

曾大顿时狼狈。家里没钱，娶媳妇花费太大，他们家人口又实在多了些。虽然曾家也是书香门第，可是差不多的人家，还真不愿意把姑娘嫁到这里来。

他愣了下道：“……不急，先忙你们几个。女孩子不能拖，还是早点嫁人好……”他又问起那事儿来：“你觉得北冥家可以，我就找时间，和祖母母亲商量一下，和北冥家议个日子……”

曾二话一出口，自己就恍然了。她知道失言，顿时心中十分难受，好似一把刀扎在自己心上。她的这么好的大哥啊，一年多没见，竟有些老态了……方才提到亲事的羞涩憧憬的轻松气氛便没有了。曾二只觉得心里涩涩的。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才看着曾大郑重道：“大哥，我一定给你找个最好的嫂子！”

曾大被妹妹这话感动了一下。转念暗叹，这真是孩子话！他怎么也得把几个年龄比较大的妹妹都嫁掉才能考虑自己，这么算来，至少还得五六年时间。其实曾家最近景况已经不错了。他前次去南海同人做采珠生意，虽然风险大些，回报却不少。至少家里有了余粮。今儿杜太守还提出可以帮着购置一点田地。这样的话，几年之内，生计就有了保障。若不是这样，他也不敢开始考虑嫁妹妹的事情……至于他自己？曾大面上一笑。心道：大丈夫何患无妻？！便一点都没把曾二的话放在心上。

兄妹俩对坐一会儿，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曾二出去了，曾大又搬了算盘开始算账。曾家虽然没有太多钱，可是妹妹的嫁妆还是尽量多些好。再接下来的妹妹是曾五曾六，她们一个十五一个十四，也得赶紧联系操办起来了……

他屋子里的灯就一直亮到三更。

曾二走在路上，牙关紧咬。然后她对自己下了一决心：一年之内，一定得给哥哥找个嫂子！

曾二虽然这样想，心里也知道困难。大哥是长子。他的媳妇不能随便找。曾二也不忍心看哥哥找个没有共同语言的嫂子。而一般人家识字读书娇养大的姑娘，若不是抽了，谁又乐意跑来跟着曾大拉扯一窝十几个弟妹。

曾二烦躁的甩袖子，突然碰到那光脑项坠儿了。这家伙当时心中一动！现代社会可是没有文盲大家都读书长见识的好时代啊！实在不行……咱从另一个位面，走私一个嫂子来！

曾二花生米大的脑袋，想到的事儿一点都不能等立刻就做。这货没有回屋子向外走，在曾家那大门口身形一闪……就到了另一个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