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那块玉简，多半是有点特殊的。

卓欢猜，但是并没有放在心上，各人得各人的机缘，她并不贪心，早就选好了丹修的路，她也无意改弦易辙。

倒是蓝青最后的举动打动了她，不是谁都肯跟别人分享自己的机缘的，共享本身是小事，暴露机缘是大事，万一她是个居心叵测的，占了这份机缘，她是有苦都说不出。

更狠一些的，杀人灭口不是不可能。

为此，之后卓欢再给蓝青送灵谷的时候，都是上等灵谷再夹杂一些些变异灵谷，横竖她跟容景两个人吃不完，再加上每隔三个月左右就会收割一次，她也真的不缺这些。

自得了郭长老的提示之后，她再种灵谷就舍弃了先前膳坊派发下来的种子，而直接用上了自己收获的上等灵谷做种子，不论是上等灵谷还是变异灵谷，在收获当中所占的比例都很可观，倒是中低等灵谷几乎不见。

说起来，她第一次收获之后，完全没想起来这回事……一方面是注意力都放在了变异灵谷上，另一方面也是进入了一个习惯性的误区，因为膳坊上次发下来的种子还没用完，下意识地就认为应该继续用下去。

当然，给蓝青的灵谷里，她只掺了少少一些变异灵谷，基本上就是十比一这个比例，再多效果就太明显了，不过折算下来，一两年之内也能把蓝青的木、火两种灵根都提高到中等以上。

只可惜苏冰清是冰灵根，她实在种不出来，不然少不得她也要给她掺上一些。

好在她本身就是极品灵根了，倒也不缺这锦上添花的一些。

时间忽忽过去，一转眼卓欢来到天浮宗已经快一整年，吵吵了小半年的小比终于拉开了序幕，出乎卓欢预料的是，最终结果是她也要上场，并且成绩跟容景绑定。

自然，其它童子、杂侍什么的也是这样，整个天浮宗都被调动了起来。

哪怕林蕊和叶石这样的金丹真人童子也不能幸免，只是他们是没有办法跟容衍绑定的，金丹期的容衍身份只可能是监考官，绝没可能跟他们一起下场。

总之一时间风声鹤唳，人人紧张。

赵钱几位长老颇有些不解，问九尾：“前辈，那些童子、杂侍虽说是我们天浮宗的根基，但他们的作用从来也不在战斗上，让他们也上场做什么？”

九尾咬牙：“老夫就是见不得那个小丫头能袖手旁观，这整件事完全都是她勾出来的，她凭什么置身事外！”

长老们也是无语，不过他老人家最大，自然是他说了算，只是人数多了，他们免不了要多费些心，争取面面俱到。

好在这次的小比趣味性更重于竞争性，锻炼各方面的综合应变能力多过斗法，热身的性质多过比试，也不至于出什么大的乱子，某种程度上还能培养弟子和童子之间的默契，也算意义非常。

很快，小比那天正式到来，大家被集中到一片密林前。

“这里就是你们比试的场地了，出了这个林子就算退场。”

九尾把手背在背后，人模人样地走来走去。

说完他又举起一张颜色猎奇的符纸，显摆了一圈：“这个林子里有很多这样的符纸，当然，放的地方不会太明显，能拿到其中一张就算合格——能得到更多自然更好，最后宗门会根据你们得到的符纸数量确定你们的成绩。”

“其中有三点要注意。”

九尾提醒他们。

“第一，颜色不一样的符纸代表的性质也不一样。”

“第二，这些符纸是老夫特制的，投机取巧你们还是别想了——真要有那个自信，能做出一模一样的，只要老夫分辨不出来，照样算在你们成绩内。”

“第三，并不阻止内斗，也就是说，哪怕你找不到，也可以抢别人的。但其中内外门弟子不得主动对杂侍、童子动手！筑基期差距超过一个小境界的，境界高的不得主动对境界低的动手！炼气期差距超过三期的，高阶段不得主动对低阶段动手！”

“另，所有筑基期不得主动对炼气期动手！”

“最后，成绩不代表全部，老夫拥有完全的判定权！现在……”

九尾一指那片密林：“开始吧！”

这话一出，众人顿时不再迟疑，一齐朝密林涌过去，包括卓欢、容景、苏冰清和蓝青在内，身不由己地也随着人群过去了。

当然，这不是赶集，而是比试，彼此相互之间，至少是一个个小群体之间都下意识地拉开了距离，仅仅是整体趋势大家一齐向前而已。

走了没几步，卓欢还在腹诽九尾把主办方的气势摆得足足的，蓝青已然有了发现。

“这边。”

她招呼大家过去。

那是一块很不起眼的小石头，但在周围都是花草树木的时候，这唯一一块小石头就显得十分可疑了。

又其实哪怕没有任何可疑之处，卓欢还是会选择相信蓝青。

“不要直接上手，防止有什么机关。”

苏冰清那里细致地提醒了一句。

想也知道，这些符纸并不会那么好拿。

蓝青小心地折了一段树枝，试探地戳过去。

就在那个瞬间，一道细不可查的黑烟悄悄地从石头里飘了出来，无声无息地飘向蓝青。

卓欢立刻就发现了它。

这样的比试，她没有道理不开感知光环，事实上，现在光环几乎已经成了她的一部分，不管干什么，她都会下意识地考虑一下，光环当中有没有哪种是合用的。

而且这次的比试跟去年那次公选还不一样，一来最终成绩影响没那么大，二来已经走上修真道路的谁也不是凡人，各有各的手段，光环的存在也没那么突兀了，虽然仍然可以算是金手指，但已经不能完全称之为外挂，就像光环系统自己说的，这只是一件神器，问题只在于被她早早得到了而已。

当下，卓欢长剑一递，瞬间火光一显，那道黑烟被剿灭一空，空气中浮起淡淡焦臭的味道。

苏冰清和蓝青眉头同时一皱：“什么东西？”

“不知道。”

卓欢略傻眼，她的修真常识——至少在打架方面，还是有些不及格。

又的确刚才也没留下时间让她细细去分辨，那东西虽然动静不大，但速度极快，正要被它飘到了蓝青的身上，很难说会有什么后果。

她顺口在心底问了光环系统一句：“刚才那是什么玩意儿，你知道吗？”

“应该是毛发幻化出来的。”

光环系统正在思索这件事：“但是我判断不出来这是属于什么动物的毛发，反正肯定不是人的。”

“九尾的吧。”

卓欢很自然地想起了拔把毫毛就能吹出一地猴子的那位，九尾正好也是一只猴子。

光环系统却不假思索地就否决这一点：“这不可能。”

“为什么？”

卓欢不懂了，难道那位大圣的本事不是九尾能有的？

光环系统解释说：“九尾毛的数量是固定的，用了一根就会少一根，他不可能会浪费在这些地方的。”

顿了顿，他又说：“而且，我觉得这味道也不大对，总像……夹了点魔气似的，但是又太淡了，让我疑心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魔气？！”

卓欢暗觉不妙，连九尾毛的数量为什么是固定的也想不起来问，忙问苏冰清和容景：“什么情况下会出现魔气。”

“魔气？”

苏冰清不解地蹙了回眉毛。

容景眉头也微不可见地蹙了一下：“魔界和人间界已经分离很久了，一点浅淡的魔气也早该散清了才是。”

他难得慎重地追问卓欢：“你是说，刚刚有魔气出现？”

“只是怀疑。”

卓欢实说：“不如我们再去找张符看看？”

“好。”

容景一抖手，射出一道剑气，将那块小石头斩为湮粉，露出其中屎黄色的符纸来，再三确定了其中再没有什么玄机，这才让蓝青收了起来。

之后，有蓝青这个雷达在，很快他们又找到了一张符。

这次出来的是一道青烟，比之前的要粗壮不少，光环系统立刻就判断了出来：“虽然很淡，也不纯粹了，但这的确就是魔气！”

苏冰清与容景因为这次刻意注意了，也都捕捉到了这丝微不可查的烟气，随手剿灭之后，容景也道：“这是魔气！”

苏冰清认真地说：“我不知道魔气是什么样的，但能肯定这绝不是灵气，应该也不是妖气。”

“只怕暗地里发生了什么我们并不知道的事。”

容景把手塞进了卓欢的手里：“我们回去，告诉九尾这件事。”

这是求带路的意思。

卓欢的小心肝一颤，萌得不要不要地牵着容景往回走。

这会儿距离小比开始还不到一盏茶的时间，绝大多数人连一张符都还没找到，长老们甚至还还没放出多少注意力在大家身上，卓欢她们这种特立独行立刻引起了几乎所有金丹长老的注意。

“不是吧，他们这就找齐四张符了？”

赵长老颇有些目瞪口呆。

“这个……我也没注意到。”

容衍有些郁闷，他还准备等后期高丨潮时段观察容景的表现呢，这才刚开始，他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就算找齐四张了，也不该这么早就退出才是。”

钱长老有些不满：“身为宗主弟子，不，尤其是作为宗主弟子，对于这样的比试，他们更应该全力以赴。”

“只怕是出了什么事了。”

郭长老身为唯一的女性，比其他所有人更心细一些：“至少据我所知，不论是容景，还是苏冰清，都不是这么轻狂的人。”

“能出什么事！”

九尾嗤之以鼻：“这都是老夫一手操办的，保证哪件都妥妥的，不可能有任何意外发生。”

话虽这样说，他手上动作却极快，一伸猴爪，干脆将四个人直接从林子里摄了出来，直接问道：“你们怎么回事？”

“有魔气出现。”

容景也不跟他客套，直接说出了他们的发现。

“小比取消，把他们都弄出来！”

九尾当机立断。

其它金丹长老，虽然心里还有疑意，不知道为什么九尾会因为容景这么一句话直接就做出这样的决定，但执行起来并没有片刻迟疑。

幸而小比开始还没多久，还没什么人深入，很快所有大家都被清理出了密林，而且大多数人都还没接触过符纸，只有为数几个不走运的，被金丹长老们归拢到了一处，仔细检查。

九尾此刻已经归拢了所有自己放置在密林里的符纸，面色阴沉如水。

应该是他们刚才过激的举动惊动了那个魔族，此刻符纸上已经没有任何魔族毛发的存在，但是淡淡的魔气还是留了下来，特别是将这些符纸归拢到一处之后，那些魔气浓得简直显而易见。

想来魔族见机不妙已然收手，现在正不知道妥妥地藏在哪里呢。

逃跑他是别想，刚才他收集这些符纸的时候，感知是全面放开的，除非对方修为超出他太多，否则绝不可能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

而真要他实力达到这个地步的话，也没有必要离开了。

九尾略略有些焦躁，这种藏头露尾的敌人往往最是麻烦！

但他并没有因此后悔刚才风风火火、打草惊蛇的决定，对他来说，这些弟子，包括童子、杂侍在内都是天浮宗的根本，一个也折损不得，置他们安危于不顾，把重心放在找那个魔族出来一举解决——这样亏本的生意他决计是不肯做的！

“你，你，你……”

九尾连指赵长老他们几个：“把他们都带回去，然后打开护山大阵，再在宗门里搜寻上一圈，要彻底保证至少我们天浮宗里面是干净的！”

因为场地的关系，这次小比并没有安排在天浮宗内部，这大概也是会被这个魔族趁机而入的原因所在，当时他有些托大，自认为有自己和这么多金丹长老盯着，万不会有什么人敢轻捋虎须，现在他却不能不谨慎了。

而天浮宗内部，只要魔族还有理智在，应该就不会去冒险，但无论如何还是要彻查一下的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你，你。”

接下来九尾又指了容衍和郭长老两个，想了想他又一指卓欢和容景：“还有你们两个，跟我一起来把那个魔族翻出来！”

说着他咬牙：“我就不信他能躲到天上去。”

卓欢想了想，指了指苏冰清和蓝青：“也带上她们吧。”

“为何？”

郭长老有些奇怪，关于卓欢对危险有特别感知这件事她和容衍、九尾都是知道的，而且刚刚这件事也是他们发现的，所以带上他们也算合情合理，可带上苏冰清和蓝青她就看不懂了。

她们四个这半年走得近她也是知道的，不过她不认为卓欢仅仅会因为这个原因就非要把她们带上。

“我也说不清。”

卓欢摇头回答：“但是刚才我们那两张符都是蓝青发现的，所以我想，带上她们的话，至少没有坏处。”

“这样吗？”

九尾特别地看了蓝青两眼，点头道：“一起来吧。”

一时间，大家分作两头，九尾带着他们一头扎进了密林里，放开感知，扎扎实实地搜寻了一圈，竟是一点线索都没找到，连原本残留的魔气都淡了不少，好像魔族真就无声无息地离开了一样。

容衍和郭长老搜寻了一圈，也毫无收获。

容衍推测说：“也许他身上有能让他避过感知搜寻的宝物。”

“真要这样，它还真有可能已经逃了。”

郭长老面色不虞。

“我们走一圈。”

九尾不肯放弃：“肯定还有哪里被我们忽视了。”

大家当然没异议，陪着他一点一点在密林里搜索起来。

一天很快过去，天色渐渐暗淡，始终毫无收获，连九尾自己都已经开始动摇，是不是魔族真的蒙蔽过他的感知早就离开了，蓝青突然拽了拽卓欢的袖子，手指微不可查地向一棵树指了指。

光环系统顺着卓欢的视线定睛一看，忍不住跳了起来：“藏在树心里的两界裂隙，这也太隐蔽了，除非事先就知道有这么一回事，不然谁能找得到啊！”

“裂隙？”

卓欢想起先前容景说的魔界和人间界分离的事，不由感到有些不妙：“这裂隙连接的不会正好就是魔界吧？”

“多半就是这样了。”

光环系统肯定地说，随即又安慰她：“你也不用太担心，这道裂隙这么细小，最多只能隔三差五地偷溜过来个把小魔，不大可能因此发生什么两界战争的。”

像今天这种，一个都够呛了，还架得住隔三差五？！

卓欢可没光环系统这么乐观。

她对蓝青眨了眨眼睛，示意她自己去说，本来她会叫上她也是存了心要让她在九尾面前刷一波存在感和好感度的，别的不说，要能因此得到一颗洗髓丹就美呆了！

蓝青却沉默地对她摇了摇头。

难道是系统限制了她？

卓欢心中疑惑，却不好问什么。

一时又想起来，她干嘛只暗示她，而不是苏冰清又或者容景？

是因为先前她发现魔气的事让她认为她的感知要超过苏冰清和容景，更能发现这个裂隙，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不过现下并不是纠结这件事的时候，卓欢想了下，也没自己开口，转而捏了捏容景的手心，让他去看那棵树。

容景回手捏了捏，开口道：“你们……”

“轰——”

不等他把话说完，那棵树瞬间炸裂，同时一个漆黑的身影裹着魔气电射一样袭向了九尾。

擒贼擒王，它并没有把卓欢她们四个看在眼里，而卓欢他们种种举动虽然隐秘，但那不同寻常的两眼，还是让它意识到自己藏不住了。

最关键的是，那道裂隙太小，它废了几天的水磨工夫才挤了过来，一时半刻之间想要回去却是不能，刚才它也只是借着两界裂隙本身的隐藏性想要藏住自己而已，眼前没有退路，只好孤注一掷。

又恰好此刻九尾是背对着它的。

但是九尾仿佛背后有眼一样，不等它近身，九条尾巴就都拧在了一起，狠狠一下抽在了它的身上，随及容衍和郭长老也都反应了过来，迅速地一人补上一剑。

“呕哇——”

连番遭受重击，黑影不支倒地，显露出身形来，看起来像是一只黑猫，但个头明显比黑猫大多了，另外还长有一对恶魔一样的尖角。

九尾仔细回忆了一下，松了口气：“这是角猫，虽然难缠狡诈了点，但并不是群居类魔物——这厮狡诈难缠到就算在魔界也没什么魔物愿意跟它一起，总之不用担心打了小的，来了老的，后面有源源不断的麻烦。”

“那……”

容衍询问：“直接了解了它还是生擒？”

“自然是直接了结了它！”

九尾斜了容衍一眼：“难道你还指望把这玩意儿养熟？”

“哦。”

容衍抖抖剑，又给那只角猫来了一下子，彻底割断了它的咽喉。

接着随后反手将剑插回剑鞘，他疑惑道：“这就死了？也没看出多狡诈难缠呀……”

“还不够狡诈难缠的！”

九尾各种吹胡子瞪眼：“好好一个小比被它弄成了这个样子。”

说着又一指卓欢她们：“还有，要不是被她们提前发现了，整个天浮宗内外门弟子外加执事、杂侍、童子都有可能被它祸害光你知道么！”

“这东西最恶心的一点就是，它可以用自己的毛发寄生，不知不觉吸干一个人的精血，甚至把他化作自己的傀儡。”

一想到它用来寄放这种毛的正是自己做为考核道具的符，九尾越发义愤填膺，又在它身上补了九尾巴：“老夫差点因为你成了天浮宗的千古罪人！”

听他这么一说，郭长老和容衍也是庆幸不已。

其实她们出生的时候，魔界早就跟人间界分离开来了，要不是九尾说，还真不知道这些。

郭长老看了卓欢一眼，玩笑道：“你们可是为宗门立了一大功，这次你有什么想要的奖励？丹方你已经有了，要不这次换成所有的炼器配方？”

“可以吗？”

蓝青霍然抬头。

郭长老意外了一下，不由细细地看了她一回，而后心里暗暗点了点头。

打击的话她自然是不肯随便说的，并且她也没有敷衍，而是认真地回答说：“这要你们四人一起商量了才行，因为这件事是你们一起发现的。”

又笑说：“不急，你们慢慢商量，这样的功劳，无论如何，宗门是不会亏待的。”

九尾看了看天色说：“不早了，再查看最后一圈，没什么的话就回去吧。”

“那什么，”

卓欢看他们完全没注意到两界裂隙的事，忙出声提醒：“它刚才是从那里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