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叶苏那个调皮妮子!”
九尾气咻咻地回过头来对他说:“刚才她对卓丫头说——卓师妹你不要浪费丹药了,直接给我两颗就好,差不多我也就能挡你两颗丹……然后我会自动弃权的!结果卓丫头还真给她了!而后她又对大家说——估计自己跟我一样在卓师妹手下走不了几个回合的,都不要客气啊,我都给你们开好这个头了……之后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九尾学得惟妙惟肖,一转脸又去问郭长老:“叶苏那妮子可是你的人,会这么做,是不是出自你的安排的?”
“我怎么可能这么安排!”
郭长老啼笑皆非地回答说:“不过她们两个相熟倒是真的,一直在我丹房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卓欢那孩子待人又好,最是宁肯自己吃亏,也不肯薄待别人的,叶苏想要帮她轻松胜出也是正常。”
“可就算我们宗里丹药的确奇缺,但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吧,这还在比试当中呢!”
钱长老大感尴尬。
“也是大家让着她。”
赵长老一直看得津津有味,这时候才插上一句话:“这么小年纪的一个师妹,又是丹修,长得还粉雕玉琢的,换作我也愿意让着她点。而且你没注意到吗,领丹药的时候,他们都会自我介绍一番……所以与其说他们是去领丹药的,不如说他们是去结识她的,留下个第一印象,以后再要说上话就容易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需要她帮忙炼丹呢。又正好,自己提供草药让丹修帮忙炼丹是一件两利的事,卓欢不用担心药材不够,无法开炉,因此修为停滞不前,他们也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丹药。”
另有一个长老在旁边补充说:“而且有先前那么两场做铺垫,他们心中对胜负的看待只怕早就淡了,应该也猜出了你们的心思,要捧这三个人,干嘛不顺水推舟?”
“咳……”
九尾老脸一红:“老夫有做得这么明显吗?”
“那您老人家且告诉我,”
那人伸手迅速的指了几个人:“那几个为什么正好就被分到了蓝组?我记得他们都是在发布过求丹任务的……还不是在本宗,而是在中浮。”
“连中浮的事都打探清楚了……”
钱长老面色古怪道:“九尾前辈当真说得上是用心良苦。”
“就当给他们竖个风向标也不错。”
郭长老正色道:“下面弟子怎么抱团,怎么弄,某种程度上还是出自我们的暗示,或有意或无意。反正至少目前为止,我最看好这三个,不出意外,将来天浮宗就要交到他们手上的。”
赵长老也点头到:“而且他们的修为都涨得极快,只怕结丹并不是多遥远的事,也是时候让大家注意到了,也方便他们以后引领大家,不至于出现那种‘你是谁,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这样的状况。”
“真要他们成长起来,我们也可以退居幕后了。”
郭长老欣然道:“本宗太上长老的位置可悬空了不短时间,我早就在觊觎着。”
这话顿时引来一片附和之声。
当真可以的话,他们自然也都更愿意安心潜修。
不过把宗里的事交到结丹境界这一辈手上,倒也不算耽误他们修行。
打下了坚实的根基之后,他们也需要亲临种种事务,在此过程当中丰富自己的阅历,磨练心境,从人生万象当中获得天道感悟,而后才好冲击元婴、乃至更高的化神境界。
说话当中,这一场比试已然结束。
最后回到容景和苏冰清身边的时候,卓欢的内心其实是懵逼的——她这能算当场用丹药贿赂其他选手,最终获得了小组赛最后的胜利吗?
不过她也知道,会出现这样的结果含有大家很多的善意在其中,尤其是几个较为年长的师兄、师姐看她时那种疼爱的眼神,让她复杂的发现,她这是不知不觉间就被怜爱了。
这让她觉得,哪怕没有叶苏的引导,大家大概也是不怎么会对她下狠手的——这也是苏冰清那句“总之你不用担心”真正指向之处。
而卓欢自己还只是懵逼,九尾却是非常的蛋疼。
经过这次大比,他最为直接的目的完美达成了,成功让容景、苏冰清还有卓欢三人走进了大家的视线之内,并是以那样炫目的方式,但这第三场比试也着实太儿戏!
想起第一次小比无疾而终也跟她有关——虽然那次其实是好事,九尾还是有些愤愤然。他认真地对郭长老和容衍说:“那丫头有毒,但凡有她参与的比试,最终都不会出现什么好结果!”
“那以后有什么我们想破坏掉的比赛,就让她去参加好了。”
容衍开玩笑说。
“说正经的。”
赵长老忍笑对九尾提议说:“不如让容景和苏冰清比上一场吧,我估计很多弟子都期待他们之间能有一战的——也好让他们转移注意力,忘记这第三场的闹剧。”
这确实是个好主意,九尾当空一摄,直接把这两人扔上了场,对大家宣布:“最后一场,冠军赛!”
几乎立刻,大家就都被吸引了注意,正如赵长老所言,这样一场龙争虎斗,他们心底里可是非常期待的,自然是一个细节都不愿错过。
至于为什么明明三组里决出了三个人,最后却只有两个人争夺冠军,这简直理所当然。
不说卓欢才筑基初期,跟筑基中期的苏冰清和直逼筑基后期的容景完全没法比,丹修这等宗宝级存在,那是要小心呵护的,谁舍得她去打生打死!
当下容景和苏冰清也不推脱,苏冰清轻轻执笔,对容景浅笑:“师弟,恕我先下手为强了。”
说话间她笔走龙蛇,已然书写出一个潦草的疾字,随着这个疾字在空中溃散,她身形瞬间如幻,却是不退反进。
人群当中禁不住响起了几声“咦”,也有人恍然道:“容景师兄是剑修,拉开距离也不会有什么优势,倒不如抢到身前去进行贴身战,反让他束手束脚。”
“咦”的人立时明白了过来,相较符修的笔,剑修的剑的确太长了些,当真贴上了,的确不好施展。
在这电石火花之间,容景的剑却是间不容发的绕着自己身周荡了一圈,苏冰清尝试贴身的意图顿破,疾字符作用之下,她幻影一样迅捷的身影又飞速向后荡去,与此同时她手腕连抖,数个字符飞快炸裂,一道冰晶风暴卷向了容景。
容景的荡剑之势不变,这些冰晶风暴随即尽数被剿灭,但明眼的人发现,依然有一层冰晶附在了他的剑上,他挥剑的速度也微不可查的迟滞了一些。
此时,苏冰清已经退到了足够远的地方,玉笔拉出长长一道弧度,顿时又是一片冰棱,顺着这种弧势,飞速向容景飞去。
容景抖了抖剑,剑上冰晶顿碎,接着才又举起来迎向那些冰凌。
有人赞道:“容景师叔心细如发,任由这些冰晶留着的话,渐渐剑就会越来越缓,最终举不起来——就算能举起来,剑气也会被这些冰晶封住。”
随及有人笑应:“苏师叔的冰灵根跟符修的身份却是绝配,换作另一个略大意一些的,不知不觉间就要被控死了。”
就在这时,异变陡起,他们原以为容景这一剑只是去拦截那些冰凌,却不想,搅碎那些那些冰凌之后,声势不改,又继续向苏冰清斩了过去。
那道白亮的剑光他们早就看了无数次,可是这一次,还比他们先前看到的哪一次都更加凌厉,便是他们这样只在场外看着都升起了浓浓的无力阻挡之感。
这个刹那,苏冰清却是翻转玉笔,对着自己点了一下,顿时一个极硬的冰块将她封存了起来,容景的剑光就斩在这坚冰上,却是正好劈开了冰层,将苏冰清又重新解脱出。
大家看得淋淋的出了一身冷汗,这个是一丝一毫都不能错失的,若是冰层不够厚,这一剑就有可能将她连冰本身一起斩裂,若是冰层太厚,又不足以让自己完全解脱出来,接下来就只能束手待毙了!
连钱长老都有些将信将疑,他问大家:“她这究竟是真算出来了,还是就这么赌赌看?”
毕竟有他们这些金丹长老乃至九尾在旁边,绝不会真让容景伤到她,赌上这么一赌,横竖不会有性命之忧。
赵长老不在意地笑笑:“就算是赌的那又怎样,规则本身就是可以被利用的一点。”
钱长老顿时不说话了。
苏冰清那里,似是早算定了这一着,始一脱困,伸笔又是一点,顿时又有一块坚冰当头朝容景落下,而后她管也不管那块坚冰,身形也不再移动,只是手腕连抖,笔尖飞走,顿时大量的冷气在她面前汇聚,最终酝酿成一场巨大的冰雪风暴,席卷了整个广场,此时正好是容景斩碎那一道坚冰,再有剑光袭来,那道剑光就被笼在了这场冰雪风暴当中。
赵长老看到这里算是完全看出来了,捋须浅笑:“这两个孩子都是妙人,我们的意图只怕早就被他们看出来了,现在配合着演一场足够精彩的大戏给大家看呢。”
“早就知道是这么回事了。”
容衍有些兴趣缺缺地接口道:“否则刚上场的一刹,容景只管一剑劈下就行,根本也打不到现在。”
“也不能这么说。”
郭长老正色说:“他们其实是在将自己所能尽量展示给那些筑基弟子看,也好让他们知道自己在相似的情况下究竟该如何应对。从一开始苏冰清的战略选择,到后来容景刻意抖落那些冰晶,其实都不是他们自己真正会有的应对方式,如果只是他们自己应敌的话,会更简单!乃至后来封印自己这种,不是连我们都没有想到?她这是想告诉大家,不要拘泥于招式本身,说不定就会有它自己出人意料的用处。”
一回她又叹:“大比小比的目的本身就不在于争胜,而在于彼此经验交流,这两个孩子,比我们看得还清,还透彻,相较而言,我们这次的做法,倒是有些粗陋了。”
容衍安慰她:“也不能这么说,我们引领了大局,他们引导了细节,也算配合默契,我们只管欣慰就行。”
“也是。”
郭长老欣然道:“看到他们比我们想的还要优秀,这本身也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
有了这些精彩,最后的结果其实已经并不重要。
事实上大家也的确没有在意最后究竟谁胜谁负,特别是之后,苏冰清将实力爆发到了极致,整个场面变得无比的恢宏,目眩神驰之余,大家也想不起别的什么。
总之最终并没有造成多么恶劣的影响。
相关容景和苏冰清,哪怕先前那两组战斗有非常明显的为他们造势的嫌疑,后来这场战斗也足以让所有人都闭嘴。
争议往往发生在彼此相差不大的时候,真要拉开了距离,除了仰望信服,只能仰望信服。
至于卓欢,就像赵长老说的,不论是她的年纪,还是她丹修的身份,又或者她俏娇的模样,都让大家愿意让着她些,包括女修在内也是这样。
实在是她可爱的没什么侵略性,丹修的职业身份又让她占足了优势。
又及,这毕竟只是宗门之内的比试,经过一年前的那场大战,又经过这一年里对外种种接触纷争,对于宗门内部出现这样的天才,大家都还是乐见其成的。
这也是九尾他们精心算计过的,走出了南浮的天浮宗,获得了种种先前不曾获得的荣誉与好处,也会带来更大的压力,被这些压力压了已经一整年的弟子们,会比先前更加渴望宗门的强大!
当然,不同的声音总会有,但整体大势一致的前提下也翻不出什么风浪,就不必太在意了。
这之后就是公选。
于卓欢本身来讲,根本不需要这么一个童子存在,但一想到可能由于自己的拒绝,某个孩子就失去了入选的机会,最终她还是决定去了。
她没有也不会圣母到去关心全天下人的疾苦这样种种,更不会伟大到去改变所有底层人人员的命运,又虽然相对众多等着被挑选的孩子来说,多她这么一个名额仅仅是杯水车薪,她还是想把自己身边的事都做好。
苏冰清这次也是要去的,她本无意去找那么一个人填补蓝青留下来的空缺,但听了卓欢的想法之后,还是决定陪她一起。
另外像她这样的筑基弟子还有好几个,再加上这三年里筑基,以及这三年里放弃筑基专注杂务的执事,这次要挑童子以及杂侍的人相当不少,容景混在其中就没那么显眼了。
其实他也用不到混这个字眼。
因为卓欢变成了筑基修士,大家默认她已经不再是容景的童子,他自然也有资格去选上一个。
之后出发的时候,其他人都各自御剑,又或使用飞行器符,独独卓欢,习惯性的搂住了容景的腰。
直到到了半空之中,看着前面一长溜的单人独骑,她才反应了过来。
“你说,我要告诉他们我这是忘了……他们会相信吗?”
卓欢把整张脸都埋到了容景的背后。
这真是丢脸丢大发了,话说她自己现在也是会御剑了的人了啊,为什么第一反应还是让容景带她!
容景轻轻覆上她的双手,轻笑:“下次也要忘记。”
“措不及防就被塞了一嘴的狗粮……”
光环系统捂心,却是笑得见眉不见眼。
嗯,他是绝对不会提醒卓欢,现在她再这么从背后搂住容景的腰跟早先这么做性质已经完全不一样了的,至少先前容景绝享受不到如今这样香软的福利。
而这样的福利,光环系统都能想到了,容景自然不会完全没有感觉。
相较本体被抚摸,这种感觉似乎……更加旖旎。
因此他很想这趟飞行能变得更加漫长些,心猿意马之下,这段路程却显得更短了,很快众人降落到了那个高台上。
就像上次一样,台下已经整整齐齐的站了不少孩子,也像卓欢她们当初一样,一个个静静直立,没有抱怨,也没有到树荫下躲阴凉。
郭长老笑盈盈地看着他们,正准备开口说话,蓦然一道漆黑狭长的裂隙自广场边缘出现,如长鲸吸水一般,瞬间就将所有的孩子都吞没了进去。
郭长老陡然色变,一伸手亮出了一把丹,最终却还是扣在了手中,没有朝那道裂隙扔过去,只沉声喝道:“藏头露尾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她这是投鼠忌器,此时还不能确定那些被吞进去的孩子目前为止是否安好,要是他们还安好的话,她这一把丹扔过去,他们就绝对不能幸免了。
此时卓欢已经打开了感知光环,浓浓黑气遮掩下却也探不出什么来。
本来她哪怕开启了感知光环也还是不如郭长老感知更强,不过往往这时候她对针对自己,又或距离自己极近的危险会有特别的感知,开启着也算防范于未然。
恰恰这一时刻这一地点,怎么看都透着股诡异的味道,让她不得不怀疑这是针对天浮宗的手笔,而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刚才吞噬那些孩子们应该就只是示威,真正的目的还在于他们才是。
“这不是魔气,是鬼气!”
这会儿光环系统已经分辨出来了,随及他又纠正:“不,这是夹着魔气的鬼气,应该是使用魔道功法的鬼修。”
他这么一说,卓欢随即想起了一个人:“林蕊?”
说起来,她正是化作鬼后被一个魔修残魂救走的,恰符合这又魔又鬼的属性。
只是,才两年不到,她就能修到这个地步了?
哪怕她是纯阴之体的鬼修天才,至多也像苏冰清又或容景一样,而就是苏冰清和容景至今也还没结丹呢,眼前这种声势,连郭长老都忌惮无比,只怕还超出了结丹修士所能。
想到这里,卓欢突然又不确定起来,她记得容衍说过,魔道本质就是掠夺,根本无需像修道一样按部就班、循序渐进的来,修为境界突飞猛进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这时候,容景的袖子却是晃了晃,卓欢随及知道,这是黑白貘有想法了。
看着那些弥漫的黑气,卓欢心中一动,其实这些就跟灵气似的,都是纯能量……
正想着,就见容景托起了黑白貘,而后它立起了小身子,也是如长鲸吸水一般,一口气吸光了那些黑气。
终于不再为黑气所遮蔽之后,众人却是立刻目呲俱裂,裂隙之中,那些刚刚还鲜活无比,认真无比的孩子们已然尽皆身死,并且魔气与鬼气的交相侵蚀之下,他们的尸体尽皆惨不忍睹!
郭长老更是发现,那些孩子身上,连一丝魂气都没有残留,会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们的魂魄已经被人为抽走,或吞噬一空,或做了别的用途,总之不是自然散逸,回归六道循环。
“你们都先回去,而后告诉宗里这件事。”
郭长老拔剑一挥,将那些孩子的尸身尽数掩埋,转头对卓欢她们这样交代,自己却是大踏步走向了那道裂隙。
“我们也去。”
卓欢忙跟着向前走去,不管这件事跟林蕊有没有关系,黑白貘能克制这些黑气是确定无误的,有他们跟着,郭长老至少不用为那些黑气所阻。
郭长老看了一眼黑白貘,也明白了卓欢的意思,又的确以他们如今的实力,多少也能给她帮上点忙,自保方面更不用说。
雏鸟需要极为爱护,现在却是时候放飞他们了。
至于裂隙深处是不是还有堪比元婴真君的魔道、鬼道大能,有她在,总能拼死保他们出来。
而当真是什么连她都完全无能为力对付的存在的话,这一刻它也不用这样躲躲藏藏的了,他们这些人的魂魄质量,可比它刚刚收集的那些孩子们要好得多,它早该迫不及待来取才是。
但郭长老还是叮嘱了卓欢他们一句:“小心。”
这才迈步走进裂隙,头前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