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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等的人,他叫周玦。
我痴心妄想有一天,他会再来接我回家。
——周楚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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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讲到哪句精彩言论,课堂陡然响起一阵为人称道的掌声。
许织夏回魂,迅速敛回目光。
盯着书上密密麻麻的字,心里突突直跳。
人在醉酒时会不顾一切。
但眼下她是清醒的。
课堂接近尾声,最后的几分钟,许织夏没再望向窗外,只是相比平时有稍许的心神不定。
下课后,学院行政秘书谈近如约带他们前往校内心理学科研中心观览。
“这是办公处。”谈近推开一面玻璃门,向他们介绍:“日常我们就在这里协助导师做数据的统计和分析,包括一些心理学实验的设计,和相关文献综述的收集。”
谈近衬衫领子下挂着研究中心的工作牌,语气不急不躁,讲话时必定会含笑看对方的眼睛。
“我们也有与医院心理咨询科合作,进行临床案例分析和心理干预的实训,过几天就有一堂实训课,关于心理咨询师的培养,和催眠的原理及方法,如果有兴趣,我为你们安排座位。”
他又说道:“你们可以到处看看,有任何问题都可以问我。”
谈近目前同时在攻读港大的心理学博士学位,作为交流生,芙妮自来熟地称呼他:“学长,听说你是港大的校草?”
她的思维总是很跳跃。
谈近失笑,还是作出回答:“这是一个没有任何权威可言的结论。”
他把话拉回正题:“不如讲讲你们的想法或建议,比如培养心理咨询师这方面。”
他们一致表示好奇研究中心的催眠室。
同伴都热情爽朗,就显得唯一低调内敛的许织夏尤为突出。
谈近目光落到她身上,轻轻扬唇:“这位学妹呢,是不是话题太索然无味?”
许织夏一恍回了神思,在别人讲话的时候走神实在是不礼貌,她回了个歉意的眼神,为了不让对方难堪,思路飞速运转:“我是想到,培养一名专业过硬的心理咨询师成本太大,导致市面上心理咨询费用普遍昂贵的问题,都说算命先生是穷人的心理医生。”
谈近笑着说:“这个问题很有趣,有空我们好好探讨一下。”
许织夏暗自松口气。
“你就是许织夏吗?”谈近看着她的眼睛,带着直白的欣赏但不含冒犯:“我们博导在研究课题的时候引用过你在SSCI一区期刊发表的学术论文,你很厉害。”
许织夏虚心道:“是教授指导得好。”
催眠室负责人领芙妮他们过去参观,许织夏正和谈近说话便没走开。
等人都离开了,过道变得清静。
谈近饶有兴趣地同她聊:“你刚刚说的,算命先生是穷人的心理医生,他们是不是也自称命理师?”
许织夏没想到话题开
始往玄学深入,那就是她没过脑随口胡诌的,简直误人子弟。()
而在几分钟前,还在表示观点得要权威认证的高知分子,此刻居然对怪力乱神一脸求知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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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织夏忍不住笑了:“学长,我们还是得相信科……”
过道源头有人出现。
许织夏窒住,男人防不胜防入了她的视野。
他逆着日光走进研究所,迈着长腿,依旧是在窗外时那副双手抄兜,听旁边人讲话的慵懒姿态。
墨镜没摘,看不见双眼,视线便不由集中在他浅红的唇,唇角淡淡抿着,没透露出一丝情绪。
他由远及近,眼前似有一扇窗,随着他的靠近,逐渐透明,直至消失。
距离每缩短一步,许织夏就感觉自己在水下浸深了点,视线不敢跟随过去,僵硬地盯在原处,不挪一分一毫。
直到他走过,衬衫袖子的面料似有若无擦了下她的肩头。
她心骤然跳到嗓子眼。
他慢条斯理止步,停在了她的身边,却又视若无睹,没有任何特别的反应。
许织夏心脏止不住狂跳,全部感官都在无限放大,明明穿着鞋,却感觉脚下的瓷砖冰凉。
内心空落落的,就算她从始至终都对他的新身份不闻不问,不管这四年外界怎么传他的风流事,她都只当这个名字是另一个完全不相干的人。
以为这样心里就能好受些,可终究是自欺欺人。
四年的长度在形同陌路的这一刻具象,他已是大家族位高权重的豪门继承人,而她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女大学生。
原来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是这样的。
其实早知如此,但亲身感受到,还是免不了难过。
“主任。”谈近打招呼,同时替他们推开了隔壁招待室的门。
“纪先生里面稍坐片刻。”主任客气地做了个请的手势,而后边向资料室走,边吩咐道:“谈近,过来帮我检索几份项目数据。”
谈近应声,过去帮忙前笑着向许织夏使了个眼色:“我们下回聊,学妹。”
徒留下两人的那一瞬,万籁俱寂。
时间被拉得很长,其实谈近只离开了两秒,许织夏却感到过了一个世纪。
她拽住肩上的托特包,抬腿就走,宛如一只鸵鸟,遇到危险就把头埋进土里,以此逃避现实。
“这位学妹。”
许织夏被迫站住。
男人不咸不淡叫住她,他的音色一如既往,有着大提琴般低沉的质感,许织夏呼吸被勾住,她没心思察觉他隐隐约约的嘲讽,满脑子都是彼此间被这声学妹拉到极致的疏离。
“我需要一杯水。”他慢悠悠说着话,走进休息室。
回忆是长在身上的鳞片,他的态度是一把镊子,一片一片地将她的鳞片从血肉里狠狠拔出去。
可这一身血迹斑斑,许织夏又清醒地明白,只能怪她自己。
人就是这样吧,本能逃避,内心却又总
()在期待(),等到期待落空再流得满身是血。
这四年许织夏没有一秒钟怪过他?[()]?『来[]_看最新章节_完整章节』(),人各有命,长大了就该走上自己的轨道。
但此时此刻,她确实有些怨恨他了。
许织夏僵持了会儿,深吸口气,跟进去休息室,看都不看他一眼,直奔茶吧台。
按下净饮机,温茶自动从出水口流入一次性牛皮纸杯。
水流很细,响着涓涓的声音。
许织夏低着脸等待。
好慢……
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可能是心如刀绞,但绞痛都分散在过去四年里的每一分每一秒了。
现在没有过分剧烈的情绪,只是心很空,没有着落。
不合时宜地,男人鼻息间逸出一丝笑。
许织夏大脑宕了下机,不明所以回眸,看到他颀长的身躯靠到吧台边,散漫抱着胳膊,朝向她歪着脸。
依然见不到墨镜下的眼,但眼下他的唇边,正勾着弯漂亮的括弧。
“给哥哥倒杯水,这么不情愿?”
许织夏神情呆滞住了。
他气音懒洋洋地调笑,带着拖腔带调的欠劲,这个口吻顿时给她一种错觉,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变过。
许织夏讷着,理不清现在的情况。
在门口,他是故意捉弄她的吗?
水声停止,许织夏沉默地拿起那只水至七分满的牛皮纸杯。
既有沉寂四年,但一到他面前就积习难改的小情绪作怪,也有对他如今身份的隔阂。
她低低闷声:“你不是……”
不是她哥哥。
纸杯搁到他边上,许织夏扭头就走。
刚回身,胳膊就被一把捉住。
她手臂很细,男人的大手握一圈足以,力道往回一扯,许织夏反应的机会都没有,人一跌,径直撞进他怀里。
许织夏顷刻屏住了气。
她的身高,还是到他喉骨的位置,人伏着,下压的脸蛋就埋在了他的胸膛。
属于一个男人才有的滚烫体温,席卷而上,牢牢包裹住她。
纪淮周抱紧她,手掌按着她毛茸茸的脑袋用力揉弄了几下,带着失而复得的强烈心情,和小时候一样,不温柔,但把握着力度,把她的脑袋揉得乱晃,头发揉得乱蓬蓬。
廊道有监控,现在他佯装不下去了。
嗓音沙哑得仿佛喉咙被撕碎过。
“这四年自己在外面,过得好不好?”
许织夏眼睛发酸,眼眶一下泛出一圈湿红,瞬息之间,她感觉自己变回了四年前的周楚今,那个在她生命的墓地里,静静躺了四年的周楚今。
即使那晚已经见过,但直至此刻,当他问出这句话,许织夏才真正感受到——
他们重逢了。
重逢了,却也不能如何。
他们这一生都在身不由己。
许织夏埋了会儿,从他身前退出来,悄悄哭过,眼泪洇湿了一小
()片他的深色暗纹衬衫。
她垂着脸,别扭地“嗯”一声。
纪淮周轻轻掐住她的脸肉,用陈述的语气问她:“没给我打电话。”
许织夏闷声不吭。
纪淮周又说:“几点结束,哥哥带你吃晚饭。”
分明实实在在分开了四年,但三言两句,就把积得厚重的灰尘一吹而散,往日的桩桩件件又历历在目。
可他是纪淮周。
比起曾经青春年少的感性冲动,经过四年,许织夏要理智得多,她摇摇头:“晚上有公开课,听完九点了。”
纪淮周不假思索:“那就九点见。”
她抬眼,觑了他一下。
“小尾巴,”纪淮周低唤,看她的眸光渐渐深刻:“哥哥见你一面不容易。”
一直到回到宿舍,坐在书桌前。
许织夏的脑子里都还在反复回放着,他最后的那句话,和那个无可奈何的惆怅眼神。
那是许织夏没见过的样子。
在她的记忆里,哥哥不曾无奈过,他表现出的永远都是理智之内的游刃有余,再崩溃的事他都能冷静。
认祖归宗了,他也是高高在上的纪淮周,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可她却有种,他被人一棍子打在膝盖上,蓦地跪进了尘土里的感觉。
好讨厌这种感觉。
桌前小台灯亮着,在书上照下暖白光。
许织夏一不留神把页边捏得微皱,心脏被勒住似的,呼吸都闷闷的。
脑袋里缠着一团打了死结的线。
她重重叹出口气,心绪被左右,实在看不进去,索性合上书,准备去洗个澡。
起身时,桌面上的电子小钟正好闪到晚九点。
许织夏顿在那里,过去半晌,她鬼使神差地走向阳台。
她在九层,望下去。
宿舍楼下的空地,有一盏供电不足的路灯,那束半明半暗的光下,他人在车外,倚着台低调的黑车子。
看不清楚脸,但许织夏就是知道是他。
其实她今晚根本没有要听的公开课。
许织夏坐回书桌,每次都坐不住几分钟,就要悄悄到阳台再看一眼他还在不在,来来回回跑了有五六趟。
第七次回去坐着,许织夏心烦意乱地伏到桌面,下巴耷着胳膊上,内心很矛盾。
他为什么还赖在她宿舍楼下。
这么晚了,不是到他花天酒地寻欢作乐的时间了吗?
她哥哥才不会这样。
她一点儿都不喜欢纪淮周。
他好烦。
许织夏咬住下唇,在心里自己跟自己闹脾气,这时候,耳畔回响起他自带蛊惑的声线。
——哥哥见你一面不容易。
许织夏敛着眼睫,听着自己的心脏慢慢在跳,过片刻,她突然又起身,到阳台,往下望了眼。
车前空空的,一个人影都没有了。
许织夏心跳空了拍,当即趿拉着拖鞋奔出卧室,蓦地拉开门。
带着惯性正要冲出去,迎面就是男人高大的身躯。
许织夏急刹步,错愕地看到楼下那个不见踪影的人,就在眼前。
“你那个三分球太烂了!”
“讲讲道理,今晚输掉的两分都是你没防守住……”
过道尽头的电梯间,传来里斯和桑德的声音。
许织夏一惊,顾不得想其他,慌忙拉住他的手,把他往屋里拽,低声:“你进来。”
电梯间的脚步声逐渐逼近,纪淮周却岿然不动,只是淡定地靠着门框,好整以暇看着她。
许织夏抬高脸,眼巴巴望着他嗔道:“哥哥……”
他翘了下唇角,这才给出反应。
“终于肯叫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