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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事在这处庄子待了几十年,从小打杂一路爬到这个位置,太过绷紧的艰难终于放开,没有了束缚整个庄子都是他的天下,他只要讨好主子就成,谁知道好端端的日子因为这个扫把星全毁了。
他匍匐在地上,脸上的横肉微颤,两片唇颤抖又苍白,强扯出一抹笑:“小姐说的是哪里话,奴才为钱家办事不敢越距,前不久府里传了话来说府里事多,这边到了冬天也没什么事,所以这才放松了下来,奴才为钱家当牛做马这么多年,不敢有半点别的心思。”
钱云笑着摇摇头:“倒是我冤枉你了,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嫁出去的小姐没有资格来管你?我不行,钱秀、如姨娘可行?就我所知,你私下里给如姨娘送来不少好东西,让你坐在这个位置的可是如姨娘?可惜你的靠山倒了,现在只要我去新夫人那里提这么一句,这里就得变天了,要不要试试?”
钱云单手支着下巴,想了想说道:“我求人办事,确实显得我没能耐了些,不如把这里变成我钱云的如何?总有办法让你从这里滚远。没人开口,真当这里是你的私有物?”
管事听着小姐这是要来硬招的口气,最后强撑的那点骨气也消失殆尽,连连磕头道:“奴才从不敢轻视小姐,是奴才不会做事,没有善待铜雀,只是虽说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可终归这是人家的家事,我也不好插手太多,那段时间我也说过他们娘俩了,不能这么对待自己的媳妇,哪知道他们压根听不进去。”
婆子和男人见这事情大条了,赶忙拉着铜雀压低声音急切地恳求:“铜雀,我以后对你好还不成?以前是我的错,我改,我全改,你快向小姐求求情。”
他们看得出来钱小姐这次怒气足的很,明摆着就是不给他们好过来了,他们的下场怕是不会好看,如今只能求着铜雀开恩,求她念着夫妻情分在小姐面前说两句好话,谁知铜雀淡漠的嘴角只是扯出一抹冷笑,凉凉道:“小姐想做什么哪能是我这个奴婢能左右的?”
男人顿时明白,这个女人从不顾什么夫妻情分,也许心里早就盼着有这一天了,心里的慌乱变成了滔天的怒火,他扯着铜雀的头发招招下死手,骂骂咧咧地:“你这个臭娘们算盘打的倒好,这么恶毒的心肠,老子今天就打死你,你个丧门星,自打讨了你这个瘸子过门,老子手气一直不顺,干脆打死你得了。”
虽然下人们很快过来拦住了,但是铜雀的脸还是肿的老高,嘴角流出一抹血,她的脸上却是笑,继而像是疯了一般:“你们也有今天的下场,不得意了?管事给这个恶婆娘多少钱家的银子,让他拿去还赌债,我怕什么?我什么都没有,我就是要你们这些人全部没有好下场。管事的,被个寡妇老婆子拉下马心里滋味如何?倒贴着给这个败家子还赌债,您可真有钱,克扣着庄子里下人的工钱,好日子要到头了,我心里真是畅快。”
钱云看着癫狂的铜雀,不知道为什么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股浓浓的哀伤和绝望,铜雀变成这种样子是当初做错了吗?可是如果不让铜雀知道自己的错,她还会帮着如姨娘,她叹了口气,站在旁边,看着这场闹剧。
很多下人见管事不会再有什么好下场,纷纷站出来,指着他如何在这个庄子里胡作非为的,跟着这个寡妇一道欺负众人,声音越多,铜雀脸上的笑容越大。
人总是在短短的时间里被迫成熟,这样的长大饱含了血和绝望,让人看着太过心酸。钱云对铜雀也只是同情,却饼不代表她能原谅铜雀过去所做的一切。
钱云闭了闭眼,开口道:“管事的,一会儿与我一同回钱家,看老夫人如何处置你。至于你们母子,心肠太过歹毒,绝不能轻饶了你们,婆子打三十大板。”视线转向被按在地上的男人,声音陡然转冷:“打五十大板,将他们母子卖到黑煤窑去,这辈子都不得他们翻身,拖下去。”
婆子顿时哭喊着求管事救她,那种地方,她这把老骨头没多久就得交代在那里,只是管事自身难保哪能顾得了她,跪在那里沉默不语,婆子见没了希望,竟是边走边破口大骂,昔日两人的山盟海誓和羞臊的话全都被她给抖出来,惹得人大笑不已。
铜雀看着眼前依旧貌美的小姐,笑着说:“是铜雀以前糊涂,给小姐惹了这么多的事,只是现在为时已晚,铜雀多谢小姐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帮奴婢做这个主。”
钱云叹了口气问道:“你往后有什么打算?我请大夫来给你看看腿伤,若是好了,便随我回去吧,铜雀,我虽然恨你不争气,可你我终究是一起长大的,我办法看着你就这么过下去。”
铜雀笑笑道:“家中人只当我是累赘,将我嫁给这样的人任我自生自灭,幸好有您将我救出这般苦难,奴婢心中已经没了想望,只想此后常伴青灯,为小姐祈福。”
钱云知道铜雀有和自己一样的脾气,只要决定了什么事就不会轻易再改动:“佛门孤寂,你可想明白了?如果选择了就没有办法回头。”
铜雀跪着拜了拜:“这段时间我已经想明白了,当初小姐对我那么好,是我自己不珍惜,所以落得这样的下场也是自找的。我只怪我当初傻,如今我已经知道错了,我已下定决心后半辈子好好的反思。”
直到坐上回城的马车,钱云却是分外的沉默,刚进城,她让车夫先回去,自己一个人在纷纷嚷嚷的街头走,往事争先恐后的闯入她的脑海中,明明那么真切却又伸手够不到。
尤记得她们第一次悄悄出府,对街头的一切东西都充满了新奇,欢快的笑声响起,不识愁滋味的她们何曾能想到一世惨死一世长伴青灯,往事有多少欢乐,今日就有多深的忧愁,寒风猎猎,将她的眼睛模糊,一层遮不住的水意在眼眶里浮现。她以为只要把愁报了,她的好日子就来了,谁知道一切都还没动,铜雀却是落的这般的结果。
是她的错,可是事已至此,再怎么后悔都没用,如果这是老天安排的那一步,那么谁都躲不开。
程阙在茶楼喝茶,远远地见钱云走过来,登时来了精神,自从她和六皇子在一起后,他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她了。放在心里的人,怎么能让他不抓心挠肺的惦念,此时二话不说赶忙追了下去,对着神游天外的佳人拱手道:“许久不见,云……夫人近来过得可好?”
晴雨上前一步,将钱云挡在身后,客气道:“多谢公子关心,我家小姐不舒服想先回去了。”
程阙走近后才看到她的眼眶发红,盈盈水意在当中看得甚是清楚,透出一股我见犹怜的味道,更是勾着他的心,让他放不下。这等尤物,何时他才能拥有呢?
他转身看到和邓远才走在一起的妹妹,登时怒火上心头,瞧她那副丢了魂的样子,俨然像是在看自己相公的眼神,一个姑娘家作出这般丢人的事来,程家如何立足?他大步走过与邓远才皮笑肉不笑的勾来勾唇,将她拉到没人的地方,痛声骂道:“你这是做什么?你一个大姑娘这般明目张胆地和他走在一起,也不怕别人戳着你的脊梁骨骂?你能不能让我们省心些?”
程琴娇羞无限地说:“哥,他答应我会向爹娘提亲,我现在已经是他的人了,我不跟着他跟着谁?”
程阙真是一口气憋在心中不好发作,拖着她往家里走,口中念着:“你让我怎么说你才好?你与那钱秀的作为有何区别?你当初还笑话她,我真是……我管不来,你回去亲口向祖母、爹娘交代吧。”
程老太太正和儿子儿媳坐在一起品茶,说起儿子的事更是复杂不已,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摊上这样的儿媳妇,最怄气的是程夫人,她本就注重门第,谁曾想挑来挑去就挑了这么个,还是人家硬塞的,要是给钦州的人知道岂不是要笑掉大牙。抬头见儿子气急败坏地拉着程琴进来,问道:“你这是做什么?火气这么大。”
程阙将妹妹往前推了一把:“让她和你们说吧,我早说不能让她和那个邓远才来往,如今可倒好,成天的笑话别人,没想到自己的妹子做出这么丢人败兴的事来。”
程夫人皱着眉头问:“你且说说,你做了什么错事让你哥发这么大的火气?”
程琴心里是真的有些怕的,当初她还想让大哥帮自己说,如今却是不得不硬着头皮上了,磕磕巴巴地说:“我……祖母,爹娘,远才说等过完年就来我家提亲,女儿和他在一起了,我想嫁给他和他过一辈子。”
众人还未明白,只当她是铁了心的就看上邓远才了,还没来得及开口,程阙气急道:“她和邓远才……睡……过了。”
程夫人登时站起来重重的拍着桌子不可置信地说:“你说什么?阿琴这是真的?我打小教你礼义廉耻,你全学到狗肚子里了?你告诉我,说你和邓远才没关系。”
程琴有些怕自己的母亲,赶忙跑到祖母身边求救,委屈地摇晃着老太太的胳膊说:“祖母,您替孙女做主,孙女这辈子只认邓远才,非他不嫁啊。”
程老太太平日里虽然惯着这两个孙子,如今却是被程琴这般没脑子的做法给气得够呛,沉声数落道:“你怎么不想想你大哥,可不就是被钱家人下了套,这才多久,你怎么就这么几吃不记打?咱们和钱家有什么不一样?你要我端着这张老脸去和邓家说,让他家的儿子娶你吗?我一把年纪了,可丢不起这个人,到时候外面的人怎么看咱们程家?这件事让你爹娘给你张罗去,我老了,连路都走不动了,我不管。”
程琴提高声音不信道:“祖母,您怎么能不管孙女?咱们程家和邓家结亲,这不是天大的好事吗?孙女求您了……”
程老爷看出母亲的坚决,心头也是有几分不快,却也只得沉声说:“娘养身子要紧,这事明儿儿子就去邓家探探口气,咱们现在也只能盼着邓家人认了,要是翻脸不认,可真就有苦难言了。”
程琴信誓旦旦地说:“爹放心,他答应过我的话,肯定会来赢取我的。”
程老爷摇摇头:“你知道什么,这世上最听不得的话就是男人的,你这个傻丫头,做事情就不能和我们商量一下吗?如今只求老天爷保佑这件事能顺利办成。”
到了晚上程琴又被母亲没脑子之类的话骂了一通,却半句都没放在心里,在她看来邓远才答应了自己的话一定能够办到,只是将日子提前到这么早,但愿他不要生气才好,往后就要和自己喜欢的男人生活在一起,她的心里像是装了蜜一般甜,就连睡梦中都是一片香软清甜。
程老爷第二天去了邓府,心里也禁不住有些唏嘘,这般气派的府邸,若是自己的女儿能嫁进来也是好的,在大厅里等了许久才等了邓夫人出来,客气又疏远的与他寒暄,让他一个大男人实在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话问出口。
邓夫人脸上的神色微变,继而笑道:“我并未曾听过远才说看上谁家的姑娘,正好他今儿在家,去将少爷叫过来。”她心里却是恨自己的儿子这般不争气,不过一个钱云也值当他这般不死不活,现在倒好成天的给她惹祸,若不是自己身上的肉,她恨不得好好敲打他一顿才成。
约莫过了半刻钟,邓远才才睡眼朦胧的走过来,看到坐在那里的程老爷,他的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有礼地问道:“母亲叫儿子来可有什么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