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机不可失

识货大爷姓郭名鑫，在乡亲们眼里那可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郭大爷年轻时跟着马队走西域捞世界，也在长安城当过学徒做过伙计，干过大买卖，不过听说中年时点背赌了一把大的，押上全部身家与人合伙组团，收了一批丝绸茶叶出关，贩了无数珍贵的和田玉回来，不料半路出差错血本无归赔了个底掉。

不过郭大爷生性豁达，不像其他人要死要活，拿到镖行的赔偿以后，便盘了长安城的买卖回乡置办了一份家业，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倒也过得乐呵。

大清早就听喜鹊叫，郭大爷就知道今天家中要来客人，为此还特意把山羊胡修饰的水光溜滑。

日上三竿，果然就见孙老大提着一瓦罐桑葚酒两斤麻糖前来拜访，不出所料肯定又是来讨主意的，便心下了然稳坐钓鱼台。

都是乡里乡亲，曲里拐弯总能拉成亲戚，哈哈。

孙老大有点木讷，没客套几句，老家伙便知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眯着眼睛，老头暗自叹息，傻人有傻福，娶了个能干把家的媳妇不说，现在还得到了赛甘罗的金点子，想不发都难啊！

“孙老大，赶紧回家，多买点纸钱祭祀用品到坟头告诉先人，你们老孙家遇到贵人了！”

“啊？”

“啊个毛线！”

郭老汉头大如斗，老孙家先人这是积了多大的福缘才有此厚报：“求祖宗保佑，低调做人，闷声发财。”

“郭大爷，我问的不是这个呀？”

郭老汉笑了：“你个二愣子，骑驴找驴。这事很简单，提两块你家做的豆腐，让人家尝尝鲜最好不过，就说以后甘府的豆腐全部免费供应聊表寸心即可，说不定还有好事情等着你呢！”

“这行吗？”

“把‘吗’字去掉，肯定行！”

“好吧，我回去就抓紧办，谢谢您郭大爷！”

孙老大搓着脑袋说道。

“这孩子，急啥，又不是火烧眉毛。先别急着走，陪我喧会关。”

“好吧。”

孙老大无奈又落下屁股，却如坐针毡。

“孙老大，别太生分，算起来你叫我叔就好，以后多亲近才是嘛！”

“好的。”

孙老大照旧还是三闷棍打不出一个屁来。

“孙老大，你家老二估摸十七八了吧，有对象吗？”

“都没谈拢，嫌我家穷。”

“大伙都看在眼里，你们两口子既当爹又当娘，拉扯弟弟妹妹们实在不容易，难得啊，叔叔看好你。”

“叔叔说笑了，这不是我两口子应该做的嘛。”

“唉，你大走得早，他在世的时候，我们老哥俩还能经常在一起喝两盅。

你知道前两年我家也遇到事情了，没帮衬上你，你可别见怪啊！”

“哪会啊，叔叔您也不容易。”

“唉，咱们两家是该亲近亲近了。”

郭老汉看来也是念旧之人：“孙老大，别的叔叔也帮不上你，这样吧，我孙女兰英也到找婆家的时候了，老汉做主许配给你家老二当媳妇咋样。”

“啊？！”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一下子砸得孙老大有些头昏脑涨，不知如何作答。

郭兰兰漂亮大方贤惠能干，可是郁郅街面上的一枝花，人人夸赞的好姑娘，媒婆都快把她家的门槛踏断了，怎奈识货大爷左右瞧不上，一直拖到了现在，都说不知最后便宜谁家的懒蛤蟆。

孙老二早就把兰子姑娘看在眼中拾在心里，做梦都想成为那只吃天鹅肉的癞蛤蟆，可自渐形秽见到兰子姑娘都啃啃巴巴说不出一句囫囵话，只能剃头担子一头热。

孙老二的心思咋能瞒得过川婆子的眼睛，他警告老二别痴心妄想，就咱这情况，你把那朵花采来有花瓶插吗？

老老实实跟你哥挖光阴，嫂子多打问门当户对的女孩子说媒；我和你哥商量好了，万一不行就走最后一步，用春花给你换亲。

现在识货大爷猛然间送上门来，如同阿Q猛然间被人称呼‘Q哥’一样，脑子没转过弯来，不适应啊！

识货大爷好像没注意孙老大的囧态，郑重其事的说道：

“大侄子，你是一家之主，回去和川婆子商量一哈给个回话，没意见就定下来，其他的你不用操心，叔叔我找媒婆上门；至于彩礼随心意思一下就行，叔叔我再陪上一份过眼的嫁妆，也算是对得起九泉之下的你大。”

…………

浑浑噩噩，孙老大不知咋回到家的，川婆子费了老鼻子劲才算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便宜了那个鸡贼的老东西，要不是兰妹子攒劲，老娘还不乐意呢！让老三提两块豆腐去给识货大爷回话，就说我家同意了，其他的两家商量着办就好。”

孙老二一听识货大爷将兰子姑娘许给自己当媳妇，浑身一阵悸动，哈喇子早就流了三尺长，急不可耐标准的一副二师兄模样。

“没出息样，气死我了，还不赶紧去磨豆腐。”

…………

川婆子收拾的干干净净，带着孙老大到甘府拜访，甘延寿和福伯在客厅接见了他们两口子。

虽然有点小紧张，但川婆子依旧把感谢的话说的不卑不亢十分得体。

甘延寿笑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能帮到大哥大嫂我很高兴。多谢大嫂送来新鲜的豆腐，这可是我们全家最喜欢的礼物；以后送豆腐我们拍双手欢迎，但免费绝不可以，不然我的小屁屁会挨板子，哈哈！豆腐钱一分不少要结算给你们，你们拉扯弟弟妹妹过日子不容易，再占便宜就说不过去了。”

福伯笑吟吟的点头称是，小少爷越来越有范了，不亏赛甘罗的名头。

“小少爷，你无论如何都要满足我们的心愿，不然老祖宗会埋怨我俩不会感恩，遭人笑话。”

川婆子依旧坚持，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

“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要换个由头，以后我和妹妹上街到你家的馆子，喝豆腐脑吃糖油果子就不掏钱了，你还别见外，我和妹妹可都是小吃货，只要大哥大嫂不心疼就好。”

“那可说好了，少爷和小姐要经常光顾哟！”

“没问题，福伯，您老让人装一个酱肘子回礼，给小豆豆解馋。”

“这怎么可以，小少爷，万万使不得！”

小两口急忙推辞，说好来感谢人家，现在倒好，两块豆腐换一个酱肘子回去，脸上挂不住啊！

“没事，这是我给豆豆的礼物，与你俩无关。”

眼看推辞不掉，川婆子满脸的难为情：“谢谢小少爷！”

“还有件事情给大哥大嫂讲，回头我打声招呼，以后郁郅BiangBiang面馆的豆腐就由你们作坊按时供应，具体事宜大哥去找胖叔陈瑜联系；关键是抓紧熟悉做豆腐的各个环节，都是入口的东西，一定要注重卫生把好质量关，做到精益求精；还有，力争短期内再拉起一个班子来，到时候到长安城再开一家豆腐作坊，有三十几家店面要供给，够你们忙活滴。

延寿预祝大哥大嫂生意兴隆早日发财！”

“啊？！”

饶是川婆子这回也不淡定了，满眼都是飞舞的小钱钱。

…………

再说识货大爷客客气气送走孙老大，便把全家人召集到一块议事，不容置疑宣布了自己的决定。

好嘛，这下可捅了马蜂窝，遭到全家人的严重不满和强烈抗议，兰子姑娘更是小嘴撅的老高能当栓驴桩，一致反对老糊涂上杆子的卖国协议。

识货大爷老神在在喝了一口老酒，望着几个自以为是的儿孙开口说道：“可能这是老子这辈子做的最英明的决定，如果你们反对那我老汉可就撒手不管，但是话我撂在这儿：假如这件事情不马上定下来吹了，我保证不出三天，媒婆准定会踏破老孙家的门槛，挤破脑袋上杆子送的大有人在，不缺咱一家。”

“且！”

识货大娘不屑一顾的说道：“一个卖糖油果子的破落户，有啥稀奇，我不信老头子你能编出一朵花来！”

为啥识货大爷的婆姨，人们都叫她识货大娘，这就说不清楚了，可能这样显得更年轻一点吧，谁知道呢。

“头发长见识短，这可关系到咱家兰子的终身大事，你以为我眼瞎，把自家闺女往火坑里推，幼稚！”

识货大爷当即怼了回来：“这两天街面上发生了啥事别说你们不知道。”

“不就是川婆子鼓捣出啥子豆腐吗，买卖有点起色；可老孙家底子太差，老婆子就怕兰子嫁过去受委屈，你个没良心的，一点也不考虑宝贝孙女的感受。”

兰子姑娘也与奶奶站在一条线上，撒着娇依偎在她的怀中抗议：“爷爷，那个孙老二有啥好的，我都没见过他穿一件好衣裳，孙女可不愿意嫁给那个穷小子。”

识货大爷哈哈大笑：“这你们就不清楚了吧，别打岔，听我给你们慢慢掰开揉碎了说。

刚才孙老大来讨主意，老汉三言两语就弄清楚了，那制作豆腐的方子是赛甘罗甘延寿传授给老孙家的，你们知道光开业那天，就在川婆子买二送一的前提下，老孙家净赚多少？”

“就拿玩意，能赚二三百文顶天，难不成还抱了个金娃娃！”

识货大娘早年跟识货大爷走南闯北经商多年，这点眼光还是有的。

“你说对了，差不离就是个金娃娃，那天仅仅卖豆腐一项就赚了三百零一文；再说在咱们郁郅县那可是独门生意，我估计等豆腐销路打开，稳定下来以后，每日最少可收入两千以上，试问郁郅街面上有几家这样红火的买卖！”

识货大爷从容不迫娓娓道来。

“不会吧，那老孙家不就发达了吗？”

众人大惊失色，谁也没想到一块小小的豆腐，后面竟然蕴藏这么大的商机。

“这才哪儿到哪儿，老鼠拉木锨大头在后面！”

识货大爷及时抖出了一个包袱，却闭口不言，急的一家人抓耳挠腮静候下文。

识货大爷这才慢条斯理的说道：“BiangBiang面吃过吧，生意火不火？”

“能不火吗，现在上街不吃一碗BB面都觉得人前直不起腰杆。

说实话，那玩意的确好吃过瘾，听说老甘家联合鲁班村的老木匠、三神殿的和尚道士、还有陈胖子，共同出资六七百万，聘请公孙家原来的大掌柜楚连城出山，已经着手筹划班底，进军长安城，那买卖大了去了。

可是，这与老孙家有啥关系，八竿子远挨不着呀？”

兰子姑娘的父亲郭老三满脸疑惑的说道。

“糊涂，豆腐可是老少皆宜的上等食材，我在长安城的时候，也只是听说有淮南王供给皇城具有益寿延年功效的白玉豆腐，其他人根本就见不到。

你好好思谋一哈，楚连城在长安城经营多年的高端酒楼，能不把川婆豆腐引进长安吗，别人用屁股都能想到的事情，你还瞎嚷嚷个啥，以后跟老子多学着点。”

识货大爷火力全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老孙家哥仨本性良善勤快能干，咱们知根知底，其中就数孙老二最机灵，将来成就肯定拔尖。

你们也不想想，孙老大和川婆子能撂下一大家子人，跑到长安去开豆腐作坊？能顶上的也就剩下孙老二可以。

也许现在孙老大川婆子没想到，将来长安城的买卖有多大，反正我估计十家郁郅的川婆豆腐也比不过。

如果这时候咱家聪明能干的兰子嫁过去搭把手，先吃两年苦打下根基，再生个一男半女，将来能差到哪儿去，妥妥一个当家小富婆，哈哈。”

“爷爷，您胡说啥呀，羞死个人了！”

兰子姑娘脸色绯红，眼前不时闪现出那个憨头楚脑的尕小伙，仔细想想也是蛮帅气的嘛……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这事情就这样定了。

我说老三，想以后让兰子多帮衬点娘家的弟弟妹妹们，那就早铺路。

现在老孙家的生意扩长急需本钱，那就别舍不得三瓜两枣，兰子的嫁妆置办的可以简单一点，多陪点金钱，这才是雪中送炭，到了老孙家咱家的兰子也能挺起腰杆子与川婆子平起平坐。”

“这话我赞同，孩子们，听你大你爷的准没错。兰子，将来掉进福窝窝可别忘了爷爷奶奶哟！”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